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此事,除君主、文通君與臣及這名知情學士以外,無人知曉,請公子放心。”


    “無端謠言往往並非無根之說。”


    “這關乎公子的地位之爭,必須查個究竟。”


    “另外......”


    “當初,當嬴斯年還活在世上時,朝中的唿聲是擁立他成為太子,那時公子過得戰戰兢兢。若他未曾逝世,那麽如今公子的大好局麵或將被逆轉。”


    “公子會甘願嗎?”


    扶蘇沉默。


    甘願?


    怎麽可能?


    身為先王之長子。


    他是理應最有資格成為儲君的人。


    在大秦平定六國之時,得到了父皇的信任,在朝中辦理事務。他處理政務盡心盡力、小心謹慎,生怕出現絲毫差池,然而即便是這般竭力與認真,朝中依然對他並不寄予厚望。


    所有人都認同一人——那就是嬴斯年!


    原因何在?


    因為嬴斯年的母親來自羋氏。


    出自宣太後的同族。


    他一直被視為大秦的嫡子,宣太後的同族長期以來同關中世家有著密切的關係,比如早年間的甘茂和甘姓族人、司馬錯和他的同姓族人、蒙驁及其子孫等等。


    這些族人都支持嬴斯年,


    乃至父皇同樣也如此。


    他的名字源自“於萬斯年,受天之佑”,即自始父皇就對嬴斯年滿懷希望,期待他得到天神庇護。


    如此重大的重視,他們之中唯有嬴斯年享受。


    隨著嬴斯年降世,身為始皇帝之長子、嬴斯年之長兄,自己卻隻能生活在這個親弟的光輝之下,整整八年裏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這期間他從未敢考慮過爭奪皇太子的位置,也不敢抱有任何雜念,本以為就這樣平凡地度過一生。


    可是十年前。


    贏斯年卻離奇去世。


    他的噩夢到此戛然而止。


    朝中局勢開始逐漸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與此同時,他的野心開始顯現;他在嬴斯年去世當年向父皇提出請求允許由蒙恬擔任其封國令,並著手與前各國出身官員接近。


    十年內。


    他的身邊聚集了不少追隨者,


    他覺得自己已成為最合適的大秦太子人選。


    然而如今突然聽到自己第十位弟弟可能依然存世的消息,他內心還是難以自控地狠狠顫抖了一下。


    迴憶起過去悲痛的經曆。


    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雙拳。


    作為一位驕傲而又敏感的人物,內心懷著強烈自尊感的人,秦長青的出現引發了他的強烈危機,也使他心裏產生了極強不服輸的心態。


    他不願接受這一切!


    雖然多年前,的確不如意;


    但


    “假如那人真是十公子,關中世家肯定會有異動。當初陛下雖然將關中世族分散並遷往各地,但前提是十公子已故。現在如果十公子真的歸來,陛下會如何行動,臣實在難以揣測。”


    “在眾公子中,您的聲望早已無人能及。”


    “但是,即使這樣,陛下依然未明確您為儲君。若十公子果真歸來,這情況確實複雜了不少。”


    “畢竟......”


    “十公子的身份是擺在那裏的。”


    “隻要他還活著,就會有人追隨。”


    “長久下去,公子隻會愈發處於被動,甚至是再次被十公子壓製,到時候恐怕就無力反擊了。”


    扶蘇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他冷冷哼了一聲,反問道:“你的消息僅來自一封匿名信,並無法確定此人就是我的十弟。”


    “你說得也太聳人聽聞了吧?”


    “儲君之位由德者居之。”


    “我扶蘇乃大秦長子,名聲在朝廷與百姓之間都很高,怎麽會懼怕一個失蹤十年的十公子呢?”


    “況且,他是我弟弟!我是他的長兄,豈能懼內?”


    子襄說:“倘若此人真是十公子,該如何是好呢?”


    扶蘇眉頭一緊,直視著子襄,低沉道:“那你有什麽建議?”


    子襄恭敬地行了一禮,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冷聲道:“如今公子遇到的所有難題均源於十公子仍存人間。”


    “隻要十公子消失。”


    “這些問題便會迎刃而解。”


    “公子認為如何?”


    扶蘇的臉色立即變了。


    子襄淡然笑道:“自古以來,聰明絕頂之輩早夭者不在少數。”


    “十公子畢竟也是普通人。再說,十年前陛下已宣布了他的死訊,如今即使他再次‘逝世’,有何不可?”


    “然而,此類事宜並不需勞公子親手處理。”


    “公子出手的話,會引發內部鬥爭,這是陛下不能容忍的。”


    “況且,沒有必要這麽做。”


    “我曾結識幾位擅長煉丹的方士。他們會製作毒性緩慢發作的藥丸,服用之初看似毫無異常,可二三個月以後就會猝死,就算禦醫亦無力迴天。”


    邊說著,子襄眼中的狠厲之色閃過,“如果公子同意,我會立即安排行動。”


    “隻要我們的行動小心謹慎些,可以悄無聲跡地‘除去’十公子。即便是日後續有追查,但由於十公子已經離世,即便查實,又豈能讓公子承擔罪名呢?”


    “既然十公子去世了,陛下也隻能冊封公子!”


    “並且陛下自己也宣布過他死訊,如果十公子複生的消息傳出,這不僅是打陛下的臉嗎?”


    “其實您是在扞衛陛下的威嚴啊!”


    聽到這裏,扶蘇憤怒起來,也顧不得自身儀表,抓起旁邊的一捆竹簡,猛地砸向子襄的頭部,頓時將其砸出血。


    扶蘇憤怒喊道:


    “別胡言亂語了!”


    “我一直以來尊敬儒家思想,並視你為導師。為何你竟勸說我采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呢?”


    “此事萬不可做!”


    子襄捂住傷處,勉強堅持說道:“公子,請理解,事事無絕對。我隻是為您預先做打算。”


    “如若那人確實為十公子,一旦歸來定會在朝堂中引發種種不確定性。到時儲君之位或許就無法保證了。”


    儲君爭奪,本來就非贏即輸,豈能在這件事上有所心慈手軟?


    扶蘇瞪著他喝道:


    “秦國已是普天之主,定位於尊一。世上豈還有成王者的說法?”


    “若遵從你的毒計,豈不是讓我成為兄弟爭鬥的角色?這樣的做法又使我成為什麽樣的人?縱使我未能取得太子位,也絕不做傷害兄弟之情的行為。”


    “這是我這個長兄的底線!”


    子襄眼神黯然地看著扶蘇歎了口氣:“公子,您變了!”


    “在我初遇之時的您意氣風發,廣泛交往士人,以拯救蒼生於天下為己命。而現在那個具有宏願抱負、放眼天下的公子在哪


    “到時候哪怕有兄弟存活,也會滿心畏懼,靠著陰謀詭計登位,又怎能得到眾人的擁護?又如何能讓世人相信他有治理天下的能力?”


    “若是宮廷之中個個都在耍陰謀、明爭暗鬥,互相殘殺,如此通過陰謀與算計奪得皇位的君主,怎能明白為政的道理,怎能真正治理好國家?”


    “這樣長期下去,必然會使得君不像君,國不像國。”


    “這就是**之兆!”


    “若是這樣行動起來,那我大秦皇室豈不和那些庸俗的小人有什麽區別?”


    “自大秦立國以來,曆代先王可曾鬧出過如此**的局麵?如果我真的做了這件事,豈不是要破壞大秦的規矩?”


    “儲君之位,我扶蘇當然會爭取,但一定是光明正大地去爭。”


    “即使最後失敗了,我也至少輸得光明正大,坦坦蕩蕩。但你所說這種下作、卑鄙的計謀,即便是死,我也絕不會沾染半分。”


    “這是我的底線!”


    扶蘇言語懇切,目光堅定。


    “公子……”子襄長歎一聲,“公子,何苦要如此為難自己?”


    扶蘇堅定地說道:


    “孟子曾言:‘人要有不做的事情,才能夠有所作為。’”


    “孔子也說過:‘得不到中道者相與同遊,那麽寧願選擇狂狷。狂者敢於前行,狷者則有所不為。’”


    “我認為,真正的男子漢在世,應當有所作為,也要有所不去做,並且有一些必須做的事。”


    “我作為大王的長子,應該具有身為長子應有的覺悟,有引導各位弟弟妹妹遵守法律的職責,倘若其中有陰謀奪權的人,我必將依據法令處理。”


    “子襄,敬你是賢人的後裔,這次暫時不予追究。”


    “但如果下次仍試圖離間我們的兄弟情義,不要怨我扶蘇無情。”


    “秦律分明,違犯必究!”


    說完這話,扶蘇轉身離開偏殿,留下獨自歎息的子襄。


    步入主殿後,諸多博士學者已然到了七七八八。


    看見扶蘇進來,眾人連忙致禮。


    扶蘇微微點點頭,沒有多說些什麽,直接走向殿外,眾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淳於越行禮問道:“公子這次召集我們,所為何事?”


    扶蘇停下腳步,轉過身子,表情平複下來。


    他猛然想起自己前來的目的,立刻對著眾博士行禮道:


    “請大家來是為了讓我解答困惑,但如今疑問已被解決,就不勞煩諸位了,讓大家辛苦跑了一趟。”


    扶蘇再次對諸博士行了一個禮。


    諸博士趕忙還禮。


    行完禮後。


    扶蘇很快走出博士學宮。


    留下一臉茫然的人們麵麵相覷。


    諸博士全然不明現狀,眼下的扶蘇顯然狀態不對勁,但他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彼此議論一陣,紛紛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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