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陵王府。


    李裹兒手裏拿著一張紙箋,這是她翻遍閨房,好不容易找到的一首詩,李持盈贈送的。


    她端坐在大殿錦榻上,目光逐漸森冷。


    蹬蹬蹬——


    腳步聲響起,一個儒生入殿,恭聲道:“參見郡主。”


    “免禮。”李裹兒聲音輕柔,笑著道:“你是父王的門客,聽說你擅長模仿字跡?”


    “是……是。”


    抬頭望著郡主精致的麵容,以及高貴的氣質,儒生眼底閃過傾慕之色。


    李裹兒瞥了他一眼,戲謔道:“我好看麽?”


    “非常好看,郡主就是降臨凡間的仙女。”儒生顫聲說道,臉上有抑製不住的興奮。


    難道我被郡主看中了?


    李裹兒冷視著他,冷冰冰道:“再看多一眼,我摳掉你的眼珠子!”


    儒生脊骨發涼,趕緊頭埋得很低。


    李裹兒懶得跟癩蛤蟆多費口舌,命令道:“練習上麵的字跡,爭取做到一模一樣。”


    說完將紙箋揉成一團,丟在地上。


    “遵命!”


    …………


    三天後。


    宣仁坊一座宅子裏。


    賀蘭琬醉醺醺倒在案幾上,他心痛到難以加持,整個人仿佛墜入地獄,毫無生機。


    神都城傳遍了,陛下給寧國侯擇妻,其中就有玉真郡主李持盈。


    那可是我賀蘭琬愛的女人啊!


    蒼天,你開開眼。


    為什麽要殘忍的拆散有情人!


    賀蘭琬手持酒樽,大口灌酒,仿佛醉倒才能忘卻一切。


    “叩!”


    門房在敲門。


    賀蘭琬將酒樽甩在地上,勃然大怒道:“再敲打死你個狗奴才!”


    門外沉默了好幾息,才顫聲道:“老爺,是一封信。”


    謔!


    賀蘭琬似想起了什麽,飛一般的速度打開門,搶過門房手中的信件。


    他拆開一看,眼眶便濕潤了,上麵字跡秀逸工整——


    是持盈!


    她沒有忘了我!


    【琬,嫁給蘇玉城非我之意,昨天他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汙穢,我應該躲不過的,他隻想娶我!


    琬,保護我,保護我好不好,我好害怕。】


    “李持盈”的一字一句像冰淩在碎裂,清脆、幽冷,讓人無限憐惜……


    賀蘭婉對蘇宸的恨意如同火山爆發一般洶湧而熱烈。


    怒火使他還算俊朗的麵容都變得非常扭曲。


    如果是“李持盈”變心,他就算再怨恨也不會說什麽。


    可現在是蘇玉城強迫,甚至想要取走持盈高貴的身子。


    “她是我的!”賀蘭琬低聲咆哮,這聲音發泄了他全身的憤怒。


    說完奪門而出。


    駕著駿馬奔襲在神都街頭。


    他已喪失理智,唯一的念頭就是保護李持盈。


    …………


    寧國侯府。


    “蘇玉城,給我滾出來!”


    賀蘭琬手持長劍,怒吼一聲,聲音傳遍很遠。


    旁邊的權貴府邸都震驚了。


    此人是誰?莫非腦袋有病?


    “蘇玉城,是男人就別躲了!”賀蘭琬拔劍出鞘,聲音透著無窮的怨恨。


    就在此時。


    忽聽門內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大姑娘上花轎頭一迴啊,居然有人膽敢在本侯府邸外放肆!莫不是本侯離開監察院後,有人就以為本侯的刀提不動了!”


    賀蘭琬抬頭望去,就見衣袂飄飄的一個男子緩緩地走了過來。


    此人身上著一身華服,渾身上下一塵不染,緩緩走來,步履從容而又瀟灑,整個人看上去,恍若神仙中人。


    身後還跟著一個黑黝少年和幾個護衛。


    蘇宸麵色晦暗,眸子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視眼前之人:“說吧,有什麽苦楚,若是說不明白,那就別走了。”


    賀蘭琬陡然感覺泰山壓頂,讓他險些窒息,不過他依舊毫無畏懼,戟指道:“你這個強占女子的色魔,李持盈是我的,就算是你蘇玉城也不能搶!”


    蘇宸眼裏閃爍著噬人的厲芒,嘴裏卻不鹹不淡道:“李持盈是誰?”


    他雖然閱盡千帆,但還真不認識一個叫李持盈的女子……


    “繼續裝,你這個色魔不得好死,持盈她是我甘心用性命守護的女子。”


    賀蘭琬青筋暴起,近乎嘶吼道。


    蘇宸嗅到濃鬱的酒味,他目光很冷:“喝了幾斤酒,以為蒼天都是你的?”


    說完朝著裴旻揮手。


    裴旻早已忍不住,立即拔劍揮出,賀蘭琬這種花架子怎能抵抗。


    一劍劃過,手臂鮮血湧出,人也癱倒在地,鮮血浸染了地上的積雪。


    “你算什麽玩意?”


    蘇宸神情雲淡風輕,出現在賀蘭琬身旁,然後一腳直接踩在他腦袋上。


    “喝酒就敢來寧國侯府鬧事?”


    被踩在頭的屈辱感、雪地的冰涼,手臂的刺痛……


    賀蘭琬瞬間醒酒。


    他頭皮發麻,血液幾乎凝固。


    自己在幹什麽?


    幹了什麽蠢事?


    “我不想在門前沾晦氣,所以你很幸運。”蘇宸神情淡漠。


    又狠狠踩了一腳。


    賀蘭琬滿臉緊張,哀求道:“寧國侯,是我一時糊塗,懇請恕罪。”


    “滾。”


    蘇宸抬起腳,在賀蘭琬衣袍上擦幹淨腳底的灰塵。


    這才帶著裴旻等人進府。


    而附近看熱鬧的權貴頓時沒了興趣,賀蘭氏盡出懦夫!


    他們的關注點轉到“持盈”這個名字上,難道寧國侯始亂終棄?


    不對,坊間傳言太仆卿賀蘭琬愛慕玉真郡主李持盈。


    難道真是相王庶女、玉真郡主李持盈?


    與此同時。


    南市。


    武琴買完胭脂首飾,在婢女的簇擁下,登上馬車。


    遠處。


    一輛精致的馬車裏,李裹兒掀開車簾,冷冷地盯著這一幕。


    她聲音毫無感情道:“動手!”


    “是!”一個健壯的婦人沉聲應道,下車招唿護衛。


    車廂內,李仙蕙看著已經著魔的妹妹,蹙眉道:“裹兒,你……”


    “姐姐,你覺得我殘忍惡毒?”


    李裹兒控製自己的情緒,說這句話時心裏沒有掀起漣漪。


    李仙蕙不說話,顯然是默認。


    “嗯。”李裹兒很大方的承認,眼眶泛紅,啞聲道:


    “我殘忍惡毒,我不擇手段,可我獨獨從沒想過害他,且永遠不會害他,難道喜歡也有錯麽?”


    “沒錯,隻是手段太過激了。”李仙蕙憂心忡忡。


    頓了頓,接著問道:“為了蘇玉城,值得麽?”


    李裹兒慘然一笑:“當你夢裏都是他,每時每刻都承受著思念的煎熬,已經沒有值不值得的概念,隻剩付出和占有。”


    李仙蕙有些聽不懂,她跟武延基是政治聯姻,沒有深厚的感情,更談不上思念。


    腳步聲響起,兩人停止交談,健壯婦人敲了敲車壁。


    李裹兒趕緊打開車廂,隻見健壯婦人抱著一個昏迷的女子,正是武琴。


    婦人將武琴放在錦榻上,稟報道:“沒有留下痕跡,其餘人都……”


    她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李裹兒輕輕頷首,望著那張還算漂亮的臉龐,寒聲道:“琴姐姐,得罪了。”


    說著從枕頭下抽出一根棍子,李仙蕙猶豫片刻,幫忙撩開裙子褻衣。


    片刻後。


    望著棍子上的點點鮮血,李裹兒朝婦人道:“送迴去。”


    說完丟掉棍子,目光轉向親姐姐,帶著懇求道:“姐姐,你一定要幫我。”


    “怎麽幫?”李仙蕙倒沒有拒絕。


    李裹兒神色一喜,低聲道:“讓姐夫帶監察院的官吏去誣陷武晚兒……”


    李仙蕙表情有些錯愕,思慮片刻,最終還是點頭。


    “還剩最後一步。”李裹兒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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