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犯的心理防線被擊穿後,剩下的問題其實都已經不是問題,宋文遠安排的那個搗藥的環節,就是對嫌犯的一種心理暗示。


    雖然宋文遠不知道嫌犯用的什麽毒藥,但是既然沒有在藥鋪中獲取,那麽一定是在野外的某種植物上獲取。


    在隨後的審問中,嫌犯親口交待了整個的犯罪過程。


    其中毒藥是嫌犯在野外尋找的毒草絞出汁液後,經過過濾裝在瓷瓶裏,本來嫌犯是想將那可惡的媒婆一並毒殺,偏偏媒婆家中臨時有事逃過一劫。


    “你是怎麽知道那種草能夠毒死人的,有什麽告訴你嗎?”宋文遠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嫌犯抬頭看了一眼宋文遠問道:“我妹妹呢?”


    “你把她當妹妹了嗎?”


    “妹妹是給我從小定下的童養媳,我對自己老婆做什麽有什麽問題嗎?管天管地你還管人家夫妻敦倫之事嗎?”


    “你雖然長得像個孩子,但是心智上卻是成年人,你妹妹多大,你就能下得去手。


    原本我還對你有一些同情,認為你是為了保護妹妹做出了極端之事,本來還想為你求情,至少不會讓你受到極刑。


    可是你的所作所為已經突破了人性的底線,你不但該死,更該千刀萬剮。”


    “他們有當我是親人嗎?我和妹妹永遠都隻能吃他們剩下的飯菜,若是沒有剩飯,我就隻能帶著妹妹餓一頓。


    為了不被餓死,我帶著妹妹在野外吃遍了野外的野菜、野草。什麽野菜好吃,什麽野菜不好吃,什麽野草有毒,什麽野草能夠毒死人,我都一清二楚。


    反正有他們我也是挨餓,沒他們我還是挨餓,我為什麽不殺了他們,我該死,他們更該死。”


    “你的父母對你不好,你就去傷害一個隻有七八歲的小女娃嗎?”


    嫌犯沉默了,有些事無論怎麽辯解都無法洗白其內心的肮髒。


    案情到了這裏已經真相大白,嫌犯完全是利用了自己熟悉野草的藥性,采集含有劇毒的野草提取汁液進行投毒。


    也是這個時代的酒水渾濁,烈酒還有一股酸餿味,等到蒸餾技術出現之後,想要在酒中下毒可就不容易了。


    真相大白後,如何判決案件那是徐廣平的職責,宋文遠本不想多說更多的話,不過為了那個女孩兒的名聲考慮,還是在案情上做一些春秋筆法,至少在左鄰右舍中不要傳出風言風語。


    說到這個小女孩,宋文遠問徐廣平如何安置這個女娃,徐廣平戲謔地問道:“要不要就將這個女娃留在你家,你母親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這個女娃年齡正好合適,稍加調教便是個不錯的小丫鬟。”


    宋文遠搖搖頭道:“徐叔叔!這個女娃本是民戶,若是賣身到小侄家裏,那便成了賤籍,這女娃以後成親嫁人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徐廣平笑話他道:“賢侄還是涉世太淺,你可知道有多少窮人家的兒女都是為奴為婢而不可得,這個女娃到了你家那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至少這輩子能夠保證衣食無憂,你覺得女娃會不願意嗎?”


    宋文遠發現自己又被土著嘲諷了,他漸漸覺得自己在現代社會理所當然的事情,在這個古代的男權社會都是離經叛道的存在。


    不過多年養成的平等觀念還是讓他無法一下子做出將人打成奴籍的決定,為了這各滅門案忙碌了這麽多天,終於有了一些閑暇。


    宋文遠特意與徐廣平打了招唿早早地迴了茶館,在茶館後院自己與母親住的院子裏,母親正在教那個女娃做女紅。


    聽到門開的聲音,兩人同時抬起頭,宋氏看到兒子迴來,臉上滿是笑容,一雙好看的眼睛眯了起來。


    “我兒累了一天了,快坐下歇一會兒,娘給你沏壺茶去。”


    “娘!您別忙活了,正好兒子有事跟您商量一下。”


    “你說吧,娘什麽都聽你的。”


    至從兒子自己做主跟李家退了婚,來到高郵安家落戶後,宋氏感覺這段日子是自己過的最舒坦的日子。


    再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地看主母的臉色,稍有不對便會肆意打罵淩辱。如今兒子在縣衙裏行走,雖然沒有什麽正式的差事,但是縣衙上下都對兒子尊敬有加。


    就連茶館裏的掌櫃、夥計們再得知了兒子的本事之後,也是對兒子十分敬畏,包括對她這個老夫人也是非常尊敬。


    尤其是那個李掌櫃和鄭三九更是每天都堅持來給自己請安,每天都來匯報當天營收情況,這些事宋氏都推給了兒子。


    她知道自己根本就什麽都不懂,人家說什麽也聽不懂,不妨什麽都不管,就在後院裏每天做做針線,養幾盆花草。


    昨日縣衙派人給她送來一個女娃,說是兒子讓她幫忙看顧幾天,宋氏看著這個髒兮兮的小女娃,心中升起了惻隱之心,不但給小丫頭裏裏外外地好好洗幹淨,還給她換上了幹淨的衣裳。


    不過在給小女娃洗澡的時候,宋氏發現小女娃隱秘處有好多的傷痕,這讓宋氏心中很是揪心,不知道這女娃到底經曆了什麽。


    宋氏很想問問女娃這些傷痕是怎麽弄出來的,可是又擔心這些隱秘的話題會讓女娃難堪,畢竟已經是七八歲的女娃,不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娃。


    女娃感受到了宋氏的善意,對宋氏很依賴,無論宋氏幹什麽,女娃都緊緊地跟在身後。


    從心理學的角度上,這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將一大一小兩個叫過來坐好,小女娃有些膽怯,她是見過宋文遠在縣衙的威風的,知道這是高郵縣裏在縣太爺跟前說話管用的人。


    因此小女娃對宋文遠有些懼怕,根本不敢在宋文遠跟前坐下。


    直到宋文遠故意板起臉來訓斥了兩句,才低著頭坐了下來。一雙不停地撕扯著衣襟的手,顯示著小女娃內心的忐忑。


    宋文遠見兩人坐好了,開口說道:“娘!首先跟您說一下這個女娃的來曆,這兩天縣城裏的滅門案娘應該聽說了吧?”


    宋氏點點頭道:“這麽大的案子,早就傳開了,娘當然知道。”


    “這個女娃就是他們家的養女,或者說是童養媳。如今案子已經破了,殺人的是家中的次子,原因是什麽,女娃應該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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