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使?”


    見到司馬懿上前來,龔夷趕忙上前,對著司馬懿點頭哈腰說道:“漢軍已經是要打到宕渠來了,其手段之殘忍,實在是駭人聽聞,不若我退入魏國,如何?”


    這七姓夷王龔夷,現在已經是想要潤到魏國去了。


    “逃到魏國,隻是最後的無奈之舉,大王,現在的局勢,還沒有到這種程度。”


    司馬懿看著龔夷戰心全無的模樣,心中有些不屑,眉頭也是微微皺了起來。


    這棋子一點戰心都沒有,還沒開戰呢!


    就想著要跑?


    這成何體統?


    “賨人衛已經是朝著宕渠來了,怕是留給我本王的時間,已經沒有多少了。”


    司馬懿擺了擺手,說道:“這不還有我魏國在後麵挺你?”


    兩年前曹操獲得賨人的支持,即便是在戰敗之後,這種影響仍然存在。


    一方麵,曹魏並沒有占據巴地,是故不會去收巴地的賦稅,相反,為了讓賨人支持,洛陽方麵還多有賞賜。


    相反成都方麵,每年都會有人來催繳賦稅,交不上來,便揚言發兵,在劉備漢中之戰的那幾年裏麵,巴地的賦稅增加了兩倍不止,這便更讓賨人離心離德了。


    在這個時候,魏國與大漢比起來,就顯得可愛多了。


    當然


    劉備在戰時增加賦稅,倒也不是針對巴地百姓。


    整個益州都加了賦稅,不止於巴地一地。


    但這些蠻人哪裏會想這麽多?


    他們隻看到成都方麵對他們的壓榨,看到魏國簡直就像是天朝上國一般,不僅不要供奉,反而給好處。


    這心自然是偏向魏國了。


    是故當魏國派來使者的時候,七姓夷王龔夷當即將其奉為座上之賓。


    “隻是魏國遠在天邊,恐怕鞭長莫及啊!”


    司馬懿輕輕笑了笑,說道:“鎮守武關的一萬魏國勁卒,已經跋山涉水,朝著宕渠來了。”


    武關乃是南陽通往關中的關隘,裏麵駐守的兵卒,都是精銳。


    “當真?”


    “我魏國,何時騙過大王了?”


    司馬懿臉上看不出異色出來。


    實際上.


    魏國怎麽可能派兵?


    巴郡乃是益州之地,從武關過來,跋山涉水的,還要害怕被漢軍發現,加之路途遙遠,這後勤如何解決?


    但不派兵,不代表他嘴裏不能說說。


    反正是要這龔夷去送命,那一萬人到還是沒到,又有什麽關係呢?


    “若是有一萬魏國精卒,那麽本王在宕渠,便敢和那所謂的漢太子劉禪爭一爭!”


    司馬懿輕輕一笑,說道:“江東方麵,也已經聯絡我魏國了,如今組成了魏吳聯盟,不日,江東將發兵江夏,而我魏國將從漢中、南陽兩麵發兵,屆時,這漢國自顧不暇,大王隻需要撐住個把月,那便能穩住巴地局勢,待那漢太子帶兵離開之後,更是可以趁機攪動風雲,成為那賨人共主!”


    這未來的場麵,也太美好了吧?


    七姓夷王龔夷的眼神都亮起來了。


    不過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若是我在前麵與那漢太子爭鬥,廩君蠻在後麵偷襲,那該如何?”


    司馬懿笑了笑,說道:“廩君蠻亦是被漢國欺壓,雖與你賨人是世仇,但有我魏國在其中周旋,保他不敢作祟,甚至他們也會在南郡作亂,響應大王!”


    “如若真如魏使所言,那麽.此事大有可為!”


    這心中的豪情萬丈,重新從胸中冒出來了。


    我龔夷乃是堂堂的七姓夷王,豈能像喪家之犬一般,逃離祖地?


    我可是要做賨人共主的!


    漢太子劉禪,來罷!


    看我與魏國聯手,是不是你的對手!


    “本使現在便去南郡山林,說服廩君蠻前來襄助大王成事。”


    聞言,七姓夷王度夷當即躬身說道:“那本王便靜待使者佳音。”


    司馬懿笑而不語,卻是緩步離開了王宮正殿。


    說是王宮,但也就是個木寨子而已,莫說是與洛陽的皇宮相比,便是與勳貴王侯的府邸相比,都大有不如。


    “世人皆說板楯蠻勇猛,但這勇猛也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板楯蠻內亂不止,便是勇武風氣未變,也難堪大用了。”


    宕渠賨人城寨中板楯蠻來來往往,不少人身上都是佩戴藤甲,手握木盾,腰間綁著彎刀的。


    更有一些人,背上背著弓箭,論起單兵作戰能力來說,這些人的戰鬥力是不差的。


    但若是與漢人的軍陣相對,便是有單兵作戰能力,那也是於事無補的。


    更何況,板楯蠻的藤甲木盾,比起漢人的鐵甲鐵盾來說,那是大不如的。


    相對而戰,或許漢人三四刀之下便可將藤甲破防,但是你板楯蠻的彎刀,便是斬下數十次,怕也是破不了鐵甲的防禦。


    在武器裝備方麵,漢人與板楯蠻,早已經有代差了。


    “便是希望,這度夷能支撐得久一些,給那劉公嗣多找些麻煩事罷!”


    光靠板楯蠻成事?


    板楯蠻成不了事。


    現在的賨人,與百年前的賨人不一樣了。


    百年前的賨人,豈是會被廩君蠻追著打?


    依靠賨人板楯蠻,便擊敗劉禪,甚至是殺死劉禪,司馬懿根本就沒有這個想法。


    他千裏迢迢過來,不過是為了給劉禪添添堵而已。


    你劉禪要打下巴地?


    可以。


    但你需要耗費更多的時間,耗費更多的民力物力!


    這是曹丕針對劉禪的反製措施。


    畢竟


    不僅僅是江東被間軍司搞得不勝其煩,魏國同樣深受其害。


    之前漢獻帝為何會死?


    還不是拜這間軍司所賜?


    在漢獻帝死後,間軍司在魏國境內大肆活動,搞得百姓人心惶惶,官吏心向漢室.


    這人心都差點搞散了。


    既然你劉公嗣在我魏國境內攪擾得不安寧,那麽你要對巴地用兵,我魏國豈能袖手旁觀?


    曹丕當即派遣司馬懿從武關入巴,掀起巴地風雲。


    不求能阻止劉禪的步伐,但求給他添堵。


    當然


    曹丕之所以被逼得如此,那也是沒辦法了。


    汝南


    打不下來。


    那汝南孟建就像是鐵王八一般,死守城池,除非舉大兵前去,否則難以攻破。


    而若是你舉大兵前去,在江陵的龐統,在南陽的關羽與徐庶,當即便會有動作,這三方猶如是穩定的三角形一般,硬生生的將劉禪打下來的汝南這塊肉給咬住了。


    汝南打不下來,南陽曹丕更是沒有攻打的想法。


    既是如此,便隻能在巴地給劉禪添堵了。


    司馬懿之前在汝南表現不好,屢次犯錯,便是曹丕要用他,也不合適。


    加之其與劉禪也是有深仇大恨的,為了鍍金,為了仕途,也為了報仇。


    是故司馬懿冒險入巴,行此險計。


    “蠻夷桀驁,難道你劉公嗣真能將賨人殺盡?便是殺盡,等過了一段時間,漢軍走了,其他地方的蠻夷,便又會填充賨人的空白,數年之後,巴亂再起,這可不是治本之策。”


    司馬懿喃喃自語,隨後眼中露出兇橫之色,對著身邊的隨從說道:


    “給那幾個賨邑侯傳信,若是他們中,誰能取劉禪項上首級,魏國便力挺他做賨人王!”


    堂堂正正的手段不行,現在的司馬懿,便也隻能想些下三濫的手段了。


    譬如說刺殺。


    對此,司馬懿也沒抱多大的希望,隻能說是廣撒網。


    反正又不用花錢,一句話的事情。


    若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真的刺殺那劉公嗣成功,便是天大的喜事了。


    這曆史上的事情,本就是非常巧合的。


    像是小霸王孫策,還不是死於刺客之手?


    生死這種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閬中。


    劉禪正在校場上,揮舞著板楯蠻的武器。


    彎刀鋒利,仿佛可以可以輕易的將脖頸劃開。


    “撕拉~”


    彎刀砍向賨人的藤甲,並不能直接砍開,彎刀直接嵌入藤甲之中,反而有了繳械的效果。


    這賨人的藤甲是一種經過特殊處理藤編而成的鎧甲。


    和金屬鎧甲相比,具有重量輕、不怕水、透氣性強等特點。


    防護部位以頭部和上身為主,多和盾並用,以防護身體其他部位。


    至於其製作過程,劉禪已經知曉了。


    把藤入水浸泡半月,卻出晾曬三日置幹,然後油浸一周歲再取出來曬幹,最後塗以桐油編製而成,缺點是怕火易燃。


    “這藤甲倒是有可取之處。”


    張苞在一邊說道:“雖是有一定的防禦效果,但比之鐵甲來說,那還是差上許多的。”


    張苞此刻身穿明光鎧,這彎刀扛在甲胄上,隻是留下一道印子而已,根本砍不下去。


    “賨人的彎刀砍不破這藤甲,但是我手上的長槍,可一槍將這個藤甲穿個窟窿。”


    說著張苞將手上的長槍拿起來舞動幾圈。


    “喝!”


    他大喝一聲,長槍朝著藤甲穿刺而去。


    隻聽見藤甲被撕裂的聲音,那根長槍的槍頭,赫然已經刺入其中了。


    若是這藤甲裏麵有人,現在可以說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這槍頭為精鐵所製,對付這賨人藤甲,那還不是輕輕鬆鬆?況且其還怕火。”


    “若是這些賨人人人穿戴鐵甲,那怕的人,便是我們了。”


    知曉了板楯蠻武器的底細之後,劉禪心中也更有底氣了。


    “不知道王平在前線如何了。”


    馬謖心中忽然有些擔憂。


    “那送到閬中來的兩千賨人,你可有整編訓練好?”


    王平領著四千賨人在前線掃蕩賨人部落,來來迴迴,又抓了兩千賨人精壯,現在便交由馬謖來整編訓練。


    馬謖重重點頭,說道:“按著殿下的方法,都已經去整編了,效果不錯,隨時可以將其帶出去作戰。”


    四千人加上這兩千人。


    六千人了。


    劉禪在心裏估摸著,這閬中到漢昌,再到宕渠的賨人部落的羊毛,算是給他薅了一個遍了。


    再用之前的辦法,恐怕已經奏效不了了。


    “現在換一個方法,以度夷的名義,招納賨人部落,凡是登記造冊者,一人賞賜一百錢,同時,其精壯者,亦可加入賨人衛。”


    直接暴力手段,現在已經難以奏效了。


    那隻能換一種方式了。


    給點蠅頭小利,將賨人部落籠絡到他這邊來,一百錢,對於劉禪來說無關輕重,但卻可以將一個個可以產生稅收的賨人,掌握在手上。


    這登記造冊的賨人,劉禪會將其安置到平原地區,教授其耕種之法,以漢法訓之,不出幾年,便也和漢人沒有多少區別了。


    “同時去招降那七姓夷王龔夷,若是其願意投降,未嚐不可給他富貴!”


    “諾!”


    費禕當即領命。


    接下來,馬謖帶著兩千賨人衛,朝著宕渠而去。


    “什麽?”


    王平身上的甲胄已經是暗紅色了,他原本的甲胄是銀白色的,現在變成暗紅色,自然是上麵沾染著無數賨人的血液了。


    那些滾燙的血液,沾染在甲胄上,化成了血垢,融入其中,有些已經是洗不幹淨了。


    自入巴以來,死在王平手上的賨人,已經有上萬了。


    被其奴役的賨人,更多。


    除了這賨人衛之外,還有數千賨人奴隸,被運往成都。


    有這數千賨人奴隸,這成都的奴隸價格,應該是可以降降溫了。


    不過


    奴隸是永遠不夠的。


    因為益州的人還是太少了。


    隻有數十萬,百萬都不到。


    以益州的土地,供養個數百萬人,乃至千萬人,是沒有多少問題的。


    這數千賨人奴隸砸下去,雖然會在成都的奴隸市場掀起一陣不小的漣漪,但遠遠滿足不了那些勳貴,以及受封士卒的需求。


    一個奴隸,可以耕種二十畝地,但成都周遭的土地,可不止幾十萬畝。


    “那七姓夷王龔夷,居然敢將使者殺了?他哪來的這個膽子?”


    王平眼中噴火。


    這一路上順風順水,不想快到了宕渠,還真遇上不怕死的了。


    “那龔夷的宕渠蠻寨,有多少兵丁?”


    此刻的王平,正在宕渠城寨之中。


    石過水為宕,水所蓄為渠。


    宕渠因此為名。


    宕渠城寨,便在宕水和渠河之間。


    說是宕渠城寨,不若說是車騎城為好。


    此城乃是後漢車騎將軍馮緄修建,過了數十年,幾次遭逢蠻獠入侵,城池已經顯得有些滄桑了。


    “蠻寨在東頭山下,寨中有蠻兵上萬人。”


    蠻兵上萬人.


    王平眼神閃爍。


    “有萬人大軍為依仗,難怪敢殺我漢人使者,但僅僅隻有萬餘蠻軍,便敢殺我漢使,我看他是活膩了。”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我王平手上雖然隻有四千賨人衛,但是不奪下你這蠻寨,取你龔夷的項上人頭,那我王平還是漢人?


    王平看著滾滾而去的宕水,像是想到了什麽主意一般,眼睛頓時亮起來了。


    盛夏時節,正是汛期,水勢洶洶,或許.


    可用水攻!(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蜀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雨落未敢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雨落未敢愁並收藏蜀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