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裝在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梁珂低頭瞥了一眼,隱約看見屏幕上閃現的是“大色狼”的字眼。


    一陣冷風颳過,他打了個噴嚏,甩了甩手剛想去摸手機卻又頓住了,最後還是選擇將手縮在袖子裏,隔著衣服去拿手機。


    梁珂一直覺得自己是蠻經得起折騰的,就算是因為身材受人言語辱罵,以前也是常有的事,但直到他聽到手機那頭熟悉而沉穩的聲音時,心裏那道原本就搖搖欲墜的牆卻轟然倒地,一直以來久久壓抑在心裏的情緒就這麽因為今天這件事突然爆發了出來。


    為什麽他總是會遇到這種事,難道外表真的這麽重要嗎?


    漂亮的人可以站在最高點,無論如何都會受到追捧,而像他這般就隻能縮在陰影裏被人踩到腳底下嗎?


    有些人,根本就不會知道自己有時候無意玩笑的話,都會變成一把無形的利刃把他的自尊戳個底朝天。


    梁珂知道自己不該這麽矯情地想東想西,但他真的控製不了,自十八歲成年以來,他就像是一直生活在別人背後的影子,一直默默,默默地不吭不響,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可笑的存在。


    本該是意氣風發的樣子,他卻是小心翼翼地躲在家裏,為了盡可能不受到他人異樣的眼神。本該是肆意揮霍的青春,他卻是忐忑不安地縮在角落,隻是不願意暴露自己的每一處不完美。


    梁珂不知道自己對著手機那頭說了什麽,等他迴過神來的時候,眼淚已經浸濕了膝蓋上的布料。


    梁珂並不覺得自己是脆弱的,生活及工作的處處碰壁都讓他咬牙熬過來了。但隻要是遇到顧澤,他卻好似渾身化成了水,難以自控自己的情緒。


    “顧澤,我好難過,”他哽咽地低聲說,“你哄哄我好不好。”


    夜色漸深,沒了鑰匙的梁珂無處可去,就這麽坐在台階上拿著手機和顧澤說話。


    從一開始哭得一塌糊塗到現在時不時抽噎幾下,整個穩定情緒的過程差不多花了他一個多小時左右。


    在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幾乎大部分都是梁珂在說,幾次情緒激動的時候還會冒出幾個哭嗝,上氣不接下氣,聽得那頭的顧澤心都揪起來了。他自認為自己不會說什麽甜言蜜語,在此刻卻恨不得自己嘴上抹了蜜,好讓那個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不再難過,笑出聲來。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梁珂抽噎著說,語氣有幾分窘迫,“我老是在你麵前哭,一點也不像是個男人。”


    “不會,”顧澤道,“我任何時候都不會覺得你很麻煩。”


    梁珂吸了吸鼻子,耳尖的聽到手機那頭傳來了關門的聲音,“……你下班迴家了?”


    “沒有,”那頭的顧澤長唿一口氣,聲音慵懶,“我隻是下車了。”


    “那你快迴家吧,”梁珂垂下眼簾,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下了班還要聽我吐苦水……”他沒繼續說下去,隻是頓了一下繼而又道,“你快去早點休息吧。”


    “休息自然是要休息,但在那之前,我還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梁珂問:“什麽事?”


    “當然就是……”


    那頭的聲音突然頓住了,隨著清晰入耳的腳步聲,一大片陰影覆蓋在了梁珂的上方。他下意識地抬起頭,卻在看清來人的臉時不可置信地慢慢睜大眼睛。


    顧澤拿著手機就站在他的麵前,昏暗的路燈光線照在對方的側臉上,襯得他眉目線條柔和,俊美無儔。


    梁珂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看見那雙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正溫柔地注視著他,手機那頭傳過來的聲音和麵前的聲音慢慢重疊在一起,磁性溫柔的嗓音就好像要把他溺死一樣,“哄好正在難過的你。”


    第20章 插pter.20


    梁珂怔怔地看著他許久,又低頭看了看手機,顫抖的聲音還帶著幾分來不及收迴的哭腔,“你從手機裏……蹦出來了?”


    顧澤低笑一聲,沒有說話,隻是向他展開了臂膀。而這個動作卻像是突然開啟了梁珂某個開關一樣,他猛地從台階上彈起來,紅著眼睛狠狠地撲進了顧澤的懷裏。


    顧澤被他的衝勁撞得後退好幾步,心卻在看見那雙兔子般的紅眼時柔軟的一塌糊塗。


    “顧澤……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怎麽會是做夢?我聽不得你的哭聲,”梁珂隻覺得有個輕柔的吻落在了自己的頸項側,對方溫熱的唿吸酥麻了他的神經,“所以便來了。”迴答他的隻是梁珂更加抱緊的手臂。


    兩人就這麽抱了好一會兒,顧澤把他整張臉都親了個遍,就連還掛著淚水的眼睫毛也沒放過。直至鬆開懷抱之後,梁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兩隻手放在哪裏,他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轉過身去看顧澤的背後,不出意料地看見了一小片濕潤的地方,湊近之後隱隱還散發出一股惡臭。


    梁珂覺得既尷尬又懊惱,連忙把手藏在了身後,小聲囁嚅道,“我手有點髒,你待會把外衣脫下來,我洗過之後再還給你。”


    顧澤挑眉,慢條斯理地把外套脫下來,對他道,“把手伸出來。”


    梁珂以為對方是現在就要把衣服給他,躊躇再三後還是伸出手來。誰知顧澤不僅沒有把衣服遞給他,反而是當做毛巾似的把他兩隻手包起來,隨後不緊不慢幫他擦起手來。


    “一件西服而已,”似乎注意到他愕然的視線,顧澤漫不經心地解釋道,“哪有你這雙手重要。”那口氣,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那般的若無其事,理所當然。


    梁珂想把手抽出來,卻無奈顧澤抓得太緊,要是用力大了,反而會換來對方一個蹙眉,久而久之,他便隻好乖乖妥協。


    顧澤擦得很仔細,每一根手指頭,甚至是指甲麵也不放過,梁珂看著他抿著嘴唇認真的眉眼,突然想起了徐誌摩的那首情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這詩雖是描寫女性溫婉動人的,但梁珂卻覺得用前半句來形容此時的顧澤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他的顧澤,對待他的模樣怕是要比那情詩中的女人還要溫柔吧。


    顧澤是開自己的車直接從高速上過來的,縱然有了心理準備,但當梁珂親眼看見停在公寓附近的那輛車車時,還是讚嘆地睜大了眼睛。簡約的車身,流暢的線條,在夜色中顯眼突出的米白色看起來十分漂亮,不得不說,這正是他目前在車刊雜誌上最想買的一款轎車。


    梁珂坐上副駕駛座時是一臉的迷之滿足,雖然知道自己的舉止有些鄉巴佬,但他還是不受控製地這兒摸摸那兒蹭蹭,眼睛都快放出光來了。


    顧澤沒見過這般模樣的他,卻覺得反倒比平時更惹人喜歡,趁著俯身幫忙繫上安全帶的空檔便輕啄了一口梁珂的嘴唇。


    “你若是喜歡,盡管向我買了就是。”


    梁珂抿嘴笑道,“接下來的套路不是應該你說直接說把這車送我嗎?”


    顧澤低笑,捏了一把他的嘟嘟臉,“這可不行,我不做虧本買賣。”


    梁珂問:“那你買來多少錢?”


    顧澤摩挲著下巴,“三百多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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