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枝不解地望著她,林末又解釋:“那本書不是一直沒出版嗎?我記得隻有一本的,為什麽會在你這裏?”


    栗枝的拳頭虛握了握,在林末接二連三的追問下,她眸間帶著幾分震驚,終於低啞開口了:“你怎麽知道的?”


    “……”


    林末遲疑地望著栗枝,栗枝又問:“這本書你怎麽知道的?”


    栗枝的目光一直落在林末的臉上,就這麽一絲不苟,又嚴峻地審度她,林末倒被她看的有些心虛了,支支吾吾道:“我……我以前看過的,一個朋友借我的。而且明明是我先問你的。”


    栗枝頓了頓,平如止水的眼眸沒有一絲波瀾,她的目光平靜,終於淡淡迴應她:“噢,我也是一個朋友送我的。”


    栗枝說完,不再理會一頭霧水的林末,提步離開了。


    “末末,你怎麽了?”


    林末呆愣地望著陸蕭,陸蕭不滿地嘟囔:“發什麽呆啊?你認識她啊?”


    林末搖搖頭,陸蕭又問:“那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陸蕭。”


    陸蕭沒給林末拒絕的機會,便推搡著她,不由分說帶她離開了。


    六十歲的卓蕤簽售會完,便和一個西裝革履,不過三十的男人開車離開了。隻不過還沒到達,卓蕤便讓男人停下了車。


    “阿年,我想在附近走走。”


    卓蕤滄桑感的聲音響起,阿年停了車,下車拉開後車門,他原本想把卓蕤攙扶出來,卻被阻止了。卓蕤拄著拐杖,站在他麵前,道:“你先迴去吧,我一個人走走。”


    “老師,我陪你吧。”


    阿年說完,卻又一次被卓蕤不容置疑地拒絕了。卓蕤一直很倔強,看起來儒雅隨和,卻固執到了骨子裏,誰勸都沒用。比如說,卓蕤已經六十歲了,卻終身未娶,阿年一度懷疑卓蕤有個念念不忘的舊情人,可是卓蕤沒有,隻是單純地不想結婚。再是現在,卓蕤突然說不寫就不寫了。他沒和任何人商量,隻是告訴他,然後對外宣告。


    卓蕤看了眼滿臉擔憂的男人,不禁失笑:“雖說人老了不中用,可是這點路,我還是可以一個人走完的。”


    “好。”


    雖然有些不放心,阿年還是讓卓蕤離開了他的視線。卓蕤不會喜歡他跟著的,他知道卓蕤會生氣,隻能目送他離開。什麽時候開始,原本還健碩的身體平添了幾分佝僂蹣跚呢?阿年一直都很心疼這個終身一人,獨來獨往的卓蕤。此刻卓蕤步履蹣跚的背影,不再是那個給他天地的神了,不過是一個孤獨的老人。


    伴隨著江邊吹來的風,竟有些涼意了。卓蕤拄著拐杖立於欄杆邊,任風吹亂他的一頭銀髮。一道道皺紋隨著歲月的滄桑,早已爬滿了他的臉,他很瘦,顴骨都凸出來了,感覺下一秒就要被吹倒了,然而那雙眼眸異常堅定,望著一層層江浪,發呆失神。


    阿年始終不放心如今有些健忘的卓蕤一個人在外頭,天要黑了,他隻得站得遠遠的。他心裏默默想,隻要老師出發迴去了,他就提前離開。可是他卻一直發現,有個帶著鴨舌帽的女孩一直跟著卓蕤不到一米的地方。卓蕤停佇,她也停了,就這麽看著他。感覺奇怪多過奇妙。這個女孩他見過,老師的書迷,年輕的女孩,栗枝。隻是她不會是什麽變態的書迷吧。阿年雖然有些腦補,但是還是想看看她要幹什麽,暗中觀察,一但她有什麽小動作,他就報警。


    陸蕭把林末送迴了小區,林末洗漱完,便躺在了床上。她無事可做,甚至也沒有能聊天的對象。一個人安靜地躺著,就容易胡思亂想。她想到了很多事。她媽媽,她爸爸,卓蕤,栗枝,陸遇白……腦海裏一個個不由自主跳出來的人。當她想到楚亦辰那張欠抽的臉,突然又想起了醫院裏神經科的楚亦辰。


    是因為楚亦辰,她才能迴到三十年前的。


    “我們等了你很久,你為什麽沒有迴來?”


    “我就知道,你見到她會高興的,對不對?”


    為什麽隻有楚亦辰記得她?見到她很高興?蕭知瑾見到她為什麽會高興?


    林末並不記得楚亦辰和蕭知瑾的關係有多好,反而……為什麽他看到陸遇白時,和發了瘋一樣?林末現在細細迴想,楚亦辰看起來實在很正常。他應該和陸遇白關係很好才對。


    難道……


    林末被自己大膽的猜想再一次毛骨悚然。她要去見見楚亦辰,她要知道,墓地裏埋葬的,三十年前死的人到底是不是陸遇白。


    林末迫不及待地去了醫院,她一路奔向了精神科住院處。空空如也的病房,當林末喚來經過的護士時,護士也是一驚:“咦,人呢?剛剛還在呢。”


    林末也懶得聽她繼續說的話,她沿著找了很多病房,沒有見到楚亦辰,也沒有人見過他。這些精神恍惚的精神病人怎麽可能告訴她呢?她是有些焦慮了,她很想知道答案,這個答案大概也有些楚亦辰能給她了。


    林末跑出了精神科,朝小路尋找,她跑向廢舊研究室的那塊荒地,看到了蹲在地上一個勁地用手挖地上土的楚亦辰。林末二話不說大步跑過去,蹲在一旁,單刀直入地問:“楚亦辰,這墓地裏的人究竟是誰?”


    楚亦辰仿佛沒聽到一般,嘴裏低聲地碎碎念,手也沒有停歇下來,林末忍不住拽過他忙碌的手,令他停下來,望著自己時,又認真問:“楚亦辰,這裏頭的人究竟是誰?三十年前死在研究室裏的人到底是不是小白?”


    ☆、失心瘋


    “楚亦辰,這裏頭的人究竟是誰?三十年前死在研究室裏的人到底是不是小白?”


    楚亦辰迷惑的眼眸裏帶著三分膽怯,望著林末,問:“你在說什麽?什麽研究室?我聽不懂。我要繼續挖,裏頭有好玩的。”


    眼看著楚亦辰又要低頭去扒弄土了,林末本來就心急如焚,突然就來了脾氣,吼道:“楚亦辰,你別給我裝,我知道你沒瘋。”


    楚亦辰被突如其來的一吼愣了神,就這麽迷惘地看著林末,林末失去了剛剛的耐心,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質問道:“楚亦辰,你在醫院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認識我是不是?你說你要帶我去見他,你說他會很高興。”


    “你在說什麽啊?這裏頭的分明就是蕭知瑾啊。”


    楚亦辰可憐巴巴地望著她,怯怯地嘟囔,林末按了按眉頭,冷著臉,聲音也提高了,她厲色道:“如果是蕭知瑾的話,我和他更本就不熟,而且你和他關係應該也不好吧。所以,這裏頭的人壓根就不是蕭知瑾,是不是?”


    楚亦辰的瞳孔放大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雙手捂了捂耳朵,腳往後一挪,卻忘了自己是蹲著的,立馬就跌坐在了地上,驚恐地望著她,顫慄著說:“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是誰?我在哪裏?”


    林末此刻如急切尋求真相失了控的人,她隻需要他迴答是還是不是,所以她太過焦躁不安,以至於忽視了楚亦辰眸間的膽怯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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