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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越往鎮子裏跑,越能感到這座鎮子的悲淒!


    無盡的慘叫哀嚎之聲,到處都是的血水幹涸痕跡,大火,死屍,破敗的房屋,到處都是破木殘垣!


    沒有一處家庭是平安無事,附近街道店鋪全部被砸的破爛不堪,街道之上死屍遍地,根本就來不及收領。


    男人的無頭碎屍、女人的裸體、還有獸人強壯的屍軀,全部橫臥在鎮子的街道之上,冰冷僵硬的訴說著那晚慘烈的血與火!


    猶如曆經戰爭之後的屠宰場!


    黑夜也終於知道這座背靠無盡東漠北山脈的鎮子,木材有都是,為什麽非要費勁的用石頭這種東西建房子!


    這是為抵禦戰爭而建!


    這座平靜的鎮子,時刻都沒有忘記戰爭這個東西,這是從祖輩血液裏流淌的繼承,也是先輩用鮮血為後輩留下的經驗教訓。


    如若這用的是木頭,黑夜可以想象,這座鎮子就是沒被獸人殺死多少人,也會被彌天的大火全部燒死、燒光。


    鎮子街道上的積雪根本就無人打掃,整座安樂鎮像是停頓了般,全部的人都沉侵在悲傷之中,猶如這隆冬的酷寒映示著淒涼的情緒。


    黑夜跌跌撞撞的爬迴了自家紙符店,中間不知被僵硬的屍體絆倒了多少迴,黑色的亡靈法師袍沾染著血紅的雪晶,也根本來不及打掃。


    黑夜推開破爛的大門,踢飛倒地的破凳子,朝著後院就奔去。


    他看見了黑胡子,又看見了忘憂完好的站在善老頭的小屋門口,這才鬆了口氣。


    但他又看見忘憂迴頭哭腫的眼,瞬間心裏就是一陣猛突。


    “哥!嗚嗚~~”


    忘憂看著黑夜狼狽的身影,瞬間就撲到他的懷中,一陣嚎啕大哭。


    黑夜抱著自己的弟弟,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對著忘憂忐忑的道:“爺爺沒事吧?”


    忘憂聽見黑夜這般問到,哭聲更是大了三分,根本就沒有迴他的話。


    黑夜突感眼前就是一黑,差點沒有站穩自己的身軀,拉開忘憂,拍了拍他不停抽噎的肩膀,朝著小屋就進了去。


    血腥味!


    濃重的血腥味!


    黑夜扒拉開黑胡子,一把跪到善老頭的頭間,看著氣若遊絲、臉色蠟黃的善老頭,又掀開被子看著他胸腹處一道已經結疤的貫穿傷。


    悲從中來,眼淚不可而止,瞬間就流了個滿麵。


    “我乖孫迴來啦!吃飯沒?”


    善老頭看著跪在頭間的黑夜,蠟黃的臉瞬間就紅潤了,朝著他低語了句。


    黑夜聽著善老頭這番話,狠狠地扇了自己幾個大嘴巴子,看著他慈祥的臉,盡量的把眼淚憋迴去,哽咽的對著他道:“吃了!學院門口的肉餅,可香了!”


    “那就好,那就好!別哭,爺爺沒事!”


    善老頭說完,艱難的從被子裏伸出幹枯的手掌,好像是要摸索一下黑夜的臉龐,但是手抬到一半,在無半分力氣,直接垂到被子之上。


    黑夜一把抓住善老頭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看著善老頭紅的有點不正常的臉,又是一陣哽咽,對著善老頭道:“爺爺當然沒事!爺爺可是還沒看到兩個大孫子娶媳婦呢,還有重孫子,怎麽會有事!”


    善老頭聽著黑夜這番言語,好像是想笑,但以沒了力氣,伸出被黑夜攥緊的幹枯大手手指,朝著黑夜身後的一個櫃子指道:“黑夜啊!爺爺估計是看不到那一天了,那裏!有爺爺給你們倆準備娶新媳婦的金幣,都是最近生意好攢的,你我不用擔心,你這孩子小時就懂事,所以我不怎麽管。


    你弟弟忘憂不一樣,他沒你這麽成熟,以後還需要你這個當哥哥的照顧了,拿著這些錢給他找個好的婆姨,讓他快快樂樂的過完這輩子。”


    黑夜聽著善老頭這番話語,剛憋迴去的眼淚,瞬間又洗了遍被風雪刺紅的臉。


    “爺爺!你沒事,你沒事,忘憂的婆姨還需要您去給他參謀。”


    黑夜死死地攥住善老頭幹枯冰冷的大手,哽咽的朝著他說道。


    善老頭混濁的雙眼前所未有的雪亮,好像看見黑夜的迴來,就像實現了人生最大的願望一般,抬著頭對著烏漆的房梁嘀咕道:“二哥啊,我看見了大哥、三哥,四哥還有五哥,他們說我寶刀未老,腐朽之軀居然還能手刃獸人,沒給他們丟臉!”


    黑胡子聽見善老頭這番話語,悲切的老臉瞬間眼淚縱橫,在無一絲壯碩之感,身軀更是佝僂。


    “二哥!你說我英勇不?當年他們四個為了救我一命,全部死在獸人刀下,我算不算為他們報仇了?沒有苟且的偷命而活?”


    黑胡子一把抹過臉間的熱淚,對著他哽咽的道:“算,我六弟最是英勇!我們兄弟六個當年都沒想苟且的活,你這般英勇談何偷命一說!”


    善老頭突然的扭過頭對著黑夜道:“大哥!你來接我了嗎?想六弟我了?”


    又看著旁側泣不成聲的忘憂道:“四哥!你怎的還這般帥氣?六弟我是不成了,老了啊!你們當年讓我好好活著,我這些年感覺好痛楚,真的好痛楚……”


    “怎麽三哥,你要帶我去砍獸人?”


    “誰膽小?你六弟我可不膽小!”


    “二哥!我的劍,我的大劍呢?”


    善老頭胡言亂語一番,直接坐了起來,朝著黑夜就要他的大劍。


    黑夜看著善老頭這般,早已經泣不成聲。


    這是迴光返照!


    忘憂淚流滿麵的從身後拽出一把帶血涸的大劍,直接遞給炕上盤坐的善老頭。


    這把劍是帝國的製式大劍,隨著歲月的摩挲,劍柄早已腐朽破爛,但劍身卻光亮森然,這是善老頭每天必擦的心愛之物!


    善老頭一把抄過忘憂手中的大劍,劍尖對著黑胡子一指,朝著他咆哮道:“三哥走!六弟不孬,陪你打獸人!”


    話音剛落,大劍直接墮地,撞擊青條石地麵發出一聲碰的響聲。


    善老頭隨著這一聲吼盡精氣的“打獸人”,須發皆張、怒目圓瞪,直接氣絕!


    忘憂看著善老頭搭拉的枯手,直接爬上火炕,抱著已經無魂的屍身,一頓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哭聲震動整座符紙店鋪!


    黑胡子一下子就癱軟在地上,抱著善老頭掉在地上那把沾滿獸人血跡的大劍,在無一絲的力氣,早已哭成淚人。


    黑夜艱難的站起了身,雙眼之間一陣慘綠色光芒閃爍,朝著善老頭的屍軀看去。


    善老頭的燦銀色靈魂,從已無精氣的身軀中站立起來,他好像能感知到黑夜在看著他的魂,善老頭朝著黑夜微笑的看了一眼,轉身朝著高天飄飛而去。


    天穹之處有一道金光,光處有一道光輝聖門,善老頭的燦銀色魂體朝著那道金色光門飄去。


    善老頭的魂剛升到一半,突的一陣左右搖晃,好像是被別物拉扯,要把他的魂拉扯出那道光門一般。


    黑夜朝著善老頭飄忽的魂怒目而視,全身氣勢升騰,雙拳攥的青筋暴起,胸腔劇烈起伏,朝著黑胡子怒吼道:“二大爺!有人拘我爺爺的魂!”


    “安敢!”


    黑胡子聽著黑夜這番話語,蹭的從地上蹦了起來,抄起善老頭的血涸大劍,雙眼嗜血如狼,臉色猙獰可憎的一擺衣袍,朝著門外就奔了去。


    黑夜知道這種人,這是拘魂的亡靈法師,還是跟他同樣是靈魂係的,黑胡子已去,他不用把這事放在心上,相信那般宵小絕不是他的對手。


    他靜靜地看著善老頭飄忽不穩的魂,不過片刻的時間,善老頭的魂趨於安穩,朝著天高之處的金色光門而去。


    他不知道那是一道什麽樣的門,金色的聖輝謫落,無盡的聖潔彌撒,更有朦朧的神霄絳闕,可能就是門羅、聆德所謂的光明神國吧。


    善老頭晚年做的善事,黑夜感覺這般好的靈魂,才有資格進入那所謂的光明神國,他其實對那個光明教義所說的地方很是排斥,但現在他又很是期許善老頭的靈魂進入那個地方。


    光明經文有記:光明神之國,無死、無隕、無亡、無世間疾苦,永樂、永壽、永恆、永世間福祉。


    那裏挺翠天地,粲然四季,垂朽萬古,淨透世間煩楚。


    那裏安樂淨土、神光輝耀、奇景窕窕、啟迪愚昧眾靈!


    ……


    黑胡子提著兩顆瞪著恐懼雙眼的人頭,進到了屋子裏,把手中的人頭扔在黑夜的腳下,對著他道:“我六弟去的可是光明神國?”


    黑夜看著逐漸關閉的金輝之門,點了點頭,對著黑胡子道:“應該是吧!光明聖潔璀璨,不應是地獄深淵那無澗魔域。”


    “哈哈~~那就好!”


    黑胡子哈哈大笑說完,把手中還在滴著鮮血的大劍往火炕上一放,朝著善老頭就是三拜道:“六弟!走好!來生我們還是兄弟,下輩子哥哥陪你去打殺不盡的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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