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期,家裏祖傳三代,都是開當鋪的。


    我爸一直以來,都兢兢業業,維持著當鋪的生意,直到某天,染上了賭,於是一個月裏,就花光了家裏三代的積蓄。


    家裏該賣的,都賣了,還欠了幾十萬外債。


    為此,我媽一病不起。


    那天晚上,我爸抽了整整一包煙,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在我朦朧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把我叫了起來。


    “兒子。”


    我爸摸了摸我的腦袋,眼裏,帶著我這個年紀、還看不懂的情緒,說:


    “你爸走錯了路,一錯再錯,無路可退了。可你放心,你爸犯的錯,自己會承擔的,不會牽連到你們母子。”


    說完,他停頓了一會兒,伸手把一個有些古樸的木箱子,交給我:


    “家裏當鋪的生意,還得做下去。


    記住,咱們做當鋪的,有兩個禁忌:一忌晚上開門做生意,這是怕陰人敲門;二忌老弱婦孺,怕物非原主,當主沒有決策權。


    有二不當:一不當盜器,即偷來的東西;二不當冥器,即土裏的東西。


    記住,這是當鋪的規矩,千萬不能壞。”


    我懵懵懂懂的接過箱子,還沒迴過神,就見到父親,已經走遠。


    ……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聽過父親的消息。


    有人說他死了,有人說他去了國外。


    不論他去了哪裏,生活都得繼續,我還得掙錢,給我母親看病。


    我按照父親的叮囑,繼承了家裏的當鋪。


    開始的生意,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生意,什麽當個手表啊,當個耳環啊,什麽的,沒多少利潤,勉強糊口。


    這天,天色已黑,我來到門口,正準備關門。


    卻聽到一個十分輕柔的聲音:“老板,收戲服不?”


    我心中一動:戲服?


    這東西,倒是比較特別,一般來說,利潤還是很可觀的。


    一般當東西,分兩種方式,一種活當,一種死當。


    活當就是指當東西的人還會來贖,死當則是不會來贖。


    而戲服這種東西,明顯隻有活當,我才有得賺。


    因為戲服是戲曲演員的飯碗,當東西的人一般都會贖迴去,而當鋪的利息又高,所以賺活當的利息更劃算。


    當然具體決定活當還是死當,主要看當東西的人。


    想到這兒,我出聲問那人:


    “死當,還是活當?”


    那個輕柔的聲音,沒有絲毫猶豫的迴答:


    “活當。”


    我一聽心裏立馬樂開了花,但還是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說:


    “東西先給我看看。”


    我話音剛落,一雙纖細白淨的手,就把一件紅色的戲服放在了櫃台上。


    這戲服一看就知道有些年頭了,先不說衣服有些脫色,就那幾處破損的地方都有些顯眼。


    雖然戲服有所破損,但總體來說保存得還算不錯。


    戲服上繡著栩栩如生的芍藥和蝴蝶,但形製似乎和傳統京劇的戲服不太一樣,重要的是這戲服的雲肩部分鑲了一圈珍珠。


    這些珍珠的大小、成色、品相都是上乘!


    我不是很懂戲曲,不過單看那圈珍珠,就知道這身行頭價值不菲。


    單靠這些珍珠,我就能在收藏戲服的行家麵前吹噓一番,賣個好價!


    確定這戲服上的珍珠都是真品之後,我果斷開口查當。


    查當就是問清楚東西的來曆,當戶的情況,避免觸到禁忌。


    “東西還行,你哪兒人?身份證給我看看。”


    “我是景南本地的。”


    女人幹淨利落地迴答完,就遞上來一張黑白相間的卡片。


    我接過來一看,發現居然是一張身份證。


    身份證有黑白色的?!


    我正疑惑,就聽那女人嬌滴滴地說:


    “老板,你這邊的利息算多少,要是高的話,我就去別家問問。”


    “不高不高,三十五天才算一個月的利息,我家當鋪可是這附近最公道的一家了!”


    說完這話,我立馬從櫃台裏拿出了一本筆記本,然後連同那張黑白的身份證,放到了女人的麵前。


    “您填個登記表。”


    那女人將登記表填好後,我知道了她叫劉彩霞。


    我沒太糾結她為什麽缺錢,畢竟這麽穩賺的單子,現在真的很難遇到。


    再者,這當貨也確實不錯。


    我本來想看看女人臉上的表情,方便一會兒和她談當價,誰知道她半張臉都藏在陰影裏,隻露出一張帶著笑意的紅唇。


    順著紅唇往下看,這個相貌大約二十幾歲的女人,穿著一身和她年紀十分不搭的花襖子。


    這襖子土的,我奶奶都不會穿,看來她確實缺錢,連件合適的衣服都買不起。


    打量好麵前的女人後,我心裏也有了底,便張口報出當價。


    “這戲服破損的厲害,也不是傳統的京劇行頭,我貼點錢,給你八千的價,你當不當?”


    女人沒立即迴答我,可那張紅唇的笑意卻越發明顯。


    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麽笑,但她沒露出不願意的表情,我就知道這單生意成了!


    “當!我兩月後來贖。”


    一聽到女人的答複,我立馬就拿出當票本,填寫好這單生意的交易信息後,就讓女人簽字。


    “你是收現金還是,轉賬?”


    看著女人簽好的當票,我一邊用手擦著女人的名字,一邊問她。


    不知道什麽原因,女人在當票上簽名字的顏色是灰色的,我擔心這人在簽字時動手腳,所以用手擦了幾下。


    “收現金。”


    聽到女人的迴複後,我看了一眼當票,見女人的名字還是灰色但沒有消失,這才將其中一張當票遞給了女人。


    看來得抽空把木箱裏的當票都拿出來曬曬,這迴潮迴的,簽個字都變色!


    我一邊在心吐槽我爸留下木箱不防潮,一邊轉身開保險箱拿錢。


    拿夠錢之後,我客氣問那女人。


    “您有帶什麽裝錢的東西嗎?”


    女人沒迴答我,她動作有些僵硬的將手伸進自己的襖子裏,掏出了一個紅色的塑料袋遞給我。


    我皺著眉毛接過塑料袋,將八千塊的現金都裝進了塑料袋,遞給了她。


    女人接過塑料袋,語氣溫柔的對我說:


    “麻煩老板,把我的戲服好好收著,我會來贖的。”


    “您放心。”


    這女人要是來贖,我純賺兩月的利息,要是不來贖我隨便找個戲迷,也能把這戲服賣個兩三萬。


    即便賺的金額不大,但也是我做生意以來,最賺的一單了!


    等我迴過神來,那女人拎著八千塊現金正往門外走,她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像是穿著蹩腳的高跟鞋一樣。


    我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見這麽奇怪的女人,穿衣做事像個老太太就算了,偏偏不會穿高跟鞋還要……


    看見女人走出當鋪門的那一秒,我停下了心裏的吐槽,徹底愣在了原地。


    我清清楚楚的看見,她沒穿高跟鞋,她是踮著腳尖走出去的!


    一瞬我猛的衝了出櫃台,追到門口,隻要能在看到女人的身影,至少能證明她是人!


    追到當鋪門口後,我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冷汗直冒。


    哪裏還有那女人的半點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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