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最後一個鉛彈爆炸,整個營房完全塌陷,火光衝天而起,暗紅色的硝煙漫天狂卷。


    地上斷肢殘臂,血色彌漫,空氣中充斥著死神的味道。


    從轅門到營柵的一路上血流成河,武家悍卒像一群螞蟻四處逃竄,哭爹喊娘。


    刀疤臉仰倒在地上,全身都是血痕,肩膀還有一個大窟窿,血肉都被燒出焦味。


    他臉頰流淌著血淚,目光死寂空洞,怔怔的看著天邊。


    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一條敗狗!


    那些豪言壯語此刻都成了笑話!


    不留後路衝進帥帳,帶卻著宗族悍卒踏上黃泉!


    “我是武家的罪人,永世被釘在恥辱柱上。”


    刀疤臉閉著眼,陷入絕望。


    周遭剩下的悍卒完全崩潰了,現在隻想著逃跑,沒有多餘的念頭。


    所有人的鬥誌都被徹底澆滅。


    這就是蘇玉城,強大到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仿佛是生殺予奪的神靈,能勘破世間一切陰謀詭計。


    精心布置的刺殺計劃完全失敗!


    蚍蜉撼樹,終究隻是弱者不切實際的幻想。


    為什麽要不知所謂的送死?


    為什麽啊!


    “統領,我不想死。”


    “咱們是皇族,皇族至高無上。”


    “投降吧,讓昌黎王饒咱們一條性命。”


    幸存的武家悍卒無助的哀嚎,堅定的心被一顆顆雷炮擊碎。


    營外,轟炸盛宴結束,就要打開殺戮的閥門,這是一邊倒的碾壓!


    嘹亮號角聲吹響,側翼兩邊怒吼的喊殺聲震天而起。


    “全軍出擊,殺光反賊!”


    奮武將軍厲聲長嘯,憤怒的烈火如火山爆發。


    五千精銳殺意狂生,直衝雲霄。


    你們這群土雞瓦狗竟然敢刺殺大帥!


    就算裏麵隻是個傀儡,你們都不許對大帥不敬!


    普天之下誰敢不敬大帥,殺了誰!


    一時間,軍營四處迸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和殺聲。


    無盡的殺氣席卷而來,鋪天蓋地。


    “棄械投降者,殺無赦。殊死頑抗者,也殺無赦!”


    隨著奮武將軍的一聲軍令,將卒們立刻揮舞著戰刀,叫喊著:“殺死這幫王八犢子,按人頭論賞!”


    此時的刀疤臉很絕望,敗局已定,家族挑選出的精銳即將全軍覆沒。


    這時的他,瀕臨死亡之際,胸腔陡然燃起一股滔天怒火!


    “吼.......”


    武謹書喉嚨裏炸起沉雄的獅吼,他吐出一口血水,尖聲嘶鳴:


    “聽著,武家沒有孬種,就算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神皇陛下萬歲,武家永垂不朽!”


    信念支撐著他從地上爬起,雙手持刀無所畏懼的殺過去。


    潰逃的悍卒慢慢停住腳步,顫巍巍撿起地上的武器,而後刀刃在血痕的鎧甲上擦拭。


    漫天的血雨與硝煙之中,朝廷精銳如猛虎一般驅殺而來!


    刀疤臉猙獰著麵孔,闊步而出。


    手上兩柄大刀挾著生平之力,砍向最近的一個將卒。


    鏘!


    一聲獵獵的金屬激鳴。


    一擊之下,將卒隻覺一股無窮的大力灌入身體,如沾水的鞭子般抽得他五腑欲裂,張口便噴出一股血箭。


    刀疤臉氣血翻湧,反應沒有絲毫遲鈍,戰刀以狂瀾怒濤之力奔向另一個將卒。


    又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


    “哈哈哈哈,告訴蘇玉城,我們武家沒有孬種!”


    他猙獰咆哮,渾身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一刀將側麵偷襲的將卒攔腰斬斷。


    “威武!”


    此刻全身澆灌鮮血的統領宛若戰神,悍卒深受鼓舞,咬著牙持械反攻。


    “隨我殺出一條血路!”


    刀疤臉冷絕如冰的威勢彌漫開來,每一刀都帶著無堅不摧的風暴,收割一條條性命。


    遍地鮮血映照下,他的眼睛仿佛在燃燒。


    朝廷諸多將卒隱隱有幾分心悸,此人真如發狂的野獸一般驍勇難當。


    “滾開,讓俺來!”


    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手中斜拖著一柄大刀,從後方衝殺過來。


    敵人刀法的強大,深深的刺痛了朱屠的尊嚴,一直自詡近戰肉搏第一的他,那種長年養成的驕傲,根本無法接受,眼前竟有刀法堪與自己相當的敵人。


    朱屠鼻腔中陡然發出刺耳的怒嘯,勢大力沉的一刀劈向刀疤臉。


    鏘!


    刀疤臉瞪大著眼,隻覺泰山壓頂一般,急速閃身避過,可一條手臂還是被削去。


    “自恃勇力,想憑一己之力破圍,俺看你是太過狂妄!”


    朱屠呸了一聲,怒睜的虎目中滿是輕蔑和挑釁。


    刀疤臉那股強撐的氣徹底泄了,呆滯的看著前方,斷臂鮮血兀自在流淌。


    也就刹那,大開大闔的長刀滾滾而來,直擊刀疤臉身軀。


    噗噗噗!


    武刀疤臉胸口出現猙獰可怖的血痕,摧毀了心髒,也慢慢摧毀生機。


    鏘!


    長刀無力落下,他低著頭看了眼胸膛,突然笑了笑:“某無愧於大周江山,神皇陛下萬歲!”


    說完轟然倒地。


    統領既死,剩下的悍卒再無抵抗之意,紛紛棄械投降。


    奮武將軍下令打掃戰爭,哈哈大笑一聲:“老朱刀法果真了得,待稟報大帥,重重有賞!”


    朱屠沒有迴話,隻顧盯著屍體出神,虎目閃過低沉的光。


    武家悍卒此刻就是土雞瓦狗,呈潰敗之勢,匍匐跪地乞降。


    奮武將軍立刻下令清掃戰場。


    滿目瘡痍的帥帳。


    “我……我還能搶救。”


    地上傳來微弱的求救聲。


    “哢擦!”


    突然,金色鎧甲崩出一道缺口,蛛網般的裂紋旋即擴散。


    露出楊玄琰一張黑乎乎,滿是淚水的臉。


    士卒抬腿踢了他一眼,瞪著他:“大帥的鎧甲壞了,你這廝不得好死!”


    “饒命……”楊玄琰哽咽。


    幸好穿著堅固精製的鎧甲,才能在恐怖天雷中活下來。


    士卒沉默幾秒,把他攙扶起來,恨恨道:“把你交給大帥處置!”


    ……


    夜風撫過,風中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


    鷹嘴山澗臨時搭建的軍營中。


    奮武將軍劉碩大坐在長案首座,沉聲道:“依照大帥命令,俘虜三十人,其餘皆誅殺。”


    “這是在叛賊統領身上搜到的令牌。”


    說著他將一枚銅色方形的令牌放在桌上,令牌龍飛鳳舞的繡著一個“武”字。


    “休整一晚,明天出發益州,向大帥匯報。”都尉頷首。


    頓了頓,看向沉默寡言的朱屠:“老朱啊,看樣子叛賊首領身份不低,你可是立下大功啊!”


    眾人目光都帶著羨慕。


    以大帥賞罰分明的軍紀,老朱要發達了,迴鄉保不齊還能娶幾房小妾。


    朱屠雙拳緊握,深吸一口氣,啞聲道:“這些叛賊都是武家人,是不是陛下要殺大帥?”


    話音落下,滿堂寂靜。


    宛若陰森的墓窖,一絲聲音都沒有。


    那統領臨死前說什麽武家永垂不朽,就可以坐視身份了。


    就是武氏宗族!


    劉碩大緊皺著眉,盯著他:“你想說什麽?”


    朱屠臉上的橫肉僵硬,突然拍案而起,怒氣衝衝道:


    “陛下是何意?要兔……兔……狗……”


    他憋紅了臉,大聲嚷嚷:“俺沒文化不知道怎麽說,反正就這意思!”


    劉碩大等將領神情漸漸凝重,目露駭然之色。


    狡兔死,走狗烹!


    絕不可能!


    “朱屠夫,休得胡言亂語!”都尉雷鳴般的暴喝,戟指著他。


    朱屠心中有股憤懣的烈火在滋生,他索性攤開了說:“俺就是殺豬匠,那又如何?但俺誓死擁護大帥!”


    “這群武家部曲刺殺大帥,誰下的命令?”


    略微停頓,他目光逐漸淩厲,冷聲道:“你們不敢說,俺說!怕是陛下怕落人口實,想悄悄做掉大帥吧?”


    轟!


    猶如平地起驚雷,眾人腦海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有沒有這個可能性?


    這不是無端揣測,而是證據確鑿。


    細思極恐,眾人竟覺脊骨發寒。


    隸屬火器營的憨厚校尉稍微知曉朝堂政治,他緩緩起身,怒斥道:“胡言亂語,你不知道梁王跟大帥有仇麽?一定是他瞞著陛下派遣家族私兵。”


    朱屠怒目相對,寒聲笑道:“連俺都知道家國天下,她主宰一個國家,怎麽可能連家族都管不好?”


    “她不知情,野狗都不信!”


    軍營中的十幾個將領毛骨悚然,像是大冬天在寒風裏脫掉衣服,緩緩打了個寒顫。


    朱屠言語中絲毫沒有敬意,用詞極端尖銳!


    “俺雖然是大老粗,但大帥就是俺心中的神明!”


    “大帥無所不能,北殲突厥,南辱吐蕃,殺了貴族老爺給咱們泥腿子分土地,在俺心裏,什麽秦始皇漢武帝都比不過大帥!”


    “誰敢殺大帥,俺第一個拿刀反抗,天王老子都不行!”


    朱屠雙目赤紅,近乎於咆哮說出這幾句話。


    看著接近瘋癲的老朱,至將軍到副校尉,都沉默了。


    如果陛下真要殺大帥,他們該作何選擇?


    軍人的職責就是服從命令,而命令的最高處就是陛下,他們必須忠誠陛下。


    可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呢?


    他們對大帥近乎盲目的崇拜!


    大帥具有非凡的人格魅力,兼有卓絕的智慧,敏銳的眼光和果斷的鐵腕。


    這就是站上世間巔峰的強者,誰會不崇拜強者呢?


    朱屠大概早有這個心思,他們呢?


    帳內氣氛接近凝固。


    砰!


    朱屠一拳狠狠砸在長案,長案頃刻間塌碎。


    他環視所有人,一字一句道:“咱們扯黃旗子給大帥披上吧!”


    靜!


    安靜!


    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所有人看著朱屠,眼神都是難以置信,震驚到極致!


    披黃旗子意味著什麽?


    黃袍……


    皇帝……


    造反!


    “讓大帥做龍椅,誰敢不服,天兵所至,雞犬不留!”


    “大帥八萬軍隊,一定能匹敵朝廷八十萬,怕什麽?”


    朱總已經豁出一切,臉上的肥肉劇烈顫抖。


    顯然說出這番話,也經曆一陣心理鬥爭。


    眾人麻木了,一動不動如雕塑一般。


    憨厚校尉表情不再敦厚,而是變得冷漠,眼底有一絲野心在發酵。


    是啊,簇擁大帥做龍椅,咱們都有擁立之功!


    封侯拜相,享盡榮華富貴!


    與天下為敵又何妨?


    他堅信大帥一定能勝,而且是以碾壓的姿態入駐神都,掀翻至尊寶座!


    “放屁!”


    劉碩大怒喝一聲,箭步衝上來,一腳將朱屠踹翻在地,咆哮道:“當今陛下乃是聖明天子,怎麽可能派人殺大帥!”


    “你這條狗東西想舉兵造反,別連累大帥!”


    朱屠雙手撐地,針鋒相對:“那武家部曲怎麽解釋?陛下不知情你信不信?”


    “陛下當年登基之初,殺了多少將領?等她殺了大帥,是不是俺們這些人都要被處理掉!”


    劉碩大飽經風霜的臉龐布滿憤怒,他快速俯身下去,掐住朱屠脖頸,厲喝道:“蠢貨!你他娘的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貨!”


    “你欲陷大帥於何地?陷我們於何地?”


    聞言,眾人蠢蠢欲動的心思被澆滅。


    如果大帥不同意,一定會把提議的部下全部殺光。


    朱屠額頭青筋綻起,他直視著劉碩為,嘶啞著聲音:“俺們在疆場拋頭顱灑熱血,陛下在背後捅刀子,她就是怕大帥功高蓋主!”


    “今日沒殺掉大帥,遲早有一天會殺大帥!”


    啪!


    劉碩大怒火滔天,一巴掌狠狠甩在朱老二臉上。


    “本將要宰了你!”


    說要鬆開掐脖子的手,就要拔出腰間的長刀。


    “將軍且息怒!”


    校尉忙跑過來攔住,低聲道:“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戰友,就當是一場玩笑話,誰也別放在心上。”


    說完轉頭冷冰冰掃視長案其餘人。


    眾人心神一震,忙道:“朱屠夫醉酒說胡話罷了。”


    朱屠被頂頭上司渾身散發的殺機所震懾,終於沒再說話。


    劉碩大握刀的手顫了顫,想拔出又遲疑不定,最終長歎了一聲,腳步踉蹌的走出軍營。


    夜風吹拂,他慢慢蹲在地上,神情逐漸悲痛。


    朱屠這個蠢貨闖出滔天大禍了!


    真以為這事能神不知鬼不覺隱瞞下去?


    真以為每個人都對大帥忠心耿耿?


    他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會議桌一定有陛下安插進來的親信將領。


    大帥權勢熏天,明麵上沒有掣肘,但背地裏一定有。


    不然陛下怎麽能安穩坐在皇宮?


    別說大帥隻是跟陛下關係親近,就算是陛下唯一的兒子,皇帝也會潛意識防備。


    此事絕對會傳入陛下耳裏。


    大帥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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