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滿是烏青,竟如同真的壞死了一般,看上去十分駭人。


    師父從我手中接過白紙,然後平攤在手心,看了一眼痛苦萬分的男人之後,將白紙又蓋在了男人的手上。


    說來也是奇怪,本來男人顫抖著,如同篩糠一般的身體,被白紙蓋過了以後立刻就不抖了。


    “兩個時辰以後,在拿下來,撕碎了撚成粉末泡水喝下去。”


    師父的聲音十分平淡,平淡的就好像再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一般。


    那男人連忙叩謝,然後用另一隻手按住白紙,連滾帶爬的向車廂的後麵走去。


    他身後的剛子等人,便也如什麽事情沒有發生一般,步伐僵硬的走向後麵。


    在經過我的時候,我一不小心碰到了剛子垂下來的手。


    這不碰還好,剛一碰到,我就感覺到,剛子的手,是冰冷冰冷的。


    就好像是一個死人,一個屍體才會有的時候複讀一樣。


    我陡然一驚,急忙把手抽了迴去。


    剛等人陸續經過我的身邊,我驚恐的轉頭看向師父。


    但師父隻是衝我微微搖了搖頭。


    一路無話。


    雖然其他乘客在那男人跪下之後,都對我和師父用著有些疑惑和恐懼的眼神看著,但他們和司機,見男人他們最後是狼狽的去車廂後麵坐著了,便也沒再說什麽。


    路上確實是有一些工作人員檢查是否有超載的情況。


    但車廂滿都沒滿,自然也是查不出什麽問題。


    隻是客車上,那股淡淡的臭味,始終在我的鼻子裏縈繞不散,我隻能祈禱著,快點到吳家村,然後下車,出去唿吸唿吸新鮮空氣才好!


    吳家村,景南最北邊的村子,客車中間上下了好幾波乘客,直到傍晚時分才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此時,在車上,除了司機之外,也隻剩下了,我、師父,還有男人和他身後那三個像屍體一樣的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女人。


    戴著口罩,帽子,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甚至讓我無法從外表判斷出她的年紀。


    記憶裏,這個女人好像也是在中途上車的,但自打上車之後,她的眼睛就一直看著窗外。


    “到站了昂!”司機師傅伸了一個懶腰。


    相對漫長的旅途,對開車的司機來說,絕對是一項不太輕鬆的挑戰,尤其是這種開這種鎮內通往鄉村的客車,就更不容易了。


    男人,還有他後麵的剛子幾人也搶先下了車。


    就好像是在畏懼著什麽似的,十分狼狽。


    剛一下車,他們就消失在了人群中,不見了蹤影。


    我和師父緊隨其後,也從車上走了下來。


    但是,外麵的空氣,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清新,雖然相比較於在車上的時候,能強上不少。


    但是還是渾濁的,有著淡淡的腥臭味道。


    我吸了吸鼻子,脫口而出:“什麽味啊,這是。”


    師父沒有說話,而是低頭看了一眼時間。


    整個過程中,我都沒有看到那個沉默的女人下車,直到司機也從車上走下來,我鬼使神差的問道:“那女的呢?”


    “女的?啥女的?”


    司機看向我的眼神裏帶著一絲不耐煩。


    估計他還因為剛才我和師父跟男人之間的事情不爽。


    我向他解釋:“就是窗邊的那個女的,戴著口罩,還有帽子,哦對,剛才她和我們一樣都是坐到的終點,師傅,您不記得啦?”


    “什麽女人男人的。”司機白了我一眼:“我就看到你倆,還有前麵那群酒蒙子,就你們,哪特麽有別人。”


    “趕緊走吧,一會兒我交了車,也迴家休息去了,累死老子了。”


    司機不停的催促著我,但我看著他,一臉的不可置信!


    不對啊,明明我記憶裏,是有那麽一個女人的。


    怎麽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司機沒看到,師父也沒看到嗎?


    我有些疑惑的轉頭看向了師父。


    而師父則是完全忽略了我,在看過手機之後,大步離開。


    我看了司機一眼之後,急忙快步跟上。


    “師父您看到那女的了嗎?”


    我忍不住問道。


    師父沒有說話,隻是皺著眉頭。


    “還有那幾個人,他們什麽情況啊,怎麽手上那麽涼,摸上去就好像,就好像完全不是活人!”


    師父可能是被我問的有些煩了,不耐煩的冷喝道:“別問那麽多,先跟我走,這吳家村,估計已經剩不下幾個活人了!”


    剩不下幾個活人?


    聽到師父的話,我直接愣在了原地。


    師父這話什麽意思啊?


    是說吳家村裏都是死人嗎?


    可從車站出來,外麵行人也不少啊?


    而且看上去大夥都挺正常的。


    隻是,越往村子深處裏走,行人越是稀少。


    最後,土路上,隻剩下了我和師父兩個人。


    直到此刻,師父才突然再次開口,把車上的情況簡單的和我解釋了一下。


    師父告訴我,在男人身後的那幾個人,都已經死了。


    我點點頭。


    其實這一點,跟我心裏想的差不多。


    手那麽冰,絕對不是活人才會有的溫度。


    但師父後麵的話,才是真正讓我害怕的地方。


    師父問我,你知道,這幾個人是怎麽死的嗎?


    我搖搖頭,隻能迴答不知道。


    師父麵色嚴肅,沉著聲告訴我。


    那幾個人,生前也都是陰行裏的好手,但是他們無一例外,都被人奪走了無名火。


    無名火滅,陰陽永別,就算他們生前有再多的陽壽,也隻能被人奪走,成為一具屍體。


    無名火?


    我突然想起來,之前車上的那個男人,好像就是熄滅了我的無名火。


    所以才會讓我感到徹骨的寒冷。


    我所知道的是,人身上,都有三把火,分別實在兩肩還有頭頂。


    舉頭三尺有神明,指得就是自己頭頂的那把火。


    這把火當然是最重要的,如果沒了這把火,必死無異。


    但這並不是說,肩膀上麵的那兩把火就不重要,正相反,肩膀上的兩把火,同樣重要!


    尤其是右肩的那把火,被喚作是無名火,可以照亮人的整個右半身,在走夜路時,不要迴頭,不要隨便應答,就是怕這把火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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