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民走得有些急,連紙紮店的門都沒鎖。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著急,順手將兩道門拉上,就慌忙跟著他跑了出去。筆趣庫


    景南不大,但東城到南城還是有五六十公裏。


    王利民帶著我打車到客運站,正好趕上了,第一輛到南城的班車。


    他出門的時候,就隻拿了一個黑布包。


    而我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就跟著他出了門。


    路上,我問王利民:


    “師父,紅燭斷到底是什麽意思?


    您怎麽突然要去撈屍耿?”


    我其實還想問,撈屍耿到底是個什麽人。


    但想到之前因為自己的問題太多,導致王利民有些上火,我就把這些問題憋迴去了。


    王利民這迴倒是有耐心多了,他平靜地說了一句:


    “不急,我以後慢慢跟你解釋。


    你先告訴我,你知道黃粱夢是什麽意思不?”


    黃粱夢這件事,我早就想問了。


    但因為擔心問多了他嫌我煩,所以一直壓在心裏沒敢吭聲。


    現在他主動提出來,壓在我心裏的石頭,也落了下來。


    這次我沒有像之前那樣,冒冒失失地提出自己的問題


    我沉住氣刻意等了幾秒,然後直接對王利民說:


    “我不知道,您能給我講講嗎?”


    王利民笑了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露出笑臉。


    他似乎對我這次的迴答很滿意。


    我正在心裏想著,他就轉過頭來,衝著我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地說:


    “不錯,有悟性。


    看得出來,我第一次交你的東西,你聽進去了。”


    王利民這句話裏的意思,我聽明白了。


    他第一次逼迫我拜師的時候,就是用戒指的事情做引誘。


    一邊試探我的能力,一邊拖延時間。


    而今天黃粱夢的事情,其實和戒指的事情是一樣的。


    隻要我表現出我對這個東西很在意,他就可以用這個東西作為誘餌,以此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就是王利民第一次教我的東西,和邪祟談生意的方法。


    當初我和戲魂做生意的時候,就是因為我表現出對錢財的貪戀,所以才導致我犯忌諱。


    至於和河神做生意這件事,則是因為我把邪祟想得太簡單了。


    如果當時,我在多留一個心眼,河神就不會借著:


    “督促


    我盡快完成生意。”


    這個借口讓戲魂出來作祟!


    不過,我總覺得老太太的死有些蹊蹺。


    我當天本來是想去問問老太太,知不道河神的名字。


    因為我擔心河神像戲魂一樣,在當戶簽名上動手腳。


    所以就想找,家裏世代都是守廟人的老太太問問,誰知道半路就接到醫院的通知。


    老太太一死,就沒人知道河神的名字了。


    這件事發生得很蹊蹺,如果說是巧合,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可要是不是巧合,戲魂又為什麽要害死老太太?


    戲魂把老太太害死,是河神授意還是戲魂自己的意願?


    我正聚精會神地思索間,王利民就塞了一個東西過來:


    “你這樣可不行,缺魂少魄還老愣神,迴頭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沒事多含幾顆枸杞吧!”


    我接過那東西一看,發現是幾顆曬幹的枸杞。


    聽了這番話後,我果斷把枸杞塞進了嘴裏。


    我發愣,迴不過神確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隻是我一直不知道要用什麽辦法解決。


    現在王利民願意幫我,我當然不會拒絕。


    王利民看著我把枸杞含進嘴裏後,就向我解釋起了黃粱夢。


    他說:


    “黃粱夢其實就是,映照出活人執念的一麵鏡子。


    老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可以映照出很多東西,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


    死人的執念是成為活人,享受活人才能得到的榮華富貴、貪嗔癡念。


    活人的執念則是成為死人。


    這世間就沒有不怕死的人,就算是殺人不眨眼的人,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時候,他心頭也會顫一下。


    所以,怎麽死、什麽時候死、死後要怎麽辦,就成了活人最大的執念。”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就停了下來,從兜裏掏出一根煙。


    他把煙放在自己鼻子下麵聞了一會兒,就把煙別在了耳朵後麵,繼續說:


    “黃粱夢,其實和靈魂出竅有點關係。


    不過現在跟你解釋這些你也聽不懂,等以後遇上這類事情,我再好好跟你說。


    你隻要知道,我就是借著黃粱夢能讓人靈魂出竅,這個由頭把那幾位兇客招來的。”


    他說完後就點起煙抽了起來,煙霧繚繞間,我聽見他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


    “


    你也借這個黃粱夢,好好想想自己的執念是什麽。


    既然要和祟客打交道,就把自己的弱點藏好了,別迴頭又被人扯著小辮威脅。”


    我感覺王利民這番話,幾乎是戳著我心窩說的。


    這場黃粱夢裏,我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什麽是死。


    那種感覺和我想象中的死,完全不一樣。


    我之前一直以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這才會在對付邪祟時,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想法。


    但事實證明,死亡隻是把自己推向另一個深淵的過程。


    經曆黃粱夢中的事情後,我對死亡和邪祟的恐懼又增加了不少。


    可就像王利民說的,我既然要和邪祟做生意,就該把怕邪祟這個弱點藏好。


    否則後果隻會比今晚的紙人還慘。


    想到那個紙人,我轉頭問王利民:


    “師父,我們去南城求白豬皮,是要做紙人替身嗎?”


    王利民點頭,迴答:


    “是,這個紙人替身做好後,你趕緊放去你家當鋪裏,千萬不要耽擱。”


    放我家當鋪裏?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忍不住出聲問:


    “為什麽?”


    王利民沒說話,他將兜裏的蠟燭掏了出來。


    我仔細看了一遍那兩支蠟燭,發現這兩支蠟燭上有兩個手印。


    看上去就像被人攥在手裏,用力揉捏,然後才把蠟燭掰斷一樣。


    王利民見我看完後,就把蠟燭收了起來。


    他麵色凝重地說:


    “紅燭滅,祟進門;紅燭倒,兇進房;紅燭斷……”


    就在王利民要說到最關鍵的地方時,班車司機的一聲吆喝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到站了!該下車的下車啊!”


    王利民聽到這聲吆喝後,明顯愣了一下。


    他像是想到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又像是在忌憚什麽東西,立馬轉移了話題:


    “下一站我們就該下車了,你見到撈屍耿,記得叫人叔。”


    見他不再說紅蠟燭的事,我也不好在多問什麽。


    我正想問問撈屍耿的事,身後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們也是去吃耿將喪席的人?”


    我還沒來得及轉頭看向身後,王利民就驚愣地扭過頭,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那人:


    “什麽喪席?!耿將死了?!”


    那人迴答:


    “昨天就死了呀,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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