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迴海貿基地的路上,一直都在靜靜地旁觀著宋文遠在船廠所作所為的葛老四終於忍不住問道:“爵爺!您這次來船廠就是為了提高工人的待遇嗎?”


    宋文遠有心考校他,反問道:“你覺得我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葛老四似乎是早已想到了答案,見宋文遠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卑職若是說的不對,爵爺可不要笑話卑職。”


    “少廢話,趕緊說。”


    “卑職覺得您就是衝著船廠工人婆娘去的,卑職雖然不怎麽打聽海貿基地的事,但是卑職可是得到過爵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帶生絲出海。


    爵爺出海不賣生絲,可是海貿基地的倉庫裏卻屯了那麽多的生絲,爵爺肯定不是買了屯著玩的。


    既然不是屯著玩的,這些生絲隻有變成絲綢才能出海交易,因此卑職斷定爵爺是有心開辦織綢作坊。


    想要織綢,那就離不開婦人,再結合爵爺在船廠有意無意地引導工人,讓工人自己提出給婦人安置差事,卑職就猜到爵爺的布局就是希望這些閑在家裏的婦人能夠出來做事。”


    宋文遠點點頭道:“這就是我看重你小子的原因,善於觀察和琢磨,能夠用心學習,那你再猜猜我為何不讓生絲出海貿易?”


    得到了宋文遠的認可,葛老四非常高興,頭腦也更加快速地運轉起來。


    “我華夏最拿的出手,受到天下人追捧的幾樣東西,就是絲綢、瓷器和茶葉。


    曆代王朝都用茶葉做為遏製北方蠻族的利器,北方遊牧蠻夷每天以肉食奶製品為主,他們必須要用茶葉化解他們長期食肉帶來的脾胃問題。


    而絲綢自古都是曆代王朝斂財的重要商品,當年漢武帝為了將絲綢賣到極西之地,不惜用數十年時間鑿空西域,打通絲綢之路。


    瓷器同樣如此,不過瓷器易碎,不易保存,運輸成本高昂,其價格更是遠超絲綢和茶葉,這些商品都是我華夏最有價值之商品,一旦被異族學去,我們還如何壟斷這些商品的貿易。”


    “你說的大方向沒有問題,不過卻沒有說到最關鍵的地方。我將絲綢織造留在華夏最大的原因是為華夏提供大量的就業人口。


    百姓隻有有活幹,能掙到錢才能過上好日子,賣生絲與賣絲綢我們的利潤差別不大,隻要我們不把如何製作生絲的秘密透露出去,那麽我們就能牢牢地掌握著絲綢的定價權。


    不管是賣生絲還是賣絲綢多少價格都是我們說了算,而將就業機會留在國內,不但能夠為國內百姓提供大量的就業機會,同時還能帶動相關產業的發展。


    要知道衣食住行,這‘衣’可是排在食的前麵,可見布匹的重要性,你可知道整個大周有多少人臉衣裳都穿不起。


    一家人想要出門都要等天黑之後才能出來,甚至一家隻有一身能夠遮體的衣裳,想要出門就隻能輪換著出門。”


    宋文遠的話觸動了葛老四不堪迴首的過去,宋文遠說的不就是自己家曾經的過去嗎?


    當初葛老四一家人在鹽城做灶戶的時候,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每年沒日沒夜的煮鹽,結果卻連基本的溫飽都解決不了。


    自己的兩個兄長一個姐姐都在出生沒多久便夭折了,他被稱為葛老四,實際上卻是家中的獨子。


    自己也是差一點兒被餓死,多虧了老爹出門打煮鹽草的時候,打到了一隻野兔,靠著一隻野兔的葷腥,才讓一家人渡過了最艱難的那幾日。


    等到自己長大一些能夠幫著家裏幹活以後,家裏的日子依然沒有任何的氣色,無論自己家煮了多少鹽,在交夠了官府的鹽課,再被奸商壓價收購,落到自己家裏的錢,甚至一天兩頓飽飯都不能滿足。


    反倒是鹽城的灶戶被皇家鹽場擠兌破產,被鹽場收留後日子才一天天的好了起來。


    如今爹成了滄州鹽場的骨幹工人,而娘卻因為常年的積勞成疾,沒享受幾天好日子便撒手人寰,真真是沒有吃不了的苦,隻有享不了的福。


    前些天跟著爵爺到滄州送糧食的時候,與老爹見了一麵,老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自己早點兒成家,給老葛家留個後。


    可是葛老四如今的心野了,對那些村姑已經看不上眼,學了文化的他,現在一心想要找一個書香門第的女公子。


    他也知道就憑他現在的身份,這樣的想法是癡心妄想,但他卻有信心跟在爵爺的身邊日後有的是飛黃騰達的機會。


    這也是葛老四拚命努力學習的動力之一,在其他的人員對學習持抵觸心理的時候,葛老四卻是為數不多能夠主動學習的船員之一。


    葛老四比起操船的技術,他跟其他優秀的船艦長相比並沒有多大的優勢,他的優勢是能夠快速理解宋文遠講授的知識,並且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裏融會貫通。


    就連宋文遠都驚奇葛老四的理解能力,這樣的一個青年,若是生在富貴人家,那就是妥妥的神童。


    然而他卻生在了貧苦的灶戶家裏,若是沒有鹽場改變了灶戶的生存狀態,他就會跟其他千千萬萬個灶戶一樣,泯滅於日複一日的苦力當中。


    “爵爺!您說的太對了,這天下穿不起衣的人太多了,想要讓百姓穿的起衣,就得提高百姓的收成,可是如何才能讓全天下的老百姓提高收入呢?”


    宋文遠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而是換了一個話題說道:“葛老四!這一趟下南洋,我打算讓你帶隊,你可有把握?”


    葛老四大吃一驚,連忙搖頭道:“爵爺!不是卑職不敢接這擔子,而是卑職如今的身份難以服眾,若是因為卑職的原因耽誤了爵爺的大事,卑職萬死難辭其咎。”


    宋文遠對葛老四沒有因為這樣突如其來的委以重任衝昏頭腦很滿意,若是這位張嘴就拍著胸脯保證萬無一失,宋文宇肯定會將他排除到艦隊指揮官的候選人之外。


    人最難的不是看到別人的優缺點,而是看到自己的優缺點。葛老四在天降大餡餅的時候,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已經具備了一個指揮官的基本素質。


    “也別忙著自謙,這一次下南洋,船隊的規模不會太大,主要就是十五艘千料貨船和兩艘一千五百料貨船。


    護航的艦船主要由三艘千料炮艦組成,所有新下水的貨船都不會跟著你下南洋,這一次你到了南洋除了交易之外,還要將我們上一次看中的那個大島占據。


    最近招募的移民都投放到那個島上,島上的安全由移民編練起來的青壯自己負責,海上的安全由邦加島水師來迴巡航負責。”


    “爵爺!咱們登島的時候可是發現島上是有土人活動的痕跡,對於那些土人,若是與我們發生衝突,我們該怎麽應對。”


    “這個島不同於邦加島,不過是一個貿易中轉站,這個島扼守著海峽入口,隻要守住這個島,再配合炮艦的巡航,沒有任何船隻能夠從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溜進來。”


    “爵爺!這一片的海域,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什麽人能夠跟我們一樣進行這麽遠距離的跨海遠航。”


    “老四!你還記得我跟你們說過的那個天方大食嗎?”


    葛老四點點頭道:“卑職記得,爵爺說那是一個不亞於我大周的強國。”


    “若是我猜的不錯,我們上一次天竺附近的貿易活動,消息可能已經傳到了天方大食,那些人很有可能嗅著金錢的味道摸過來。


    不要懷疑商人為了利益能夠做出的一切,自從我們失去了幽雲十六州,絲綢之路就已經斷絕。西方現在已經很難獲得他們想要的絲綢與瓷器。


    當他們聽說我們從另一個方向再一次打通了貿易通道,你覺得這些大食商人會錯過這個流淌著緊金幣的海上商道嗎?”


    “卑職有些不明白,既然我們想要和大食人做生意,掙他們的金銀,可是爵爺為何又要放著他們不讓他們進來。”


    “我愛他們的金錢,卻討厭他們的一神教,在我看來,如今的南洋佛教盛行,到處都是平和之氣,即使是有爭端也不會太過激烈。


    若是被這些大食人將他們的一神教引入進來,整個南洋恐怕就要亂了,你要記住,南洋是我華夏的基本盤,有句話叫做‘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南洋是我華夏的,不容許任何人將手伸進南洋,誰伸手我就剁了誰的手。”


    “爵爺是說,我們將來要將整個南洋都納入到我大周的管理範圍之內?”


    “錯!不是大周,是華夏。沒有不滅的王朝,但是華夏卻永遠存在,不管是換了多少朝代,南洋都是我華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爵爺!想要我華夏百姓填滿整個南洋,恐怕不是我們這一代人能夠做到的。”


    “你說的對,我們要看到更遠的地方,隻要我們將這個通道打開,讓華夏百姓知道下南洋就能過上更好的日子,不管我們在不在,下南洋都會一直繼續下去,我們要做的是保證移民到南洋的百姓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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