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我隻覺得自己的脊椎骨有些發麻,我總感覺有什麽東西貼在我的背上。


    我還沒來得及問王利民,自己身後到底有什麽。


    王利民就猛然伸出手,一把將我背後的東西,從水裏拽了出來。


    我隻覺得自己手上一輕,緊接著一具屍體就從我身後,飄到了我麵前。


    王利民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具屍體,他眼眶有些泛紅,聲音也有些顫抖:


    “你在哪裏找到他的?”


    看見這具屍體,我也有些吃驚。


    這是王喆的屍體!


    要知道我剛才在水下什麽都看不清,是招邪帶著我找到了屍體。


    想到這兒,我下意識看了一眼一旁的招邪。


    這個家夥怎麽會知道我要找王喆?


    我正想著,王利民就拉著王喆的屍體,往蘆葦蕩裏走。


    他一邊走,一邊說:


    “快!我們先進蘆葦蕩裏避一避,我剛才看見你身後跟著好幾個白胖子!”


    我本來還想迴頭看看,自己身後到底有什麽東西。


    可聽他這麽一說,我立刻跟著他往蘆葦蕩裏走。


    雖然我和王利民所在的這片水域,水不是很深,但我們腳下似乎有很多淤泥。


    我擔心身後的白胖子跟上來,順勢用兩隻手撥開麵前的水。


    我的手動了一下,卻發現自己手裏有什麽東西。


    我將那東西拽到麵前,發現是一根紅線。


    這似乎是一個斷了的項鏈,項鏈的另一頭拴著一個用黃錢折的三角。


    我立刻就認出來這個三角形,是一個買命錢。


    和當初我給何子明的折的那個一樣。


    我記得剛才這隻手上抓是漂在水麵上的那個王喆,怎麽現在卻變成了一個買命錢?


    我來不及細想,將那東西攥緊在手裏,連忙跟著王利民往蘆葦蕩裏鑽。


    鑽出蘆葦蕩後,我們麵前就是那個水潭。


    王利民讓我先上岸,我上岸後先將王喆的屍體拖了上去。


    隨後,又將王利民拖了上來。


    我把手裏一直捏著的買命錢遞到王利民麵前,氣喘籲籲地說:


    “您看看這個東西是不是王喆身上的?”


    王利民抬頭看了一眼,就迅速將那東西搶了過去。


    他將疊好的黃錢,小心翼翼地拆開。


    我看見黃錢上畫著一道符,王利民看見那道符咒後,臉上立刻就浮現出一個笑容。


    他看著符咒激動地說:


    “這道符咒是護魂符,王喆的魂魄可以附在上麵。”


    聽王利民這麽一說,我立刻出聲問:


    “這麽說,剛才站在水裏的那個人,其實是王喆的魂魄?”


    王利民點了點頭,說:


    “現在他的魂魄和屍身都齊了,隻要把它們都燒了,王喆就能去投胎!”


    我聽他這麽說,心裏瞬間鬆了一口氣。


    王利民說的這個辦法,無疑是最簡單的儀式。


    盡快把王喆送走肯定是一件好事,這樣一來我就不用擔心,河神用王喆來威脅我了。


    王利民說完話後,就開始交代送王喆投胎的事情。


    我按照他的吩咐,把王喆的屍體清理幹淨。


    隨後,又折了些蘆葦鋪在地上,將屍體放在蘆葦上,又在屍體上蓋了蘆葦。


    做好這一切後,王利民又讓我把兩根白蠟燭,分別掰成四段。


    用八節蠟燭和黃錢,布置了一條朝向西邊的小路。


    最後又在小路的右邊,點了一根沒有掰斷的白蠟燭。


    王利民告訴我用黃錢鋪路,是為了讓逝者不用擔心它們去到陰世後沒有錢花。


    小路兩邊點白蠟燭,是為了給逝者引路。


    而那根沒有掰斷的蠟燭,是陰行人用來探風的。


    “探風”是為了讓陰行人知道風的朝向。


    如果風迎麵吹到屍體,屍體就不容易被火化。


    民間有個說法叫瘋狗擋路,這個說法裏“瘋狗”就是指迎著屍體吹的風。


    因為風迎麵吹來的時候,常常會把一些垃圾吹得砸到人。


    所以,人們把“風”戲稱為“瘋狗”。


    而遇上瘋狗擋路是陰行的大忌,這迴讓逝者走得不安穩。


    甚至容易出現,屍體隻燒了一半,火就熄滅的情況,這更是陰行的大忌。


    為了避免觸犯這樣的忌諱,就會單獨點一根蠟燭,用來“探風”。


    不過,用來探風的蠟燭也有另外的作用。


    可以根據蠟燭上火苗的顏色,判斷周圍的環境裏有沒有其他邪祟。


    我按照王利民的要求,布置好一切後,才把那根完整的白蠟燭點燃。


    燭火剛燃起來的時候,確實是正常的橙黃色,可一眨眼燭火就變成了幽綠色。


    我看著這團磷火,隻覺得心裏發慌。


    王利民之前跟我說過,有磷火出現的地方不能送魂。


    這是怕那些冤魂、怨魂搶了逝者迴陰世的機會。


    王利民大約也看出來,我有些不安,他出聲安慰道:


    “沒事,這裏是河神的地盤,有河神在其他祟客不敢造次。


    河神爺是我們景南的神明,它永遠都要留在這裏,不會和王喆搶路。”


    聽完王利民說的這句話後,我心裏更緊張了。


    要知道,我們被其邪祟追到這個地方後,我就一直懷疑河神想逼我幫它遷廟。


    眼下我已經把王喆拉了岸,要是河神想借王喆要挾我,豈不是更加容易。


    我正想著,王利民已經爬到了王喆的屍體旁。


    他趴在地上,用一隻手撐著身子,另一隻手幫王喆整理了一下額前的碎發。


    王利民現在看著王喆的眼神,和我爸走時看我的眼神很像。


    我看得有些出聲,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王利民把王喆整理頭發的動作十分僵硬,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但不難看出,王利民很舍不得王喆。


    我迴過神,正想走過去幫王利民,他卻突然抬起頭對著東邊吼了一聲:


    “紅白蠟燭照陰陽,貴人路上莫怕,白蠟燭已經把陰路照明嘍!


    黃白紙錢安亡魂,貴人路上莫怕,過路錢已經幫你備夠嘍!”


    他喊往這段話,就轉過頭瞪了我一眼,我立刻明白過來他已經開始送王喆上路了。


    我連忙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從黑布口袋裏抓了一把黃錢灑向空中!


    恰好這時,一陣陰風吹了過來。


    刹那間,所有的黃錢都被吹向王喆的屍體。


    用來探風的白蠟燭也閃了幾下,一副快要熄滅的模樣。


    那樣子就像有東西正趴在地上,對著蠟燭吹氣一樣。


    我盯著蠟燭看了一會兒,隻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種情況,我在古書上看到過,叫“邪風吹燭,人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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