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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草聚精會神的在朗誦,突然被一陣呱噪之聲給打斷,好像聽見有人在叫他,他終於抬起埋在書墨當中的雙眼,朝前方看去。


    春草對著身前的身影笑了笑道:“黑夜,好巧!”


    黑夜看著這個陽光的男人,頗有點感慨,這樣一個鄰家少年居然壓了自己四年,被他一騎絕塵的甩在身後,根本連背影都看不到。


    難道墮落的光明都這麽猛嘛?


    他學的知識實在是有限,根本就迴答不上來自己這個問題。


    黑夜把他的油紙傘抗在自己的肩膀上,對著春草喊道:“巧什麽!我都聽你唱誦完一個章節,還巧!等了你半天。”


    春草朝四周看了看,又用手指了下自己,滿臉微笑的對著黑夜道:“等我?想聽我唱經了?


    我就說你黑夜比易萊強的多,那人一點文雅氣息都沒有,地痞!你看這段怎麽樣?”


    春草說完甚是欣喜,直接把手中的《亡靈經》翻到一章,對著黑夜就是大聲的朗誦。


    “以生死的門楣為界、那國是臨近的、亡者之城在安息山中、是下臨諸河的樂園、天空是日月並諸星可見……


    指這安息山、世人不曾見其巍峨、那是永恆者的大能、它終年氤氳、果樹密布、是永不枯萎的健木、是給養眾靈的福祉、永恆者的居所亦在其中。


    指這諸河、是湍急、清靜、那受指引的諸靈是可漫頂而過、他們常是愁苦的旅人,一路不知所措、衣著是生前模樣、他們被告知脫下鞋子從冥河中到達亡者之城、他們或是懼怕或是踟躕、或是左顧右盼。


    他們未必尋獲、他們已是亡者仍心緒不寧……”


    黑夜閉著眼,靜靜地聽著春草唱經,沒有打斷他,而是完整的聽完唱誦一章,這是一種享受!


    一般人可沒有這個待遇,享受這個待遇學院最多的就兩個人,一個是他黑夜,還有一個是易萊!


    當春草唱誦完,黑夜閉著眼還在迴味,感覺耳中還在餘音繞梁,迴蕩著春草滿是磁性的聲音。


    “《亡靈經》死國篇開章第一節,你春草唱誦出來就是跟別的吟遊詩人不一樣,不過話說迴來,我一直不怎麽喜歡聽這章,我更喜歡你唱誦詠篇。”


    黑夜說完,眼中寒光乍射,腳下的慘綠色光芒更向春草延伸了一些。


    春草毫無緊張姿態的看了看,腳下向他延伸的黑夜招牌天賦技,亡者之地!


    對著他道:“都好!死神的聖典經文每一篇都有它的精髓獨到之處,不僅誦詠篇好聽。”


    黑夜沒理會春草的話語,對著他道:“你覺得這個地方怎麽樣?多麽完美的一個是非之地!”


    春草有點疑惑,看了看周圍繞路走的學員,又看了看腳下新的地磚,他記得上迴來可是有兩個大坑,這麽快就被填平了。


    他歪著頭看著黑夜道:“你確定你有對我拔刀的勇氣?”


    黑夜聽完春草的話語,直接搖了搖頭對自己自嘲的一笑,“諷刺?”


    “不,是事實!”


    黑夜聽完這句話,直接一陣仰天大笑。


    “哈哈~~全學院也就你春草敢跟我說這話,就是易萊都不行!”


    春草沒吱聲,靜靜地站在初晨的燦陽之下,朝著黑夜抱了一個陽光的微笑後,隻是把手中的墨卷合上,抱在胸前。


    黑夜笑完,緊緊盯著春草道:“你知道什麽是勇氣嗎?


    一種明知敵人強大如斯,亦拔刀無畏向前,這就是勇氣!”


    “這不是勇氣,是執念!心中有念而心堅,這點你和易萊一樣,我很欣賞。”春草的話語不緊不慢,很是悅耳,和對麵氣勢升騰的黑夜形成鮮明對比。


    黑夜迴頭看了一眼破敗的學院,對著他身前的春草道:“勇氣也罷,執念也罷,但是整個學院當中就我和易萊敢這麽幹,不是嗎?”


    “有那麽重要嗎?”


    “沒那麽重要,你還霸占那個位置?


    易萊可是比我急切多了,他要是今天在,都懶的聽你唱經!”


    黑夜一說起易萊,春草眉頭就是一皺,感覺有點生氣,對著他道:“那就是地痞!一點涵養沒有,你問我為什麽霸占這個位置?


    其實我對這個位置毫無興趣,但我恩師告訴我人生不能輸,我隻是做到他告訴我的事情,僅此而已!”


    是恩師不是老師,也不是導師,這是需經三叩九拜,真正的傳道受業者,不似生之父母,卻絕對高於至親,這年頭沒人毫無保留的給予傳承,也隻有無私的恩師!


    黑夜疑惑的問道:“帶你來到鎮子上的那個老祭祀?”


    春草如是的點了點頭算是默認,又對著他道:“你確定要拔你所謂的刀?”


    “如果人生連這點勇氣都沒有,我還叫屁的黑夜,改叫蒂娜得了。”


    黑夜說完左手一放,黑黃的油紙傘直接展開虛浮在其身後,刹那間陰風怒號,鬼影攢動,黑色的死氣彌漫半空。


    學院門口瞬間遊蕩著一群猙獰的兇魂,遮蔽住初升的晨曦之陽,隻有黑暗漸籠罩大地,沒有光明!


    附近路過的學員更是嚇得屁滾尿流,這是整整九十九隻完整的幽魂,不是殘魂!


    春草看見黑夜打開的普普通通油紙傘,突然乍現的一堆完整魂體,隻是自搖了搖頭,把手中的《亡靈經》往腰間一塞,對著鬼影當中的黑夜道:“滿足你的勇氣!”


    春草直接向前邁了一步,白色的祭祀鞋直接踏在黑夜的亡者之地上,嘴裏更是傳來慢聲細語。


    “以這永夜的眾星!”


    簡簡單單的《亡靈經》眾星篇第二節開篇七個字,春草的聲音絕對不嘹亮,更可以說是輕言如風。


    但就是這七個字從他嘴裏吐出來,卻是字字敲擊著黑夜的心間,黑夜直接閉上雙眼,朝著身前的春草吼道:“蝕魂——遊蕩!”


    而當春草唱出些幾個字之時,整個亡魂的上空,直接浮現出一片黑色的天空,夜空上的星更是明亮可見,璀璨的群星好像有一股魔力,直接吸取著周圍的光、死氣、生機,當然還有黑夜的靈魂!


    很詭異!


    春草也不是一位常規亡靈法師!


    就想達爾尼格雷森說的那樣,這四個人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都是瘋子!


    黑夜好像就知道要出現這種情況,閉上眼睛根本就不看,閉上靈魂的窗口,放開身體的感知,這樣自己才能好受一點。


    黑夜強大的感知力賦予他對死氣絕無僅有的敏感,可以說他這閉著眼睛要比睜開看的更清!


    “收割!”


    這一聲好像是命令,彌漫滿天遊蕩的魂影,直接朝著白色的祭祀袍無畏的撕咬而去,四周新栽種的樹木,更是枯死一片,被陰魂掀起的陣風直接吹倒一片。


    “可做世人的明燈、是四極的恆定!”


    一句亡靈詩經眾星篇下幾句,直接從春草嘴裏悠悠唱響。


    夜空中的星隨著春草這幾句詩,陡然光輝璀璨,漫天的繁星就像明燈一般閃亮,而一句“是四極的恆定”道出更可怕。


    黑夜釋放朝著春草奔去的兇惡魂影,直接被定在整個虛空,就好像是時間突然的定格,乍然間一動不動,還在保持著剛才猙獰的神情。


    黑夜突感一陣強烈的氣血翻騰,腦中精神識海更是一陣震蕩,眼底處的靈魂之火明滅閃動,就如風中之燭,搖擺晃動。


    “這安息山、世人不曾見其巍峨、那是永恆者的大能、它終年氤氳、果樹密布、是永不枯萎的健木……滾迴地獄安息!”


    《亡靈經》死國篇第一章第二節,黑夜剛聽完的唱詩。


    春草一句詩對著定在虛空中魂影吼完,半空中無數的兇鬼就像是時光逆流一般,直接朝著黑夜身後的油紙傘倒卷而去。


    而當所有的亡魂進入到油紙傘當中,這把傘一陣劇烈的晃動,裏麵更是傳來陣陣的嗚咽之聲。


    隻聽“啪”的一聲,直接掉在黑夜的身旁,摔出一聲脆響。


    亡者之地瞬間變的空蕩蕩,隻有夜空上的星在閃爍明亮,還有黑夜的腳下慘綠色的大地,昭示著這裏曾是一片戰場。


    亡魂的虛影更是一個不見,晨曦的初陽投射進來光芒,照的大地上的慘綠漸漸褪去。


    黑夜看了看掉在身邊的黑黃油紙傘,半跪著身軀撿了起來,對著自己的寶貝露出無聲的苦笑。


    四年磨一劍的準備,還是沒用,那兩道背影都不是能用一件法器可以撼動的,終究是外物!


    黑夜抬頭看著又把腰間那本《亡靈經》抽出來的春草道:“地獄詩人這個帝國沒幾個吧?”


    “應該不多!我也不知道。”


    黑夜對著他抱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道:“有你一個就夠了。”


    黑夜可以說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春草就唱了三句詩,自己四年辛苦準備的九十九隻亡魂,直接被屁滾尿流的打了迴去。


    他現在滿身的無力感,看來以後還是找易萊玩吧,那地攤貨的《亡靈經》可是有整整五百頁!


    “這經典所降示的民眾、永恆者已傾聽他們的吟誦、他們中的旅人已昭真理於大地!


    他們是古老的宗族、曾精金鑄器以記事、是可嘉!是先於眾民所聆聽並吟誦、籍此他們必傳示此經於萬國……”


    春草沒有理會黑夜,而是拿著手中的那本《亡靈經》大聲誦讀,擦著他的肩膀朝著學院內走去。


    吟誦篇第一節!


    這是黑夜喜歡的那一段,他聽著這優美的唱詩,朝著那道遠去的白色身影喊道:“你今天為什麽來?”


    這道白色的身影停頓了一下,迴頭看了一眼朝他疑問的黑夜。


    “奧加爾副院長叫我今天來!”


    春草迴答完黑夜的話,又轉身大聲唱誦著朝學院走去……


    “指這世間以口耳相傳無文著述的苦民、他們中聆聽與吟誦者可以此稱義、安渡冥河……”


    詩經之聲也隨著身影的縮小漸漸遠去!


    黑夜注視著春草的消失,又緊了緊手中油紙傘,對著自己喃喃的道:“地獄詩人啊!還是個墮落的,這個破學院怎麽會有這樣的存在。”


    黑夜感歎完,把手中的油紙傘插會後背處,也朝著學院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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