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說完話,一旁的許愛嬌就伸手過來,看起來是想捂住我的嘴巴。


    可她的手到我麵前的時候,我已經說完話了。


    偏過頭看她,她正皺著眉毛,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因為離得近,所以我能看清她眼裏不安的情緒。


    她這是什麽意思?


    這樣想著,我也皺起了眉毛。


    許愛嬌的手握成了拳,無力地垂了下去,她看著我埋怨地說:


    “開什麽陰路?!就這麽走過去不行嗎?!”


    她這是擔心陰路不安全。


    知道她的意思後,我出聲解釋:


    “這山裏還有多少祟客,有多少像大壯那樣的人,你我都不知道。


    防著祟客就已經很累了,哪有時間在留意其他的,走陰路雖然有風險,但辦起事情來更安全。”


    我耐心地解釋著,可許愛嬌沒什麽耐心聽。


    她偏過頭,看著前麵的雜草,眉毛皺得幾乎要擰在一起。


    我不知道還能說點什麽,也偏過頭。


    緊接著,我就聽見她小聲嘀咕了一句:


    “我知道走陰路更安全。”


    她的聲音很小,可或許是離得太近的原因,我還是聽見了。


    聽見她這句話後,我心裏無奈的感覺幾乎要從胸腔裏溢出來。


    可能是一晚上沒合眼,也可能是在地上趴了一早上的原因。


    我感覺自己的胸腔裏悶得難受,心髒裏似乎注滿了酸水,感覺又酸又漲。


    伴隨這種感覺的,還有失落的心情。


    許愛嬌不信我。


    不知道為什麽,我想到我爸說的話: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想到這裏,我感覺自己的腳下湧出一陣寒意,隨後我的褲腳被扯了幾下。


    低頭,招邪正拉著我的褲腳,仰頭看著我。


    對上招邪的視線後,它衝我露出了一個笑容。


    它笑得很好看,一雙眼睛眯成兩條縫,嘴角彎著向上揚起。


    小家夥現在的樣子和普通的嬰兒一模一樣,我知道它是邪祟,可心裏還是忍不住覺得它可愛。


    下意識想把它抱起來,剛彎下腰,又想起了我爸說的話。


    遲疑了一小會兒,我直起身子,不再看招邪。


    抬頭看著前麵茂盛的雜草,我出聲說:


    “去開陰路,找女屍的身體。”


    剛說完話,腳下的寒意就消失了。


    我調整身體將自己的重心都壓在樹枝上,從許愛嬌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她察覺到我的意圖,又要扶我,我看著地麵,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輕聲說:


    “沒事,已經不疼了。”


    許愛嬌不放心地問:


    “真的不疼了?”


    我轉過頭,咬著後槽牙,點了一下頭。


    沒過一會兒樹林中就傳來嬰兒的啼哭聲,是招邪在叫我。


    它的哭聲剛響起,原本陰森的樹林就變突然變得十分寂靜。


    身上能感覺到的隻有寒意。


    刺骨的寒意,和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涼意,根本不一樣。


    寒意像是天要下雪前的感覺,涼意像是刀子接觸到皮膚的感覺。


    現在,樹林裏隻有寒意。


    沒有半點聲音,沒有一絲風,似乎連空氣都沒有。


    體會到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我有些害怕。


    吸了一口,還好,還有空氣。


    看著眼前靜得像一幅畫的樹林,我對許愛嬌說:


    “你往前,循著嬰兒的哭聲走,別迴頭。”


    許愛嬌抽出捆屍繩拿在手裏,一邊邁開步子往前走,一邊說:


    “你放心,我不會像小斯那樣迴頭看。”


    她說著,已經走到了我前麵。


    許愛嬌走得不快,我吃力地跟上她的腳步。


    走了幾步,我額頭上的冷汗就“啪嗒”一聲,滴在了我握著樹枝的手上。


    我疼得實在沒精力再去顧忌臉上的表情,後槽牙已經開始疼。


    牙齦好像腫了,喘粗氣的時候,上下兩麵的牙齦偶爾會摩擦在一起。


    嘴裏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但說不清是哪裏在出血。


    粗氣喘多了,嗓子也像被火燒著一樣疼。


    或許是我喘氣聲音太大,許愛嬌一邊走一邊說:


    “你是不是腿又開始疼了?


    要不要我走慢點,等等你?”


    我咽了一口唾沫,想潤潤幹的冒煙的喉嚨,隨後迴答她:


    “不用。”


    嗓音還是沙啞,她也聽出不對勁,立刻就停下腳步,站在原地。


    擔心她偏頭看我,我連忙出聲:


    “快走!”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邁開步子往前走。


    我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剛咬了一下牙,牙齦就開始疼。


    這猝不及防的疼,刺激得我渾身一激靈!


    就是這一下,疼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現在想咬後槽牙都不行了……


    怎麽辦?


    看著許愛嬌的逐漸縮小的背影,我心裏反倒舒服一些。


    招邪的哭聲沒有消失,我隻要尋著聲音走過去就好。


    想到這裏,我抬頭看向樹枝上的人頭。


    女屍沒有在哭,但灰白色的眼珠周圍還是有一圈紅色的血跡。


    它直勾勾地盯著我前麵,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我重新低頭看路,許愛嬌的背影已經完全消失了。


    心裏沒了負擔,我不用再擔心她會不會看見,我現在狼狽的樣子。


    還好她剛才沒有迴頭!


    可是現在怎麽辦?


    這樣想著,我索性開口,自言自語道:


    “沒辦法,走吧,等腿斷了再說。


    要是小爺的腿真的斷了,就買輪椅。


    再雇一個胸大腿長的護工,照顧小爺我!”


    自言自語地說著話,我也沒有再咬後槽牙。


    牙齦不再疼,太陽穴那一塊的頭部,也舒服了一些。


    現在膝蓋還是疼,可至少身體的其他地方不疼了。


    雖然還是疼!


    但我能扛得住!


    這樣在心裏想著,剛才那種酸楚和失落的感覺,也淡了一些。


    可也隻是淡了,並沒有消失。


    低著頭吃力地走了一段路,我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


    “是狗期嗎?狗期呢?說話啊狗期!”


    抬起頭,就看見許愛嬌的背影。


    她的聲音不大,而且她沒有直接喊我。


    那三句話裏,都有我的外號,但是她說的話一不一樣,甚至連語調都不一樣。


    知道她是在叫我,又在防著邪祟,可我不知道要怎麽迴答。


    我不知道要怎麽證明自己是活人。


    站在許愛嬌身旁,稍微靠後的位置,想著自己要怎麽迴答。


    手裏的樹枝突然發出了一個清脆的響聲“哢嚓!”。


    這個聲音是從樹枝上麵傳來的!


    抬頭一看,人頭已經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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