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韓矜剛想離開時,林末又叫住了他,對上韓矜疑惑又不乏溫柔的眼眸,林末認真說:“韓警官,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韓矜微微詫異,沒有料想到林末此番沒頭沒尾的話,不過這聲好好活下去,卻在他心尖泛起波濤般的漣漪。除了他的妹妹,這還是第一個對他說好好活下去的人。


    “遇到打不贏的罪犯,不要莽撞,跑就行了。”


    這還是第一個讓他逃跑的人。他突然好笑,輕描淡寫地問:“你是讓一個警察臨陣脫逃,放過罪犯嗎?”


    “不是讓你放過罪犯,而是讓你先活下來。你要是因為抓逃犯出事了,這不也是增加了逃犯的罪過嗎?所以警察也是有責任不讓罪犯的刑罰更重的對不對?”


    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麽強詞奪理又理所當然的話,為了罪犯,他也不能受傷?不能讓罪犯的刑罰更重?


    韓矜突然失聲笑了笑,他的睫毛彎了彎,眼眸明亮而燦爛,他低低問:“你是在擔心我嗎?”


    “當然了。韓警官可是好人,我希望你平平安安,可以活得長長久久。”


    林末順著他的話應和著,韓矜被林末包紮的右手突然抬了起來,摸在林末的頭上。林末遲疑了下,疑惑地望著他,見韓矜眉開眼笑地對她輕聲說:“林末,謝謝你。我一定會平平安安,活的長長久久。”


    不遠處,方榆手裏緊拿著紗布和碘酒,看著眼前和睦的一幕,轉身離開了。


    ☆、林末的擔憂(下)


    “腦死亡。”


    林末清楚的記得,當醫生宣布韓矜再也醒不來時,陸遇白的無助懊惱,以及自己心底的自責。


    倉庫爆炸時,林末之所以那麽的擔憂緊張,是因為在她曾經的經歷裏,這起爆炸,韓矜成了植物人。他被人打撈上岸,然後搶救無效。所以,當她反應慢半拍地看到完好無損的韓矜,慶幸之餘,是幾分後怕。她不知道為何看似重疊的記憶,出現了偏差,雖然是好的偏差,韓矜完好地站在她麵前,她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所以她急不可耐地告誡韓矜,讓他好好活著。每每想到身手敏捷的韓矜躺在病床上紋絲不動,陸遇白眼底的暴戾懊惱,她愧疚之餘,滿心疼惜。她不能讓他再出事了。他要是出點什麽事,陸遇白該怎麽辦?


    時間是不是在改變了?隨著她再一次進入這時間夾fèng,一切是不是都在改變?


    林末心事重重地望著韓矜離去,收斂了下滿腹心事的麵孔,推開了病房門,走近陸遇白,陸遇白看到她,問道:“你去哪裏了?”


    “沒去哪裏,隻是和韓矜說了幾句話。”


    “韓矜?叫的真親密。”陸遇白不滿地嘟囔一句,林末把手裏剩餘的紗布放在桌上,陸遇白一直緊緊盯著她的動作,哼唧一聲道:“你給他去包紮了。”


    “噢,他受傷了。”


    林末淡淡解釋,陸遇白不滿說:“我也受傷了,還是為你受的傷。”


    “醫生不是給你包紮了嗎?”


    林末再一次悠悠迴答,陸遇白冷哼一聲:“醫生也可以給他包紮。”


    “你生什麽氣?”林末狐疑問他,陸遇白別扭地偏過腦袋,道:“我才沒有生氣。”


    “……”


    韓矜迴了警局,著手調查趙寒案子的小鄒對韓矜說:“韓隊,趙寒死前多次去過文瀚小學,a大,聞遠家,還有明景醫院。他死前在調查聞遠的事。”


    韓矜聽得他的話,眸間漣起陣陣複雜的異樣情緒。他接過小鄒手裏的資料,沉甸甸的壓在手裏,仿佛千斤重。


    “老大,把車鑰匙借給我。”


    “幹嘛?”


    “不是你說的,不能太得瑟,等我辦成了再告訴你。”


    恍惚間,韓矜好似又看到了趙寒眉飛色舞的麵孔,那濃厚的秀眉生氣勃勃地上揚,漆黑的眼瞳裏毫不掩飾他的得意。原來趙寒一直在偷偷查聞遠的事,還故作神秘不告訴他,是想給他驚喜嗎?這個笨蛋。韓矜手覆在資料上,眼眶突然有些紅了。


    韓矜翻開資料,一頁頁都是趙寒這一年來辛苦搜集來的有關歐陽鈺,韓秋的資料,還有他在每次查找線索時寫下的備註。


    歐陽鈺會是聞遠嗎?——9月10日。


    韓秋和一個消瘦的男子走的很近,曾經一起去過b省,便利店的老闆說,聽見韓秋喚男人阿遠。b省是聞遠的家鄉,韓秋是在和聞遠談戀愛嗎?——9月30日


    聞遠的同謀會是誰?許靜?蕭知瑾?林培?——10月5日


    聞遠去墓地見過韓秋,很多次。我遠遠看到他的背影,突然有一瞬間的可憐,他真的是有心殺害韓秋的嗎?——10月18日


    在聞遠家發現的11月15日兩張去b市的汽車票,聞遠是和誰去的?


    最後的備註,趙寒沒有寫完,連時間都沒有寫上。他是和自己說,要去b市,然後就死了。他還沒有來的及寫。


    韓矜盯著字跡出神,驀然想起了下午在快艇上發生的事。當他們兩個人看到跌出來的□□,他被聞遠用力推進了水裏,要不是聞遠用力一推,他可能也葬身在這爆炸裏了。他不知道為什麽聞遠要救他,但是他肯定,□□不是聞遠放的,太過多此一舉,是有人要聞遠死嗎?那又是誰呢?


    韓矜還記得聞遠死前拽著他的衣領說:“救聞歌。”


    聞歌死了,為什麽要救?唯一的解釋是,偷走聞歌屍體的人不是聞遠,那個人可能利用了聞遠,至於是誰,韓矜不知道。


    韓矜想不通為何聞遠會放過他。以他曾經對歐陽鈺的了解,聞遠不是那麽心善的人。也許隻有聞遠自己知道,他不會傷害韓矜,就好像一年前他挾持韓秋的時候,他就沒有想過傷害韓秋。即使他看起來喪心病狂,卻也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他愛韓秋,所以當韓秋抓過刀刃刺向自己時,聞遠震驚之餘,是滿滿的心疼。他聽到她輕聲喚他的名字:“阿遠。”


    那麽動聽的聲音,那麽明亮的眸子就這麽看著他:“阿遠,我知道是你。今天是我的生日呢,我能不能向你許個願?”


    她看起來弱不禁風,顫顫巍巍的,卻不怕他這個殺人犯,她甚至英勇無畏地對他說:“我喜歡你,就算你是殺人犯我也喜歡你。”


    “你不怕我嗎?”


    “我為什麽要怕你?我知道你是不會傷害我的,你是好人。”


    她亮晶晶的眼眸就這麽盯著他,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他是好人,不怕他。就連他的好妹妹,也沒用這般單純勇敢的眼眸直視過他呢。可是最後,他還是把她害死了。他聽見她用世間最動聽的聲音對他一字一字柔聲道:“不要傷害我哥,也不要傷害、你自己。”


    她用最殘忍的方式逼迫他答應她,讓他一貫迷戀的獨一無二的聲音就這麽消失了。她沒有等到他迴答,就闔上了眼睛,她知道他會答應,她很了解他呢。其實她很懦弱,她突然膽小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最愛的兩個人,一個是警察,一個是殺人犯。她不會收拾殘局,隻能交給她的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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