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蘇宸感覺有些黔驢技窮的時候,忽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遠遠傳來:“來的可是蘇宸蘇神醫?”


    蘇宸迴頭望去,就見一個身著絳色袍衫的男子緩緩向這邊走來。


    李隆基見了,眉頭皺了皺,扭過頭去,竭力地掩飾自己的不悅,而那薛崇簡臉上則是明顯地露出懼色,一雙眸子睜得大大的,很無辜地看著來人。


    蘇宸一聽來人一口喝出自己的身份,便明白,這事情已經很明顯了,裏麵的人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到來,而且既然派人來相問,那便是要見自己的。即使不見,總該有個交代。至於裏麵的人是怎麽知道這門口發生的事情,蘇宸完全沒有興趣去推究。


    “不才正是蘇宸,請問足下——”


    “不必多言,我家公主得知公子到來,頗為欣慰,特命在下前來相迎,公子請!”


    那人不待蘇宸發問,便搶先說道。蘇宸麵色不變,他甚至還有閑迴過頭去,向著那一心和自己作對的“三大王”微微一笑,然後又挑了挑眉頭,這才轉身而去。


    李隆基氣得渾身發抖,小拳頭握得緊緊的。看他的樣子,如果打得過蘇宸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來把蘇宸揍成豬頭。但現在,他隻能恨恨地目送蘇宸施施然地步入了太平公主府。


    太平公主府的庭院之軒敞,裝飾之精美豪華,以及山水搭配之和諧,都遠遠不是也稱得上望族的張家能望其項背的。這裏麵的一花一草、假山流觴,無一不透著一種和諧寧靜的氣質。這些組合在一起,雖然稱不上金碧輝煌,但在恬靜雋永之中,卻隱藏撲鼻而來的貴氣,讓人唿吸急促。


    當然,想想這也難怪。這府裏的兩位主人,無一不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太平公主就不說了,她丈夫武攸暨,現封定王,和當前武家最住手可熱的武承嗣、武三思是堂兄弟,在武家內部也是說的上話的。武則天還曾有過起用他當宰相的念頭,但他卻以身體不好為由拒絕了,事實上,他的身體也的確不好,一直臥病,怪不得他現在還沒有斷氣,坊間就開始數他頭頂上綠帽子的數量,以便蓋棺定論了。


    正思量間,兩人來到了一處庭院之前,領路之人迴頭向蘇宸道:“公子,公主吩咐,你到了之後,自行進去就是!”


    蘇宸忙向那人拱了拱手,目送那人走遠,才迴過頭來。


    這院子的大門是虛掩著的,好像是在向蘇宸表示歡迎一般,俏皮之極。蘇宸見了,略略一笑,剛剛產生的一點鬱悶就此一掃而空。與此同時,他心中又升起了另外一個念頭:“難道這門是那位公主故意這樣關的?要是如此的話,這位公主的細心程度就值得警惕了!”


    想想也是,身在內宅之中,大門外剛剛發生的一點小摩擦,作為如此一個大宅子主人的公主立即就知道了,可見這位公主控製欲和控製力的強悍,她這樣一個人,把問題細化到一扇門上,也就不足為奇了。一念及此,蘇宸正要伸手去推門,但手快要觸及門的時候,又縮了迴來。


    “進來!”


    死一般的靜謐中,忽然傳來了這樣一個聲音,在蘇宸沒反應過來時,這聲音已經和早春的寒風一起消散在晨曦之中。他甚至都沒聽清這聲音是柔潤還是沙啞,甚或是粗豪,他隻聽見了兩個字的內容。


    得,進去吧,人家專等著咱呢!蘇宸如是想道,脫了鞋子,推門而入。


    首先映入蘇宸眼簾的是一張粉色的帷幔,隨著清風,那帷幔輕輕晃動,裏麵一個朦朧的人影若隱若現,引人遐思。蘇宸內心毫無波瀾,他又不是第一次見太平公主了。


    “請坐吧!”飄渺之中,聲音再次從帷幔之中傳出來。這一次,蘇宸終於聽清了,這次的聲音是一個算不上悅耳,但聽起來卻能給人一種挺舒服感覺的聲音。這太平公主是個挺會做人的人,一個人如果單憑自己並不出色的聲音,就能讓人產生愉悅感,她就絕對簡單不了。


    蘇宸強抑下心中的異樣,笑容可掬地在旁邊的小幾邊跪坐下來。


    也許是太平公主的聲音給了讓蘇宸繃得有些緊的心弦放鬆了一下,他此時所想的居然是:“這樣跪坐真他媽的累,濟世堂那裏已經有了方桌、交椅、扶手椅這些家具,胡人也有胡凳。神都怎麽還那麽落後。”


    “蘇郎,怎麽不說話?難道你巴巴的跑來,隻是為了靜坐發呆?”太平公主的聲音顯得饒有興趣。


    “不是公主請在下來的嗎?”蘇宸反問道。


    “噗!”帷幕裏麵傳來一聲淺笑,隨即,這笑聲戛然而止,應該是太平公主公主自行用手捂住了嘴巴


    “郎君,依舊是那麽有趣,請問,郎君剛才在想什麽呢?”太平公主的聲音裏,仍然透出了難掩的笑意。


    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從小就習慣了被重視,被敬畏的人,一旦受到別人的冷落——即使是無意的冷落——心理落差會比一般人大得多。所以,蘇宸很惡意地猜想太平公主此時的笑,是一種怒極而生的笑,她定是籍著這笑來掩飾心中的憤懣。


    他毫不在意地聳聳肩,笑道:“在下在想這幾天遇見的一個女子呢,不瞞公主,這幾天在下一直有些魂不守舍,見笑了!”想起先前李隆基的話,蘇宸猜測太平請他來,可絕對不是為了找個醫生。


    因為女皇陛下近來脾氣有些暴躁,作為貼心小棉襖,太平公主便開始在神都物色俊男,以撫慰母皇那寂寥的心。


    年僅十九的張昌宗不甘平庸,鼓起勇氣登門自薦!


    太平公主頗為滿意張昌宗的賣相,便指派公主府五個宮女,且試試他的能耐!


    第二天宮女如實迴稟,張昌宗能力不錯,而且擅長房中術。


    在太平公主的引薦下,長得麵如蓮花的張昌宗極得女帝寵幸,成為膝下第一男寵!


    張昌宗沒過幾天就向女帝介紹他哥哥張易之。


    而張易之這個逼,因為先前蘇宸遊醫天下,懸壺濟世。張易之曾從馬上摔下來,為他所救。


    之後,他們以兄弟相稱。


    實際上是張易之成了羅網的人。


    所以出於有“福”送給領導“享”的想法,十有八九是張易之這個逼向太平公主舉薦了自己。


    蘇宸本以為自己是以醫生的身份來神都,結果是麵首!


    還可能是70歲老奶奶的麵首!


    這福氣誰愛要誰要!


    在一個女子麵前表現對其他女子的傾慕,絕對是避免被麵首的一個好辦法。


    “哦,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呢,公子可否詳細描述一下?”太平的語氣聽起來很是好奇。“


    “那是一個極為美麗、知書達禮、溫婉賢淑的女子!”想到那個女子,蘇宸不需要掩飾,眼中自然流露出真誠的讚美之色。


    帷幕之中沉默了一會子,隨即,太平公主的聲音再次傳來:“被蘇郎這麽一說,我倒是也很想見見這個女子了!”


    “殿下,其實,在下覺得,咱們似乎把話題扯得遠了一些吧,不如直入主題如何?”


    “嗬嗬!”帷幕裏傳來輕笑:“蘇郎,你可知道,你坐的那個位置上,多少位高權重的大臣都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地說話嗎?”


    蘇宸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一臉無辜地左顧右盼做疑惑狀,道:“難道我在這個位置,有什麽古怪不成?”


    他裝傻也就罷了,偏偏還故意裝得很假,給人的感覺是,他根本就是在調戲他對麵的女子——那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堂堂的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的聲音裏立即多了幾分無奈:“沒有!”頓了頓,她又接著說道:“既然蘇郎要徑入主題,那便依你。蘇郎可知此次請你是為而來?”


    “在下不知。”蘇宸繼續裝傻充愣。


    俗話說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蘇宸不知從古自今那些升天的雞犬是怎麽想的,但是作為一個被迫升天的,他壓力是很大。


    淪為70歲老女人的男寵。在武則天“胯下承歡”。


    想想都可怕!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下!


    忽然之間,蘇宸又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太平公主雖然可能想讓自己當麵首,但不一定是給女皇當啊!


    太平公主的褲腰帶有多鬆,蘇宸是體會過的……


    “本來想把你獻給母皇的,但再見過你之後,我可舍不得再讓給別人,不知你……。”太平接著說道。


    太平公主這句問話恰好觸及了蘇宸心中的痛處,他想也不想,沒等太平說完便反唇相譏道:“公主以為如何呢?難道你和令郎一樣,都覺得蘇某很像種總想靠不正的手段獲取富貴的人嗎?”


    話一出口,蘇宸便後悔了。但這話都說出來了,自然要理直氣壯的。


    帳內傳來一聲驚奇的“咦”,隨即,便響起了太平公主略帶歉意的聲音:“蘇郎誤會了,我隻是隨便開個玩笑。至於犬子,若是他有什麽失禮之處,我這個做母親的在這裏代他向你致歉了。”


    粉色的帷幔輕輕卷起,一個粉紅色的影子從裏麵緩緩地鑽了出來。


    蘇宸不知為何一直躲在帷幕裏麵的太平公主這會子怎麽會忽然跑了出來,他也不願去想這麽深奧的問題。


    眼前的太平公主看起來約莫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身著一件寬袖襦裙,袖子的豔紅色的,上繡飛鳥山澗,下身是水紅色的,點綴著豔紅的格子。她手上還挽著一條淡綠色的披帛,盈盈而來,華貴之氣逼人。


    太平公主的麵容,並不像很多小說寫的那樣國色天香,但也算得上一個美女,屬於比較標準的瓜子臉,但顯得圓潤了一些。她的身材則很符合唐朝人的審美觀,偏豐滿。


    而最令蘇宸驚奇的是,這位公主殿下看起來並沒有從前那半點嫵媚之態,反給人一種端莊矜持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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