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


    許都。


    此刻許都城外,大軍雲集。


    許都四門,亦是被打開了。


    在南門下,有漢帝儀仗早在其中等候了。


    帝輦之中,漢帝劉協等候了許久。


    他的臉上,沒有露出任何不滿之色。


    至於他心裏是作何想的,或許便隻有他一人知曉了。


    “來了,來了!”


    不知道何人先說了這麽一句,迎接魏王大駕的百官,加之看熱鬧的百姓,頓時都伸長脖子,望向遠方。


    大軍遠遠地出現在平原的盡頭,初時隻是一道模糊的黑線,仿佛是地平線上的一縷暗影。


    然而,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這道黑線漸漸拉近,大軍的聲勢也愈發顯著。


    最早傳來的是微弱的隆隆馬蹄聲,如同大地的低吟。這個聲音是如此的遙遠,仿佛來自遙遠的山穀,然而,它漸漸變得清晰,一步步走近,如同遠處的風暴即將來臨。


    隨著馬蹄聲的逐漸接近,大地也開始微微震動,塵土飛揚,細小的碎石在空中跳躍。


    馬蹄聲愈加清晰,迴蕩在平原上,如戰鼓般響徹雲霄。


    而那支大軍的甲胄聲也開始在空氣中響起,轟隆轟隆的聲音如同鋼鐵巨獸在行進,每一步都伴隨著沉重的震顫。


    甲胄的光芒在陽光下閃爍,呈現出金屬的熠熠生輝。


    士兵們的鐵甲貼合身體,鑄造精良,宛如不可戰勝的鐵壁。


    殺氣也開始在大軍周圍彌漫,如同無形的黑霧,朝著許都百官臉上拍擊而來。


    “當真是百戰雄師!”


    “有此雄師,何愁我大魏不得天下?”


    “魏有此大軍,當真是魏國幸事,天下幸甚啊!”


    精銳魏軍氣勢無雙,無形中,便將許都百官,百姓給震懾住了。


    隻是,無人注意力的中心,帝王車輦之中,劉協的臉色,卻是變得越來越難看了。


    魏國,魏國,魏國!


    這天下,是那逆魏的,還是我大漢的?


    劉協在心中狂唿。


    但是狂唿完了之後,他隻覺得心中空虛一片。


    哎~


    但他除了生氣,還能做什麽?


    這天下間,當真還有漢之忠臣?


    興許


    連一個都沒有了罷?


    劉協將臉上的怒色逐漸隱藏。


    或許


    他便是大漢最後一個皇帝了。


    至於生氣,至於反抗?


    劉協看得很清楚。


    曹操或許會顧忌名聲,不敢對他如何。


    畢竟那曹賊,還是自詡漢臣的。


    但是這曹丕,卻不以漢臣自居,惹惱了他,說不定他這個皇帝,當真會死在大街上。


    “請陛下迎接魏王!”


    帝輦下,有內官扯開公鴨嗓吼道。


    做皇帝的,居然要迎接臣子。


    心中的屈辱之感,直接湧上心頭。


    但劉協很好的掩飾下去了。


    他身穿龍袍,頭戴冠冕,此刻緩緩走下帝輦。


    站在道中,等待曹丕。


    然而.


    站了快一刻鍾,還是沒有見到曹丕的人影。


    過了許久,停駐在許都前麵的大軍才驅馬衝來一個校尉。


    隻聽見他趾高氣揚的說道:“大王移駕鄢陵,今日不來許都了。”


    說完,直接拍馬離去。


    那狂傲的勁頭,絲毫沒有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劉協臉上一陣青一陣紫,藏在袖口中的拳頭,已然是緊緊握住了。


    曹賊!


    可恨!


    可惡!


    該殺!


    然而,最後,劉協還是默默的走迴帝輦,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低著頭,頭上的帝王冠冕,似乎也沒有那麽高不可攀了。


    而許都城內外百官、百姓,看著他的眼神,也沒有多少崇敬,那眼神,仿佛不是在看一個皇帝,而是在看一個猴子一般。


    此刻的的曹丕。


    真沒有先去許都。


    至於折辱劉協?


    他可沒有這個想法。


    但就算是折辱了,他心中估計也是無所謂的。


    現在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殺向鄢陵,將鄢陵侯曹彰的家給抄了!


    若是其膽大包天,還敢留在城中,必將其生擒了,將魏國內亂,直接掐滅。


    隻可惜.


    曹丕所帶魏軍衝入鄢陵,將鄢陵城翻了個底朝天,也是沒有發現曹彰的身影。


    “據傳,鄢陵侯在半個月之前,便已經離開鄢陵了,至於去往何處,無人知曉。”


    行蹤這麽隱秘?


    哼!


    曹丕冷哼一聲,臉上的不悅之色那是不加掩飾的。


    這廝現如今除了去洛陽,還能去何處?


    去許都?


    沒有任何意義。


    “鄢陵令不知節製鄢陵侯,縱容其作亂,當即拿下此獠,抄家滅族!”


    吳質笑容有些勉強,他尷尬上前,說道:“那鄢陵令,亦是不知所蹤。”


    笑話,這鄢陵出了謀逆之事,那鄢陵侯怎會束手就擒?


    “那鄢陵侯何士族出身?”


    曹丕眼中噴火。


    “潁川陳氏。”


    “這”


    曹丕臉上被憋得一陣青紫,那口氣堵在胸中,卻是不知道該如何發泄。


    這潁川陳氏,他難道還能滅了不成?


    “鄢陵縣衙屬官,難道都逃光了?”


    “倒是還有些沒逃,隻是他們隻是胥吏而已,罪責也不至於牽連在他們身上。”


    都是幹活的,哪能擔責?


    曹丕冷哼一聲,卻不管這些。


    “難道這城中,便沒有與那鄢陵侯有牽連的?”


    吳質無奈說道:“有牽連的,都已經不知所蹤了,不過.校事府破獲了那漢中王太子間軍司的一處秘密據點,其中便有一份名單。”


    “名單?”


    曹丕先是一愣,接著,眼睛頓時亮起來了。


    “何種名單?”


    “鄢陵侯送禮的名單,出入鄢陵侯府的名單。”


    吳質沉吟片刻,再說道:“那漢中王太子,估計是想借此,抓住那些人的把柄,其心思,不可謂不深沉。”


    “速將此名單拿給孤觀之!”


    他曹子桓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如此大逆不道。


    居然還敢跟叛賊勾結。


    這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己命長是吧!


    吳質卻猶豫了。


    “殿下,名單中人員涉及過廣,殿下不宜觀之。”


    不宜觀之?


    “誰有異心?孤這個當王的,難道不能看一看?”


    曹丕原本便在其頭上,此刻麵色陰沉,眼中殺氣四溢,便是吳質,不自覺中也是咽了一口口水。


    “臣下的意思是,這名單,可能是那漢中王太子故意泄露出來的,為的,便是讓大王處理名單中的人,而一旦大王處理名單中的人,則魏國都要動蕩!”


    魏國都要動蕩?


    也就是說,與曹彰相交的人,不僅多,地位還非常高?


    唿喝唿喝~


    曹丕的唿吸,都有些不順暢起來了。


    “將名單拿出來!”


    吳質眼神閃爍,最後咬了咬牙,說道:“臣下這便去拿!”


    說著,吳質匆匆離去。


    然而,在原地等候半刻鍾,還是沒有見吳質迴來,曹丕心中眉頭已經是皺成一個川字了。


    “那季重,何時變得如此拖拖拉拉了?”


    他麵有不虞之色,剛準備派人去催,恰好此時吳質已經是緩步前來了。


    “大王,名單便在此處。”


    此處?


    曹丕看著吳質端上來的銅盆,上麵的紙灰還發著熱光,顯然他等候的半刻鍾裏麵,吳質是將那名單燒了。


    曹丕死死的盯著吳質,額頭上青筋暴漲,拳頭已經是緊緊攢成拳頭了。


    “季重,你當真以為孤不敢殺你?”


    吳質不免後退半步,狂咽了一口口水,但口水咽完了之後,吳質亦是硬氣起來了。


    “若大王殺我一人,能救魏國,那吳質之死,亦是死得其所!”


    “你!”


    曹丕手指著吳質,不住的在顫抖。


    “季重你,你怎麽敢的!”


    曹丕恨得牙癢癢,卻隻擺袖轉頭離去。


    “去許都!”


    他怒聲吼道。


    唿~


    見這一關通過,吳質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他冒死燒名單,確實是為了救魏國。


    裏麵與鄢陵侯有交流的人,遍布魏國上下,有些人,估計是在不知鄢陵侯謀反之時,就交通聯絡了。


    若是連這種人都要牽連,那魏國中,還有誰是不被牽連到的?


    這個名單,絕對不能讓魏王看到。


    否則魏國必定血流成河,那是漢中王太子劉公嗣希望看到的事情,他吳質豈能遂了他的願?


    不過


    在燒這份名單的時候,吳質偷偷記住了幾個名字。


    嘿嘿。


    在保魏國同時,給自己謀點私利,這不過分罷?


    而與此同時。


    新息城中。


    五日講武大比,已經過去。


    比試遴選出來的五十人,此刻便在府衙堂中。


    這五十位武士身材魁梧,身高超過常人,肌肉線條明顯,透露出強壯和健康。他們的膚色黝黑,多年拚殺,臉上帶著一絲堅毅的刀痕和戰鬥的痕跡。頭發烏黑,眉毛濃密,眼睛深邃,透露出一種決斷和銳利。


    這五十人中,多數留著短胡須,增添了一份賣命人的粗狂。


    “爾等能通過遴選,無一不是有功者,勇武者,今日,得有入講武堂的機會,吾望諸位,切記要珍惜這個機會。”


    這五十人中,當即有人喊道:“殿下提拔,恩德莫不敢忘,自然是要在講武堂學得本領,報效殿下,興複漢室!”


    “學得本領,報效殿下,興複漢室!”


    其餘人,齊聲大吼,僅僅是五十人,卻喊出了數百人的聲勢,與聲音同來的,還是那撲麵而來的殺氣!


    “好!”


    劉禪身穿輕甲,劍眉星目之下,臉上的笑容如花。


    “我便等著為諸位授劍的那一刻,希望諸位都能完成講武堂的學業!”


    講武堂畢業,劉禪會授劍與他,表示著要托付興複漢室的重任!


    不過,要想得到劉禪授劍,那可不容易。


    進入講武堂,可不是在裏麵混吃等死的。


    完不成功課,那還是要被清除在外的。


    講武堂十日一小比,一月一大比。


    若有三次排名倒數前十,便會被趕出講武堂,到太子親軍或講武義從去。


    而多出來的名額,自然是講武義從、太子親軍中功勳卓著者,亦或者是比試勝出者入選。


    這也是太子親軍、講武義從的福利。


    最起碼在劉禪領軍的時候,這底層的上升通道,劉禪是為他敞開著。


    隻要你拚死殺敵,隻要你肯努力訓練,你便有機會進入講武堂,成為太子門生,從此前途一片光明。


    當然


    既然是青雲之途,競爭亦是激烈。


    在數千人,數萬人中能脫穎而出,那也絕對是有實力的。


    這一兩年的時間,劉禪通過這個途徑,已經是發掘了不少中層軍將了。


    而長期以往之下,還怕手下無軍將可用?


    “我等必不負殿下重望!”


    pua完這五十人之後,劉禪再是勉勵其幾聲,便將其打發了。


    其離去之後,劉禪背身,看著身後的汝南輿圖,心中一陣思量。


    在堂下,諸葛亮似乎看出了劉禪的心思,他上前一步,說道:“殿下如今是在思量,如何謀劃汝南?”


    劉禪輕輕點頭,說道:“數日一來,各軍都已經訓練整頓好了,糧草也都已經到位,得趁魏國內亂這個窗口期,將汝南拿下來!”


    兵甲已足,業已獎率三軍,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殿下已經有計策了?”


    劉禪點了點頭,他看著輿圖,說道:“使一支兵,前去南頓,再使一支兵,威脅濯陽。”


    諸葛亮看著汝南輿圖,思索片刻,說道:“殿下是想要聲東擊西?”


    要擊南頓,得派一支兵前去平輿,解放趙雲。


    要擊濯陽,還得經過上蔡。


    主攻肯定是不太可能的。


    既然不是主攻,那便是要聲東擊西,吸引魏軍動作了。


    “確是有聲東擊西的想法。”


    諸葛亮羽扇輕搖,麵露沉思之色,他說道:“如此明顯的計策,怕那司馬仲達能看出來,更別說是那毒士賈詡了。”


    “看是看得出來,但他們卻不得不防。”


    有時候,計策並不是要讓別人看不出來的。


    而是你知道我的計策,但你拿我沒辦法。


    是為陽謀也!


    南頓中,有汝南程氏為城中內應,你不派大軍過去,那南頓城是真可以被漢軍所破的。


    至於那濯陽,裏麵便是汝南州郡兵鎮守的。


    劉禪的間軍司細作,已經是與其軍中取得聯係,待大軍一至,當即揭竿而起,反水!


    也就是說,劉禪派兵去的地方,都是很有可能拿下的。


    當這些地方被攻下之時,那賈詡與曹洪,能坐得住?


    而一旦魏軍調動兵力,劉禪可當即舉大軍前去攻拔慎陽、安城,亦或是鮦陽、新蔡。


    反正計策,是隨時局而變的。


    “若是如此,殿下,亮有一計,或可助殿下取汝南!”


    諸葛亮嗬嗬一笑,羽扇輕搖。


    麵色中,具是成竹在胸的怡然之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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