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殿下的車架在朱雀後街等您。”紫蘇瞧見請安迴來的霍水兒,壓低聲音說道。


    “這麽早?”霍水兒原以為怎麽也得用罷午膳吧。


    紫蘇端出一小盅熱騰騰的牛乳粥,“姑娘,多少也用些墊墊肚子吧。晨起就燉上了,現下正是軟爛鮮香。”


    霍水兒擺擺手,她的早膳向來不怎麽規律,以前老太太不來的時候,一日隻用兩頓飯也是常有的事情,現下起得雖然早,餓過了反倒沒感覺了。


    紫蘇無可奈何,隻得吩咐人將粥溫著,若是晚上想喝了也有得喝。


    此刻陽光已經慢慢灑滿了房子,在簷角閃出耀眼的光芒,霍水兒隨意捏了把團扇,檢查了一下妝容,慢悠悠得往後門逛。


    沁和院靠近後門,平日裏很安靜,這條路除了負責采買的小廝婆子,也沒什麽人走。


    後門出去就是後街,不同於朱雀大街的熱鬧繁華,後街冷清許多。人流量少,也便於掩人耳目。


    季淵穩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得敲擊著桌板,直到甜糯糯的女聲在外麵響起,“太子哥哥在裏麵嗎?”


    “嬌嬌。”男人的聲線帶著獨有的慵懶和磁性,霍水兒的心微微顫了一下,素手撩開簾子。


    明明也沒有事先商量過,兩個人卻都穿了紫色係的衣服,她睫毛輕輕顫抖,季淵的視線實在是太具有侵略性,讓她渾身都像流過了一道電流,細密軟綿。


    隨意挑了個不遠也不近的位置坐下,“太子哥哥。”她乖順得低著頭,盯著案上精致的花紋發呆。


    “嬌嬌,過來。”季淵抿了抿嘴唇,離山莊還遠,這一路總不能讓他看得見吃不著吧?伸出一隻手,眼裏充滿了不容拒絕的堅定。


    “唔。”馬車已經開動,霍水兒慢騰騰得挪過去,瞬間落入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


    那人把玩著她柔軟的手指,“嬌嬌的荷包,我很喜歡。”


    霍水兒嘟囔著,“分明是醜極了,自己的手藝自己知道,太子哥哥不要哄我了。”


    男子湊到她的耳旁,“叫我承澤。”


    “承澤。”霍水兒感覺耳旁癢癢的,微微動了動身子,大手卻緊緊箍住她的腰身,“那荷包……”


    “你若是覺得醜,練好了手藝再送一個給我便是了。”季淵從懷裏掏出荷包,拿到霍水兒眼前,“偏生送了,你自己還嫌棄。”


    霍水兒微微偏頭看他,剛好碰到瘦削的下巴,“夏日蚊蟲極多,做個香囊可好?”


    “嬌嬌做的,我都喜歡。”季淵蹭了蹭她的臉,女子身上有著清新的果香,聞著甜卻不膩,叫他享受得閉了閉眼。


    季淵突如其來的溫柔,叫霍水兒略微有些不適應。


    “嬌嬌最近又瘦了。”季淵著實覺得懷裏的腰身太細,好像一用力就會斷了似的。


    霍水兒搖搖頭,“這兩天早上沒什麽胃口。”


    季淵心疼得抱緊她,“是因為天氣漸熱的緣故嗎?”


    霍水兒靠著他,“京中夏季一向炎熱,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現在不過剛剛步入初夏,倒不是很難過。”這具身體畏寒畏熱,說句弱不禁風也毫不為過。


    季淵的薄唇抿成一道直線,“東宮冰例一向多,我自幼習武,倒不怕熱。到時一並送過來你用。”看來自己的嬌嬌果然嬌氣,若是他沒記錯,大臣家裏的冰例都是有限的,到時把嬌嬌熱壞了怎麽辦?


    “倒也不怕別人說閑話。”霍水兒的手指玩弄著他的玉佩,一點點描摹著上麵的紋路。


    季淵眉頭一皺,“誰敢?”話歸這樣說,京中的人又不是沒長眼睛,那一車車的冰塊從東宮運到霍府,當別人都是瞎子不成。


    他的大手撫上霍水兒的臉,皮膚嬌嫩得不成樣子,常年練武形成的薄繭刺得霍水兒有些癢,“我迴去同母後說一聲,以她的名義把冰都送到你這裏來。”


    霍水兒換了個姿勢,頭枕在他的膝蓋上,盯著他溫柔凝重的眸子,輕歎了口氣,“承澤,冰從宮裏運過來都要化了,豈不麻煩。”


    男人的眼突然如鷹般銳利,手也收緊幾分,“你說什麽也不肯用我的冰?”


    哪裏又扯到這裏來了,霍水兒清晰得感覺他有些生氣,無奈得將手掛上他的脖子,稍微用力坐直了身子,輕輕擁著他,女子吐氣如蘭,溫柔得說道,“原是擔心麻煩而已,並沒有不肯用你的冰。”


    季淵也不曉得心裏的那一點點的火從哪裏起,更不曉得自己為何聽也聽不得她這樣軟軟糯糯的聲音,他隻是用手摟緊了女子,“隻要你不熱就好。”


    霍水兒聽見這樣的話,眼底閃過一絲異樣。沒有再迴話,他既這樣執著得要送,就隨他吧。


    馬車裏隻剩下相擁的紫色身影,繾綣一室。


    “主子,到了。”馬車停下,列英跳下馬車,恭敬得說。


    季淵率先下去,伸手將霍水兒扶下來。


    霍水兒立在地上打量四周,原來說是城南,實際也是出了城的,隻不過是城外南邊的方向,現下立在一大片空地上,兩麵都是林子,來時走的路也極窄。看這日頭,想必離城也遠,怪不得要極早出門。


    季淵握住她的手,邊走邊說,“這山莊,是我十六歲那年,父皇送我的生辰禮物。”


    “可有名字?”


    季淵帶著她一邊往裏走,一邊說,“父皇賜名‘東籬山莊’,這山莊在林子裏,四季皆可打獵,夏日可避暑,冬日可泡溫泉。不過就是遠了些……”他突然彎著身子湊到霍水兒耳邊,熱氣噴到她的脖子上,“不然夏日裏,我非得將你藏到這裏不可。”


    少女俏臉染上緋紅,“藏”,也不看說得是什麽話,今日的季淵一點也不矜持!


    季淵看她臉紅,“你害羞什麽?”


    霍水兒輕聲咳了兩下,掩飾道,“哪裏害羞了,胡說。”


    “哈哈哈哈。”季淵是少有的大笑,就連暗處隱藏的人也嘖嘖稱奇,“這還是頭迴見主子帶女子來,就是上迴列兄弟說的霍姑娘吧?”另一個人碰碰他,“看來,我們遲早得改口了。”


    東籬山莊裏人不多,偶爾碰到一兩個,都穿著式樣一致的黑衣。不說話,隻是默默行禮,霍水兒能感受到他們刻意隱藏也收斂不全的肅殺之氣,分明是夏日,卻有著寒冬的淩冽,不由得緊緊靠著季淵,後者將她攬在懷裏,在心裏默默添了一句,“嬌嬌膽小。”


    “我們這是要做什麽?”霍水兒不解得看著空地上的東西,若是她沒認錯,那些鐵製的都是烤肉的架子,周圍還整齊得擺放著許多新鮮的肉和蔬菜,品類繁多,還有些小的瓶瓶罐罐。


    季淵將她按在一張凳子上,自己挽起了袖子,坐在她旁邊整理食材,“我想你平日裏都待在霍府,很少這樣吃吧。”


    霍水兒默默腹誹,燒烤,在她沒有穿越之前,是深夜追劇必備啊,再配上一杯啤酒,那才是絕了。


    季淵的動作非常熟練,“我在南蠻將兵時,有一次誤入了那些蠻子的埋伏,大軍和火頭營失散了,士兵身上隻有極少的幹糧,根本抵不了什麽事。”他的匕首閃著寒光,霍水兒眼也不眨得盯著他給一條魚開膛破肚。


    “嶺南林子裏雖然有瘴氣,吃的也很多,兵士就地取材,用火烤了吃。”他眼露懷念,“和那群弟兄們喝酒炙肉,好不痛快。”


    霍水兒見他往肉上撒著紅紅的粉,“這是……辣椒?”她在現代無辣不歡,常常要求紫蘇多放些,紫蘇卻告訴她這玩意兒極貴,有時候是用錢也買不到,她便漸漸歇了心思,卻沒想到季淵也這樣愛辣。


    “南蠻之地濕氣重,有些人家就種植這個以祛濕,不過產量倒是不高。平定南蠻之後,我派了一隊人出海,有一座島上全是這樣的辣椒。”季淵一邊撒著,一邊翻轉著肉。“你能吃嗎?”


    “多放些。”霍水兒已經聞到了空氣裏鮮香刮辣的味道。


    季淵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手裏的魚肉,像個小兔子,心下微動。


    “為何京中辣椒賣得這樣貴?”霍水兒一邊期待著,一邊又有些疑惑,非貴族,尋常百姓見到或是吃到,是極難的事情。


    “海麵上情況複雜,有時十船人出去了,也許隻有一半的人能迴來。”因為這是人命換迴來的,所以貴重。


    “何不多留些種子,在嶺南之地多多種植?”霍水兒不解。


    季淵耐心得替她解釋著,“即便這幾年,我在嶺南鼓勵生產,那裏本來就人煙稀少,能進行生產的勞動力實在是太少了,這邊願意遷居過去的也少。”


    他看著霍水兒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繼續說道,“不過,大肆鼓勵生育,未必不能減緩壓力,之前跟隨我的老部下,大多都舉家遷徙去了南蠻。”他頓了一下,“荒涼的南蠻,遲早會變成一片繁華富庶的地方。”


    霍水兒分明能感受到他的期待和信心,“出海的船隊,隻是為了帶迴辣椒嗎?”


    季淵笑了一下,“你以為你的承澤哥哥,隻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的人嗎?”他將烤好的魚肉擺放在盤子裏,“我派了二十支船隊出海,希望他們能夠帶來海麵上別的消息。”


    霍水兒嚐了一口魚肉,“手藝真好。”明明看見季淵也沒有什麽複雜的工序,怎麽這味道讓她恨不得連舌頭一起也吞下去。


    她瞧了瞧季淵有些出神的臉龐,陽光灑滿他半張臉,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是在想出海的船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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