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灑在應天府的大街小巷,涼爽的風吹過,將白天的酷熱吹得無影無蹤。


    蔫巴巴的樹葉舒展開來,迎著月光,在月光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知了也活潑起來,聲嘶力竭的發出此起彼伏的呱噪聲。


    大街小巷人聲鼎沸,各種小吃攤擺在路邊,發出陣陣誘人的香味。


    東宮。


    景仁宮。


    才剛剛迴來的太子朱標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的躺在寬大的椅子上,眼睛望著屋頂,若有所思。


    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帶著一個隻有四五歲的孩童,邁著碎步,走到他的身邊。


    此女子和孩童不是呂氏和朱允炆還能有誰?


    朱標斜眼看了她們母子一眼,隨即淡淡的道;“你們來了。”


    呂氏半蹲著福了一福,然後嫣然一笑,“妾身見過殿下!”


    朱允炆跪在地上叩首道;“孩兒見過爹爹!”


    “起來吧!”


    朱標仍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淡淡的道;“你們這麽晚前來,是有什麽事嗎?”


    “爹爹,抱!”


    還沒等呂氏開口,朱允炆就邁著小短腿向朱標小跑過去,邊奶聲奶氣的說著。


    呂氏一把拽住朱允炆,將他交給奶娘,麵露慍色,“你這孩子,你也不看看你爹現在累成咋樣?”


    “就知道纏著你爹。”


    說著,她對著朱標嫣然一笑,“這孩子,也不知心疼心疼您。”


    旋即又是一笑,“您還沒迴來,這孩子就總吵吵著要見您,奶娘怎麽哄也無濟於事。”


    “可一聽見您的腳步聲,這孩子也不知是怎麽迴事,就知道您已經迴來了。”


    “馬上就拽著妾身的手,前來找您。”


    “您說,哪有這麽大的孩子就能聽出腳步聲是誰?”


    “就算妾身長這麽大,也分辨不出誰走起路來腳步聲有異。”


    “您說這怪不該,難道這就是一脈相承的緣由?”


    朱標看了呂氏一眼,隨即坐了起來,笑著從奶娘手中接過朱允炆,親了親他胖乎乎的臉蛋。


    “想爹沒?”


    “想!”


    朱標笑了笑,臉色隨即黯淡了下來。


    呂氏心思極為通透,見朱標的臉色由晴轉陰,知道他又是想起了已經薨逝的朱雄瑛和在坤寧宮交由皇後撫養的朱允熥。


    她微微招手,奶娘連忙又將朱允炆抱了迴來。


    朱允炆在奶娘懷裏跺著腳,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呂氏對朱允炆怒斥一聲,“你這孩子是怎麽迴事!”


    被呂氏一聲怒斥,朱允炆頓時嚇得哇哇大哭。


    他想不到自己就是想讓父親抱抱,卻引來母親的責罵。


    呂氏聽著朱允炆的哭聲,也是心頭一疼,自己辛苦懷胎十月所生的孩子,平日裏就是娘的心頭肉啊,何曾說過這樣的重話?


    可今日為娘對不住你了。


    為了你的將來,也為了娘成為太子妃的那一日,隻能讓你受些委屈了。


    果然,朱標聽到朱允炆的哭聲,怒瞪了呂氏一眼,罵道;“允炆剛多大點的孩子,你說他作甚!”


    說著,又對奶娘道;“將允炆抱給孤!”


    朱允炆被朱標抱在懷裏,馬上就止住了哭聲,眼睛偷偷的瞄著呂氏,嘴裏仍發出一抽一抽的抽泣聲。


    見朱標如此對待允炆,呂氏心下不禁一陣狂喜。


    想不到朱雄瑛死後,朱允熥被皇後抱進了坤寧宮,殿下對吾兒會這麽好?


    不過允熥總放在坤寧宮撫養,將來允熥會和吾兒爭奪皇太孫之位的,而他可是正兒八經的嫡子啊?


    要不……


    心中盤算著,口中卻道;“殿下,允炆雖小,可也有五歲了呀!”


    “他今日眼見殿下已累得疲憊不堪,可他仍是不體諒您,還求抱抱!”


    “這樣的孩子,不訓斥他幾句,要不等他長大後,他哪能懂得什麽禮儀尊卑?“


    說著,呂氏盈盈跪拜於地,垂泫欲滴,“殿下,允炆可是妾身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若是允炆以後沒什麽出息,那臣妾可怎麽活呀?”


    看著呂氏梨花帶雨的模樣,朱標剛硬下來的心又變得柔軟起來。


    “唉!”


    他歎了一口氣,“你呀你!”


    “跪著作甚!”


    “起來說話!”


    頓了頓,又接著道;“允炆尚在懵懂無知的階段,還未開蒙。”


    “等明年開春,孤便奏請父皇,讓翰林院幾個學士前來教導允炆。”


    “如此甚好!”


    呂氏站了起來,輕輕一笑,“妾身在此先謝過殿下了!”


    “不過,妾身認為允熥久居在母後那裏,也不是長久之計。”


    “再說,母後身體又有恙,讓她老人家長期照看允熥,就是大臣們不說,妾身也過意不去。”


    “依妾身看,不如將他接迴東宮,讓妾身來撫養。”


    “要是允熥能迴來,允炆也有個伴,要不允炆也太孤單了些。”


    朱標沉吟了片刻,想起太子妃常氏在世時對呂氏也是多加關照,再想一想呂氏剛才的話,也覺得她的話甚是在理。


    “你有這個想法,孤心甚蔚!”


    朱標試探的問道;“可是如果由你帶著允熥,孤怕你受累?”


    呂氏抬起頭,看著朱標,輕聲淺笑,“妾身也是一個懂得知恩投報之人。”


    “自常姐姐走後,妾身每每想起她在世時對妾身的種種關照,就茶飯不思,心中甚是苦楚。”


    “自雄瑛……。”


    說著,她又望向朱標,見朱標臉上的神情有些波動,忙跪倒在地,叩首道;“妾身該死!”


    “請殿下饒恕!”


    朱標悵然一歎,“孤不怪你,起來吧!”


    “繼續說!”


    呂氏站起身,內心暗暗發笑,“妾身就是故意提起常氏與雄瑛那兩個死人,戳戳你內心的痛處!”


    “隻要總是戳戳,那痛處就會長出老繭,時間一長,就不會痛了!”


    “到時再提及那兩個死人,隻會讓你覺得他們已經斯人已去,再是思念,隻不過是徒增煩惱與傷心罷了!”


    “到那時你自會想起身邊人對你的好,那自己就……!”


    心中暗暗想著,臉上卻是一片淒苦,兩行眼淚順著她精致的麵頰緩緩滑落,更增添了她楚楚可人的風姿。


    呂氏跳開話題,繼續道;“妾身這裏自有奶娘與嬤嬤們幫妾身照看。”


    “而且允炆比允熥隻大了一歲,妾身相信這兩個孩子之間自會相處得極為融洽!”


    “兄友弟恭不也是殿下您與您那些皇弟們相處之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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