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閃過,謝琰由衷的欽佩道:“從此寥寥數語,便可知兄長定然深諳用兵之法,日後小弟有不懂之處,兄長還要不吝賜教才是!”


    “賢弟謬讚了,我哪裏稱得上是深諳用兵之道,不過是將書中之意闡釋一番罷了!賢弟若真要請教,還得找叔父才對!”謝文擺了擺手道。


    他自認為他看過幾本書,沒有軍旅經驗,並不足以指點江山,更沒有資格為人之師。


    倒是曾幫助謝萬治軍,又在桓溫軍中任職的謝安,定然已將兵法運用得出神入化。


    不然,他怎麽能在未來的淝水之戰中顯得那麽淡定。


    沒有足夠的底氣,隻憑心態好,可絕裝不出來那種橫絕千古的“大逼!”


    對於謝文嘴裏所說的叔父,謝琰自然知道指的是誰,他從小就蒙受謝安教誨,知道謝安的學識淵博和深不可測。


    常言道:父愛如山。


    謝安在謝琰的心目中,已經如泰山一般巍峨雄壯,望之使人生畏,更生敬仰之情。


    不過他還是明知故問道:“兄長說的可是五叔?”


    “不論是三叔還是五叔,他們胸中的韜略和學問,都夠得我們小輩學一輩子了。”謝文一臉崇敬地說道。


    “兄長所言甚是。”


    聞言,謝琰也不再問,又將話題轉到了讀書之上。


    一路閑談,不覺時光飄然而逝,他倆還正覺意猶未盡,馬車卻已進了烏衣巷,停在了謝府門外。


    十裏秦淮,良辰美景,風花雪月,秦淮河的漿聲燈影引得無數才子佳人流連。


    謝文站在馬車旁,望著遠處閃爍的燈影,不禁心思砰動,想學後世的文人騷客,在這秦淮河上乘舟漫遊,與美人笑談風月,實現心中綺麗的夢想,流傳一段纏綿的愛情故事。


    但那終究隻能是一段綺麗的夢,無法成為現實。


    他已成為陳郡謝氏的一員,走上了仕途,就注定了不能當一個浪蕩子弟,被人說敗壞門風。


    他曾經也想過,既然謝安以後可以成為古往今來“第一風流宰相”,這個時代的風氣必然是開放且包容的。


    但當他真正成為謝家人之後,他才發現,謝安之所以能以風流引領潮流,並不真的隻是因為不拘一格的行事風格,更多的,還是因為他的遠見卓識,他的宏大氣度,以及他常人難以企及的政治能力。


    沒有他本身更為閃耀的成就,所謂的風流,不過是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談罷了。


    不過秦淮河他雖然暫時去不了,但依舊可以在房間裏享受隻屬於他的風流,軟玉溫香,美人輕舞,也別有一番韻味。


    ……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每日一早便去秘書省“上班”,有事做事,無事讀書。


    和秘書省裏的諸位同僚,也大都隻是點頭之交,隻和顧敷、張羽還有謝琰相談較多。


    不過他們談的大多數內容,也是關於讀書的見解,對大多數人關心的敏感時事,幾乎沒有涉及。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例外終究還是來了。


    十一月初十這一天,秘書省出奇的安靜。


    室外寒風淩冽,陰雲密布,預示著風雨將來。


    室內雖然烤著炭火,卻祛不走眾人心頭的寒意。


    張羽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小跑著來到謝文的麵前,拉著他輕聲道:“謝兄,孫公喚我們過去,快走。”


    “孫公?他怎麽突然來了?”謝文滿心疑惑道。


    作為秘書省的首腦,孫盛已經好久沒有來過秘書省了。


    若不是朝廷沒有新的任命,謝文都差點以為孫盛已經棄官不做了。


    而實際上,孫盛縱然年老,但因久負盛名,秘書監一職,倒像是非他莫屬。


    他雖然不管省中之事,住在家中,但卻沒有偷閑,一直勤於著述。


    “我也說不清楚,聽說他神情肅穆,定然是有重要的事安排。”


    張羽解釋一句,不敢耽擱,連忙拉著謝文趕了過去。


    不一會兒,他們便在東觀殿中見到了孫盛,還有站在他旁邊的秘書丞王獻之。


    隻見他身穿紫色官袍,頭戴二梁進賢冠,負手而立,神情威嚴。


    在他的身後,跟著兩個儒士打扮的年輕人,倆人中間,有一口敞開蓋子的木箱子。


    “孫公,張郎官和謝郎官來了。”


    王獻之看向張羽和謝文,微笑著介紹道。


    “嗯……”


    孫盛點了點頭,麵無表情地看向張羽和謝文。


    王獻之見狀,連忙朝張羽和謝文招手,讓他倆過來見禮。


    張羽和謝文見了,連忙上前,拱手為禮道:“秘書郎張羽(謝文),拜見孫公。”


    “免禮。”


    孫盛微一抬手,然後正色道:“今日叫你們過來,是因近日著述有得,欲將家中藏書獻於朝廷,請你等細心檢閱,藏於館閣之中,以備查閱。”


    聞言,王獻之不由得眉頭一皺,暗忖:“就這等小事,就值得他不辭辛勞跑這一趟?”


    張羽和謝文也不禁對視一眼,暗覺奇怪,不過他們一時沒有多想,連忙迴道:“請孫公放心,我等一定不負所托。”


    “好!那我就將這一箱藏書交給你們了,切記要細心檢閱,好生保存!”孫盛微笑著囑咐道。


    他似乎深怕張羽和謝文有半點馬虎,導致他這些珍貴的藏書有什麽閃失。


    “諾!”


    張羽拱手應了一聲,謝文卻心頭起了遐思,隻下意識地跟著行禮,嘴裏忘了附和。


    孫盛見狀,轉過頭對王獻之道:“子敬,那老朽就迴去了,煩你幫忙。”


    “那我送孫公一程。”


    王獻之連忙上前兩步,攙扶著孫盛的胳膊,和他一起走出了東觀大殿。


    看著大殿中剩下的這一整箱書,張羽笑道:“謝兄,孫公的藏書裏,定然有不少稀世精品,咱們又可一飽眼福了。”


    “一飽眼福?我想咱們最好還是不要翻看的好,隻分門別類放在書架中便好。”謝文意味深長地笑道。


    “哦?這是為何?”張羽大為不解地道。


    謝文見狀,湊近張羽身旁輕聲道:“我聽聞孫公在家著書,秉筆直書,就連近年朝野之事,都著述於書,其中恐多當權者不喜見之文!”


    “這……”張羽一臉不敢置信地望著謝文,心中猶疑,卻不知該從何開口。


    謝文暗歎一聲,多了一句嘴道:“想必張兄最近也聽聞大司馬桓溫即將迴朝,當此之時,孫公前來秘書省獻書,難道當真與其沒有半點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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