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一定,呂氏朝朱標行了個萬福,帶著宮女緩緩退下。


    朱標冷冷的看著呂氏離開,眼角的餘光瞥見呂薇也被護衛關進了房間。


    他隨後揮退殿中所有人,隻留下了朱允熥。


    抱起朱允熥,看著朱允熥瘦不拉幾的雙手,朱標不由得落下淚來。


    他暗自發誓,若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必叫呂氏生不如死!


    心中暗恨,他抱著朱允熥坐在椅子上,將朱允熥放在自己的腿上,臉上堆滿了溫柔,朝朱允熥問道;“熥兒,你和父親說說,她們是怎麽折磨你的,好嗎?”


    朱允熥低著頭,吸吮著手指,一聲不吭。


    朱標仍是問道;“熥兒,不怕,有父親在你身邊,以後父親也不會將你交到那種惡毒的婦人身邊。”


    “你就和父親好好說說,這段時間你究竟遭到了什麽磨難?”


    “嗚……。”


    朱允熥大哭起來,一抽一抽的道;“咱要大哥。”


    “大哥,你在哪裏?”


    “難道你不要弟弟了嗎?”


    “弟弟以後聽你的話,不淘氣了,行嗎?”


    “大哥……”


    聲聲淒慘,句句帶淚,令朱標的心都要碎了。


    還好他知曉雄瑛還活著,要不聽到朱允熥這麽淒慘的哭聲,他都恨不得要嚎啕大哭起來。


    猶豫了半天,他輕聲對朱允熥說道;“熥兒,你大哥不是不要你,而是讓你皇爺爺藏起來了。”


    “真的?”


    朱允熥哭聲戛然而止,鼻涕、眼淚糊滿了一臉。


    他抬起頭,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問道。


    “父親還能騙你不成?”


    朱標忙從袖中掏出手帕,細心的為朱允熥擦拭了臉上的汙漬,“明天……明天父親就帶你去見你皇爺爺,讓他帶你去好嗎?”


    “好!”


    朱允熥破涕為笑,馬上展露出孩童天真的一麵。


    可隨即又道;“爹爹,孩兒好多天沒見著大哥了,怪想念大哥的,孩兒現在就想見大哥,您帶孩兒現在就去,好嗎?”


    看著朱允熥期冀的眼神和天真的笑容,渾然忘了剛剛受到的折磨,讓朱標不由想起自太子妃常氏薨逝後,才剛四歲的雄瑛就天天守在朱允熥的身邊,從此以後,雄瑛就寸步不離允熥,就連吃飯、睡覺也陪著。


    連父皇、母後也常說,雄瑛長大後也像孤一樣,是一個仁厚、寬宏、兄友弟恭的謙謙君子。


    也難怪允熥在如此環境下,固執的想念著雄瑛,也讓朱標作為父親,頓感實在對不起這個孩子。


    他是把他大哥當成了唯一的希望啊!


    可孤呢,近在咫尺,卻還以為熥兒在呂氏那裏有著允炆的陪伴,和允炆一起快樂無憂的長大?


    心中懊悔不已,朱標還是含笑問道;“熥兒,你先將你在你姨娘那裏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父親,父親就帶你去見你皇爺爺。”


    朱允熥聞言,又神色局促不安的低下了頭,好像在害怕什麽。


    朱標見朱允熥這般模樣,心知他必定在呂氏那裏遭到了非人的待遇。


    他抬起頭,眼中的殺機頓現,但看向朱允熥,淩厲的殺機就消失不見,代之的是滿眼的溫柔。


    他和風細雨、因循利導的對朱允熥道;“熥兒,你不是想見你大哥嗎?”


    “你要是不說,父親就不帶你去見你皇爺爺,皇爺爺就不帶你去見你大哥了。”


    朱允熥嘟著嘴,要哭不哭的樣子,內心掙紮了片刻,可還是想念雄瑛太甚。


    他話語有些奶聲奶氣,但聲音驚恐,似是不願迴憶那段往事,“爹爹,自從您將孩兒送到姨娘那裏,孩兒就沒過個安生的日子。”


    “姨娘不管孩兒,還叫一個婢女管著孩兒。”


    “爹爹,您不知道,姨娘派的那個婢女又兇又狠,常常將孩兒關在黑屋裏罰站,又常常不給孩兒吃,讓孩兒經常餓肚子。”


    他用驚恐的眼神望著朱標,完全沒有了孩童時代的那般純真。


    “孩兒被關在那個黑咕隆咚的小黑屋裏,屋內除了孩兒,連一個人都沒有,剩下的就是老鼠吱吱的叫聲與互相打架的聲音。”


    “孩兒隻好躲在角落裏,一人默默的想大哥,想著大哥對咱的好。”


    “嗚……。”


    朱允熥想起那段不堪迴首的經曆,又大哭了起來。


    看著朱允熥驚恐的眼神,朱標的內心如刀割般一樣痛,像一柄鋼刀插入心髒,又猛地被人亂攪一般,讓人痛不欲生。


    他大口喘著粗氣,眼神中想要噴出一團火,似要將折磨朱允熥的這幫人統統燒為灰燼。


    朱允熥哭了良久,朱標也沉默了良久,直到朱允熥哭累了,在他懷中沉沉睡去,他才站起身,抱著朱允熥打開了宮門。


    聽到門聲,東宮的太監、宮女與護衛們齊齊低著頭,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向朱標撇去,見朱標麵容冰冷,眼中全是淩厲的殺氣,都慌忙跪伏在地,大氣都不敢喘。


    “太子殿下恐要大開殺戒了?”眾人心中暗道。


    可又一想到,“任誰是做父母的,看見自己的親生骨肉遭此折磨,都恨不得暴起殺了那個折磨自家孩子之人,何談這位是天家貴胄,是當今陛下的嫡皇孫!”


    朱標冷冷的掃視了一眼眾人,緩聲對東宮太監總管胡不勤道;“孤先將允熥交於你,你一刻也不得將他交於他人之手,明白嗎?”


    聽著朱標沙啞的聲音,胡不勤膝行爬到朱標的跟前,伸手接過朱允熥,泣不成聲的道;“太子殿下,您要保重身體呀!”


    “您放心,老奴就算……!”


    朱標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招過兩名護衛,“你,還有你,跟孤前去審問那個賤婢!”


    “是!”


    兩名護衛抱拳應道。


    …………


    呂氏緩步走去了景仁宮,一出景仁宮的宮門,她便火急火燎的招來另一名陪嫁丫鬟呂容,讓另外的丫鬟距離她們十步之外跟著。


    呂容心知娘娘在此時招唿她近前,絕對不是好事,可自己是呂氏的陪嫁丫鬟,生殺予奪全在她之手。


    她於是低著頭,戰戰兢兢地來到呂氏的身邊。


    呂氏見她一副不成器的模樣,不禁暗歎一聲,“本妃身邊之人就是呂薇膽子大,對自己也算忠心耿耿。”


    “可是她……唉。”


    “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呂容畢竟是本妃的陪嫁丫頭,她的賣身契還牢牢的掌握在本妃的手裏,她的爹娘和兄弟姊妹也還在呂府為奴。”


    “想必將此事交於她,她顧忌自身與親人的安全,不會向太子殿下告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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