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正藍旗的屬員來說,被鑲黃旗吞並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甚至還會欣然接受。他們本來就是從兩黃旗裏分出去的,如今隻不過是“迴家”而已。


    隻有極少數個別的人,因為死忠於豪格,所以對此事有些抗拒。他們抗拒的不是正藍旗被鑲黃旗吞並,而是旗主不再是豪格。


    本來鼇拜打算直接弄死那幾人的,但是福臨沒有同意。這幾人也算忠勇可嘉,下令讓他們隨豪格一起出京,護衛其左右。


    福臨私底下對三德子吐槽道:“我這位大哥也不容易,帶了這麽久的正藍旗,居然隻有幾個人效忠。”


    “嘖,誒!”


    雖說大清有過吞並正藍旗的先例,存在過“七旗”的情況。但是福臨這次的情況和之前又有所不同,所以還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追溯正藍旗的曆史,其旗主本是努爾哈赤的第五子莽古爾泰。他暴病而亡後,傳到了兒子額必倫手中。


    天聰九年,冷僧機控告莽古爾泰曾意欲謀反。皇太極借著這次機會,以大逆之罪褫奪莽古爾泰的封爵,火速處死額必倫,又廢除了莽古爾泰其餘子嗣的宗室地位。


    於是正藍旗理所應當的落到了皇太極手中。


    皇太極得到正藍旗後,其屬員被編入兩黃旗內,八旗第一次變成了七旗。


    但是這個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還不到一個月。


    當時皇太極親領正黃旗,豪格領鑲黃旗。吞並正藍旗後,皇太極分出幾個牛錄重立正藍旗,由豪格擔任旗主。


    七旗又重新變成了八旗,隻不過正藍旗的實力變成了墊底的存在。


    福臨吞並正藍旗和皇太極吞並正藍旗的不同之處在於,福臨年紀尚小,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就別說他的兒子了。


    以福臨的性子肯定不會改立其他宗室為旗主,不然他奪旗的意義在哪?


    也就是說,大清會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維持七旗的現狀。時間會有多長呢,估計會久到讓人完全忘記正藍旗的存在。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至少對於兩白旗來說,是這樣。


    多鐸本以為福臨隻是想親領三旗,卻沒想到他會直接吞並掉正藍旗。“早知道是這種情況,當天議事的時候,我一定不會同意此事。”


    兩白旗如果堅決反對,福臨想要動手,確實需要好好掂量下。但是事情已成定局,多鐸隻能扼腕歎息。


    濟爾哈朗早就知道福臨有改八旗之意,但是也沒想到福臨會這麽急。改色完成的當天晚上,濟爾哈朗就入宮求見。


    “陛下,太急了啊!”濟爾哈朗覺得,或許是這段時間福臨這個皇帝做的太順心了,凡是想做的事情都施行了下去,有些驕傲自滿了。


    隻見濟爾哈朗苦口婆心的勸道:“陛下,您就是想吞並正藍旗,也不應該如此著急呀。正藍旗已經到了陛下的手中,您想怎麽處置都可以,又何必急於這一時呢?”


    “物傷其類啊!陛下。”


    “陛下的誌向臣已知道,隻要陛下開口,鑲藍旗臣可以雙手奉上,但是陛下您能保證其他四旗也能像臣這樣嗎?兩紅旗臣且不說,至少兩白旗不會答應吧?”


    “為政以緩。”


    本來福臨還有些誌得意滿,覺得自己離整頓八旗又近了一步。可是被濟爾哈朗這麽一說,也意識到此時吞並正藍旗有些不妥。


    就如濟爾哈朗說的那樣,物傷其類。自己做的這麽急躁,別的旗主會怎麽看?


    親領一旗和吞並一旗的概念完全不同,親領說明還有這一旗,吞並以後此旗不複存在。今天福臨能夠借著豪格的過錯吞掉正藍,下次他就敢吞掉其餘旗。


    這樣下去的話,誰還敢為他效忠?


    福臨有些後悔了,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急了?可是事情已經發生,總不能光速打臉,今日吞並,明日複立吧?


    “皇叔,你且說說,朕該如何挽迴局勢呢?”


    “恢複正藍旗就不用說了,就算要恢複,也不是現在。”福臨又補充了一句。皇帝就是要頭鐵,哪怕要被火燒連營,也一定要將營寨連排安於密林之內。


    “為今之計,隻有安撫住代善、多爾袞和多鐸三人,盡可能的消弭此事帶來的影響。”


    “還請皇叔教我,該如何進行安撫?他們的爵位和官職都已經到頂,總不能賞金銀吧?”


    濟爾哈朗搖了搖頭,到了代善等人這個層次,金銀能夠起到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為今之計,或許隻能在麵子上做文章。”


    “陛下可下令,提高諸旗主親王各方麵的規格待遇,諸如宅邸,出行。還可效仿大清門前的紀念碑,於太廟之側,立一賢王祠,令其薨後祭祀不斷。”


    福臨一聽,果然都是麵子工程,而且生前身後都包括了進去,或許可以一試。


    福臨起身朝濟爾哈朗長長一揖:“皇叔愛我!若非皇叔進宮勸諫,朕險些釀成大錯。”


    濟爾哈朗連忙側身避過,然後扶起福臨。“陛下何必如此,這不過是臣分內之事罷了。陛下乃受上天眷顧之人,您為大清之主是大清之福,隻是於政事還有些生疏罷了。”


    迴到永福宮後,大玉兒對福臨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皇兒,額娘早就跟你說過,為政之道,切忌求急。本以為這段時間你已經領悟,沒想到這才短短一天時間,大清八旗就變成了七旗,你是覺得你的皇位太穩固了嗎?”


    訓斥了一頓後,大玉兒也給出了自己的建議,和濟爾哈朗的差不多,也是讓他下旨加恩於諸王,盡快消弭影響。


    果不其然,二十九日的東廡房朝議,多鐸率先發難,抨擊福臨吞並正藍旗一事。


    “父汗草創金國之時,八旗便已成定製,至今二十多年從未有過改變。哪怕先帝整頓正藍旗,也是去而複立。敢問陛下,您打算何時複立正藍旗?”


    “正藍旗必須要恢複,當選宗室為旗主。”


    譚泰和拜音圖見多鐸敢質問皇帝,登時拍案而起。“豫親王,你什麽意思,你是在質問陛下嗎?”


    “這裏哪有你們兩個奴才說話的地方,給本王滾出去!”


    “這裏是內閣,我拜音圖身為內閣議政大臣,怎麽不能說話?反倒是豫親王你,身為人臣,怎麽能質問君王?”


    隨即三人一同吵了起來,多鐸指責福臨違背祖製,譚泰和拜音圖指責多鐸咆哮君王,是為大不敬。


    範文程恨不得脫身出去,這種事他可不敢摻和進去。


    等雙方吵得差不多了,代善猛地一拍桌子,嗬斥道:“你們鬧夠了沒有?都忘記了在先帝靈前立下的誓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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