那真是一個極漂亮的女子。


    眉如新月,眼如清泉,明明是嬌豔至極的長相,偏偏有著一股清冷到生人勿近的氣質,像雨後的玉蘭,俏生生的立在那裏,讓人一眼就忍不住心生疼愛。


    雲傾月咬了咬舌尖,定了下神,這才讓自己清醒過來。


    她沉聲道:“是你給我三哥下的蠱?”


    歐波姣平靜的看向她,姿態不可謂不從容,就仿佛現在被指控的人不是她一樣。


    “怎麽?”


    “我三哥初來貴寶地,或許有些不懂規矩,衝撞了姑娘,我代我三哥跟你道歉,人命關天,還請姑娘高抬貴手,替我三哥解了蠱毒,我雲家必有重謝。”


    說著,掏出一大疊銀票。


    那疊銀票她沒有數,但粗略一看,就知道不少於五千兩。


    在來的路上,雲傾月已經向雲襄了解到了他們發生爭執的始末,得知是為了三百兩銀子而生的事,便下意識以為,隻要自己拿出誠意又拿夠了錢,對方總不會再跟雲襄計較。


    倒不是她怕事,隻是出門在外,這邊又不是大淵國境內,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隻要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就不算事,所以這五千兩,她出得起。


    隻要能給三哥解了毒。


    然而,歐波姣卻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更沒有看她手上的銀票,繼續低頭算賬。


    兩人站在那裏,就這麽被無視了。


    整個大堂裏隻剩下歐波姣算帳時打算盤所發出的劈裏啪啦的聲音。


    氣氛尷尬極了。


    雲襄頓時麵容生怒。


    他怎麽樣不要緊,可對方不能這樣欺負月兒!


    月兒是為了他才過來的!


    想到這裏,雲襄大步上前,怒聲道:“喂!我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歐波姣總算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卻死氣沉沉,就像在看一個沒有生機的死物一樣。


    雲襄被她那眼神看得心頭一跳,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千絲引,無解。”


    “什麽?!”


    雲襄大驚。


    雲傾月也皺了皺眉,原本還算有些溫和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姑娘,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還請你慎言。”


    歐波姣平淡的道:“我說的是實話,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去鎮上打聽。”


    她說完,放下手中的算盤,往後廚走去。


    雲傾月抬手攔住她。


    “姑娘,在今天來之前,我也向我三哥了解過你們發生的爭執,我承認,我三哥對你出言不遜,是得罪了你,可這一點小罪過,也不至於要他一條手臂吧?千絲引是南疆蠱術中較為高深的一種,卻並非真正無解,姑娘既然能輕易使出來,想必也有解除的辦法是不是?不如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能不好讓姑娘憑白無故的承受一樁孽債。”


    她知道,修煉蠱術的人也要修心。


    因果到時終有報,大多數修煉這些東西的人,都不願意讓自己輕易染上因果。


    歐波姣總算迴頭,鄭重的看向她。


    “你懂蠱術?”


    “從書上了解過一點。”


    歐波姣又垂眸,看向她腰間別著的針包。


    “你是大夫?”


    雲襄冷聲道:“這和你有什麽關係?”


    “三哥。”


    雲傾月喝止住他,抬手對歐波姣行了一個南疆的禮。


    “在下雲傾月,確實懂一些醫術,我母親是南唐人,叫柳清清,我的醫術就是承襲於她的,這次我們來南疆是為了尋藥救我的夫君,不料會生出這等枝節,還請姑娘莫要介意。”


    在她說出柳清清三個字的時候,歐波姣的眼神微微動了一下,目光微亮。


    “你娘叫柳清清?”


    “嗯。”


    “是名震天下的神醫,二十年前在南唐治好了瘧疾的柳清清?”


    雲傾月有些意外。


    “姑娘認識家母?”


    “有些淵源。”


    歐波姣並沒有多說,臉上的神情卻緩和了些許,麵對他們的態度也好了許多,沉聲道:“這毒確實可以解,但需要一味藥,這藥很難尋。”


    說著,神色間還難得的出現了一絲懊惱,小聲嘀咕道:“早知道你是柳前輩的後人,我就不懲罰你了。”


    “什麽?”


    雲傾月和雲襄沒聽清楚,問道。


    歐波姣立馬抬起頭來,搖頭:“沒什麽,你先帶他迴去吧,這個給他吃了,兩日後,我會過來為他解毒。”


    她說著,拿出一個小藥瓶,遞給兩人。


    雲傾月接過藥瓶,打開,隻見裏麵散發出一股清冷的幽香,她將裏麵的藥丸倒出來,卻見那藥丸通體發白,中心還隱隱有些透亮,就知道這是好藥,連忙遞給雲襄。


    雲襄也不疑有他,反正是月兒看過的,他都相信。


    於是接過去一口吞了。


    雲傾月得了對方的承諾,便也不再糾纏,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姑娘了,那這銀票……”


    “不用。”


    歐波姣冷冷迴絕後,便沒有再說話,隻是在看向雲襄時臉色不太好看,像是有些肉疼。


    雲傾月遂不再多言,對她再度行了一禮,然後帶著雲襄離開。


    出了客棧,雲襄低聲道:“咱們就這麽走了啊?萬一她說話不算話,後麵不給我解毒怎麽辦?或者半夜跑了,咱們去哪兒找人?”


    雲傾月道:“不會的,她不會這麽做。”


    “為什麽?”


    “直覺。”


    雲傾月說著,腳步一頓,迴頭看向他。


    “你現在知道怕了?早先為什麽要得罪人家?”


    雲襄一窒,不服氣的道:“我沒有得罪她,我真的隻是想攔住她,問清楚價格為什麽這麽貴?”


    雲傾月冷哼道:“貴?你可知我們要去的是什麽地方,如果她真的能帶我們去那裏,三千兩根本不算貴,再則,你看她剛才的樣子,像是貪財的人嗎?我拿出來的可是五千兩,人家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給拒絕了,所以啊,你還是長點心吧,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千萬不能再衝動了。”


    雲襄滿心沮喪。


    好吧,他好像不僅沒幫上忙,還給自家妹妹惹禍了。


    雲傾月倒也沒覺得他是在惹禍,至少從剛才的對話中,她發現了一條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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