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寧帝盯著香爐上的煙,他像是看到了一匹光滑的綢緞,就好像當年女子身上的那件綢緞,光滑無匹,依舊不及她賽雪肌膚萬分之一。


    劉振躬著身子進來,小心得說,“陛下,太子殿下身子不大好,病了。”


    “哦?”熙寧帝看向劉振,後者將頭埋得更低了,小聲的說,“陛下可要看殿下脈案?”


    “朕知道,他自幼習武,哪能輕易就病了?”熙寧帝往一盆小蘭草上麵澆了澆水,“怎麽,你有什麽不好直說的。”


    “奴才……不敢非議殿下。”


    “他若不生這場病,如何去江南替朕辦事呢?”熙寧帝倒是能猜到季淵的用意,笑了笑。


    劉振暗自嘀咕,你們兩父子自己私下的那點兒權謀約定,我個做下人的如何知道?不過還是鬆了口氣,幸好沒有自作主張說太子的不是。


    “霍相在外頭等了許久了,您要見見麽?”


    “快讓他進來。”


    霍罡大踏步進來,劉振連忙搬了軟凳給他坐,禦前賜座,咱們的左相大人一向是恩寵加身。


    劉振是極會看眼色的,親自上了一盞茶,自己悄悄退了出去。


    “陛下。”霍罡攏著袖子,意味不明。


    “朕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是在瓊林宴,你在父皇麵前作錦繡文章,才驚四座。”熙寧帝沒等霍罡開口,先說道。


    “臣才疏學淺,算不得什麽。”


    “你入了父皇的眼,也入了張老先生的眼。”他像是說笑般,“一開始,張老先生是想收你入先太子門下的。”


    霍罡年輕的時候就展露出過人的才華,張太傅慧眼識英雄,想為先太子招攬人才,將女兒嫁給霍罡。


    “臣那時候覺得,陛下可為人主。”霍罡第一眼見到還是榮親王的熙寧帝,通身皇家氣度,豐神俊逸,幹勁十足,遠非逐漸沉迷女色的先太子能比。他一開始是拒了張太傅的橄欖枝的。


    “張太傅實在是欣賞你。”熙寧帝接過他的話,接著說,“就算你不肯幫先太子辦事,他還是要把女兒許配給你。”


    其實這說法實在是牽強,張太傅身居高位,豈會為了一個剛入仕途的年輕人自降身份,真實原因,是張家姑娘對霍家郎君一見傾心,非君不嫁,愛女如命的張太傅隻好妥協。


    隻是這些,熙寧帝是刻意忽略了的,因為他沒能娶到張姑娘,也得不到張姑娘的心。


    他對於霍罡的感情是非常複雜的,他娶了自己年輕時候得不到的女子,卻也在政事上幫助自己良多,不管是治國理念,還是文章書畫,這人也算自己一生知己。


    “晃眼間,你都陪了朕這麽多年了。”先是潛邸時初相識互為知己,再是君臣之誼。


    “陛下,您為何要把水兒牽連進來。”霍罡攏著袖子,垂眸低語,“微臣隻有這一個女兒,是婉婉拚了命生下的女兒。”


    當初張家已倒,張夫人身體也弱,積年累月,有了霍水兒,這孩子要生下來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霍水兒一直以為,她娘的身體是在有了她之後才開始衰弱的,實際上出自霍罡的故意混淆。


    他封了府裏所有人的嘴,不許議論先夫人。


    又提前和桂嬤嬤和靳大夫說好,若是霍水兒問起,得說張夫人是因為張家出事才病倒的。張婉婉的確因為生她加重了病情,後來殘喘的那些年,霍水兒還小,別人一騙,她也未必知道。


    即便霍罡一看見霍水兒的眼睛,就能想到張婉婉,他還是不希望霍水兒因此有半分自責,他想霍水兒好好活著,那是他夫人的半條命啊。


    “等了十年了,你就不想報仇麽?”熙寧帝似有似無得笑著。


    “父母之事,與兒女何幹?”霍罡反問道,“陛下,您要把太子牽扯進去,可也別帶上臣的女兒!”


    “太子和她情投意合,再說了,她已經知道了江南有問題,她想去,你攔得住麽?”熙寧帝反問道。


    原來那日靳沂和靳先生的見麵,都提到,有一味藥材,隻有江南某山才長,而這味藥,應該是無息的重要成分之一。


    霍水兒執意要跟著季淵去江南,哭得梨花帶雨,季淵拿她沒有半點辦法,霍水兒迴去就來書房求他,他氣得摔了幾方上好的硯台,這才進了宮。


    “朕這個兒子是個長情的,斷然不會虧待你女兒的。”熙寧帝寬慰道。


    “就不是這麽一迴事兒!”霍罡原本平靜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痕,頗有一種養了這麽多年的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想到這裏,他還嫌棄得看了眼熙寧帝,心裏罵了句偽君子,真小人,呸!娶不到婉婉,他兒子就來搶我女兒!


    似乎是感覺到了霍罡的怨氣,熙寧帝反而心情大好,哎呀,老子當年沒娶到心上人,兒子可不得加把勁兒麽?


    美妙的甚至哼起了小曲兒,調子很碎,讓霍罡不由掩麵,這一家人,就是活強盜,不講理!


    果然如熙寧帝所想,第二日,太子悲痛過度,病重不起的消息傳遍京城。在小小的霍府,霍家姑娘風寒入體,也病了。


    自然,太子之病眾目睽睽,霍家姑娘的病,卻不是大家關心的。


    眾人或喜或憂,喜的是,季淵一走,也許可以悄悄做些小動作,憂的是不明真相的太子黨,頂梁柱病了,他們心裏總是不踏實的。


    除了為數不多的心腹,季淵沒有向旁人說自己的用意,為的就是借著這次試一試他們,如果有異心,這次也該露出狐狸尾巴了。


    也有政治細胞極度靈敏的,諸如楚國公之流,嗅出些非同尋常的味道來。


    “父親,太子一病,也許那事兒我們可以趁此機會將它辦了。”朱修瑾提議道。


    “暫且觀望一下,傳言厲害,不知真相是否也是如此,還是等你姑母傳消息過來吧。”朱重光很謹慎,輕易是不想行動的,不然也不至於這麽多年將朱家越帶越好。


    “十七皇子翻過年就可以入朝議事了。”朱重光說著這話,撚著胡須,意味不明。


    等了十幾年,總算是等到了這一刻,十七皇子總算要正式步入朝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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