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麽。


    然而正在氣頭上的兩人,又豈會注意到他的神色?


    蕭澤冷聲道:“到底是我栽贓陷害,還是皇叔別有陰謀,隻等父皇出城去看過便知!”


    “你……”


    蕭景行故作“生氣”,仿佛真的被他的胡攪蠻纏給氣到了。


    這時,雲傾月適時出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搞得這麽生氣?”


    她扶著蕭景行,替他順著胸口,又看向蕭澤道:“四皇子,我和王妃近段時間一直忙著安撫難民,救治病人,那時候怎麽不見你們出來說什麽?”


    “現麵城中傳言,說我和王爺沒有治好病人,還將染了重症的病人送去城外,引發難民暴動,這不是胡說嗎?且不說這麽大的事兒,如果真的發生了,我們怎麽會不向皇上稟報,就說京城難民發生暴動,我和王爺隱瞞,賀府尹總不會隱瞞吧?他怎麽也沒向皇上稟報?”


    旁邊賀府尹聽到雲傾月的話,臉色一白,冷汗都快要落下來。


    神仙打架,殃及池魚,他什麽也不知道啊,他就是個打雜的。


    但頂著雲傾月的目光,他隻能低頭道:“是,皇上,難民營近來一切安好,並非發生暴動。”


    然而,他這副“心虛”的樣子,落進蕭澤眼裏,就越發覺得他可疑。


    他冷笑道:“既然沒有發生暴動,那賀府尹這是在抖什麽?”


    賀府尹一愣,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顫抖不已的雙腿,勉強笑道:“微、微臣幼時染了風濕,這腿、腿是風濕疼。”


    蕭澤臉上的譏誚更甚,“賀大人今年才三十歲吧,這麽年輕就得了這麽重的風濕,還要為國操勞,真是可敬可佩啊。”


    賀府尹臉上的汗流得更快了,他連忙擦了擦汗,低聲道:“多謝四皇子誇獎,微臣為皇上效力,都是應該的,應該的……”


    蕭澤懶得再去看卑微膽小的賀府尹,轉而對皇上道:“父皇,王妃和九皇叔說話錯漏百出,兒臣敢打包票,城外一定有問題,還請父皇移駕巡視。”


    雲傾月也連忙道:“皇上,臣婦敢以項上人頭擔保,城外絕對沒問題。”


    “父皇……”


    “皇上……”


    “父皇……”


    “皇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皇帝腦仁兒疼。


    皇帝忍無可忍了,直接道:“好了!你們別吵了。”


    兩人頓時閉嘴,噤了聲。


    皇帝沒好氣的看向蕭景行,“老九,你怎麽說?”


    蕭景行微微勾唇。


    “我當然是站在王妃這邊,難民是本王和王妃一手安置,有沒有問題本王很清楚,不過既然四皇子一直說城外的難民有問題,不讓他親眼看看,他怕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可若是這麽輕易,就讓他親眼見了,那以後是不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站出來,質疑我和王妃的工作?若真是這樣,那這事兒還做不做了?我們是不是每天都得忙著去解釋別人的質疑,而不用做原本應該做的事了?長此以往,還有誰敢攬這種活?人人都抱著不做就不會錯的態度,我大淵朝的朝堂還能有人敢做事嗎?”


    皇帝一愣,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那你覺得應該如何?”


    蕭景行道:“不妨就讓四皇子和我們打個賭,他不是說城外有問題嗎?那就讓他帶皇兄親眼去看看,若沒有問題,四皇子自願留下一樣東西當賭注,如果有問題,我和王妃任憑皇兄以及四皇子處置。”


    皇帝頷首。


    “這樣也可以。”


    蕭澤卻愣了愣。


    打賭?


    賭什麽?


    皇帝也問道:“賭什麽呢?”


    蕭景行淡淡一笑。


    “我聽聞當初四皇子為了本王的王妃,自願忍痛割了一指,王妃很開心,為了逗王妃再開心一次,不如這次咱們就又賭一指,如何?”


    這話一出,蕭澤心裏頓時“咯噔”一聲。


    下意識護好了自己的九根手指。


    上次斷指的畫麵還曆曆在目,傷口直到現在也沒好全,讓他再割一指?這怎麽可能?!


    這兩人怕不是瘋了?


    然而,接下來的這句話,卻讓蕭澤再也無法拒絕。


    蕭景行淡淡的道:“若我們輸了,除了讓皇兄和四皇子任意處罰以外,我也自斷一指,以表示向四皇子賠罪,如何?”


    蕭澤一怔,瞳孔猛地放大。


    讓蕭景行自斷一指?!


    這是真的嗎?


    若真可以,那他之前的斷指之仇,豈不就有機會報了?


    蕭澤並不傻,他知道蕭景行對父皇的重要性,即便最後發現城外真有問題,父皇也絕不可能因為難民就殺了蕭景行,最後很有可能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最後攝政王府什麽事也不會有。


    是以,斷指這個賭注,比起那些莫虛有的懲罰,來得更加實際,也更加有吸引力。


    蕭澤用力的咽了口唾沫。


    看向蕭景行道:“九皇叔該不會食言吧?”


    蕭景行淡淡發誓,“若有反悔,永世不得輪迴!”


    蕭澤這才笑起來,重重點頭,“好,我賭!父皇,兒臣這就帶您出去。”


    皇帝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發現這兩人怎麽就談好賭注了。


    他下意識皺眉,覺得斷手指這種賭注太江湖氣了,不太好,更何況一家人,你斷我一根手指我又斷你一指手指,像什麽樣?


    然而蕭澤已經興匆匆的牽馬去了。


    蕭景行也轉身,騎上了自己的高頭大馬。


    所有人都在等著他,仿佛對這個賭注並沒有什麽異議。


    最終,皇帝也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歎道:“既然如此,那就起駕吧。”


    “起駕——開城門!”


    太監高聲唱喝,隻聽一陣雄渾的號角聲響,厚重的城門被衛兵們緩緩打開,皇帝坐著馬車由蕭景行和蕭澤一前一後的護送,闊步往城外駛去。


    雲傾月沒有跟過去,就站在城門一側。


    等他們完全出去了,這才彎起唇角,對身邊的人道:“行了,我們繼續去看病人。”


    說完,就轉身往另一邊走去。


    而城外。


    皇帝下了馬車,隻見城外連綿數裏全是搭的帳篷,掀開簾子走進其中的一個帳篷一看,一家難民正窩在裏麵裹著棉被玩紙牌,中間還燃著一個小火爐,日子別提過得有多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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