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於是低聲問道;“老舅,這可如何是好?“


    “要是呂氏當上了太子妃,那咱外甥朱允熥可就……?”


    “可就什麽?”


    藍玉看常茂這時有些慫,便知曉了他為剛才冒失的話而深深懊悔不已,於是笑道;“老舅今日找你們前來,就是為了告訴你們一個喜訊。”


    “你當老舅找你們幾個外甥喝酒,是為了排解心中的煩悶?”


    “要是找幾個人喝酒,依老舅的為人,淮西數得著的武將們,哪一個不是隨叫隨到?”


    常茂訕訕的笑著,“老舅的為人外甥們自是知曉。”


    “可您……?”


    藍玉輕聲笑道;“你們幾個走上前來,老舅和你們說說這則好消息。”


    “但是老舅把醜話說在前麵,要是誰將此事抖摟出去,以後就不要認咱這個舅舅!”


    藍玉雖然笑著在說話,可他的語氣極為嚴厲。


    常茂兄弟三人自然知曉自己的舅舅平時對自己等幾人和顏悅色,可一旦說到正事,他可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雖說常茂剛才說了一些渾話,舅舅生氣歸生氣,但他終歸沒有計較。


    所以常家三兄弟見藍玉語氣如此嚴利,絲毫也不敢說半個不字,齊齊抱拳道;“是,外甥絕對守口如瓶,半個字也不會說出去!”


    “好!”


    藍玉仍是笑著,“就是自己的婆娘,或者晚上說夢話時也要將嘴給咱閉得緊緊的!”


    “因為這關係到大明的未來,咱們的將來!”


    “是!”


    三人又是齊齊一抱拳。


    見三人神情鄭重的表了態,藍玉於是將皇長孫朱雄瑛仍在世上的這個消息徐徐說來。


    三人的表情慢慢由震驚轉為狂喜,接著不可思議的同時低唿道;“老舅,此事當真?”


    “當真!”


    藍玉鄭重其事的看著三人,“難道老舅在這件事情上還會騙你們不成?”


    三人齊齊低聲歡唿,“咱們的外甥還活著?”


    “咱們的外甥雄瑛還活著!”


    常茂更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淚流滿麵,喃喃低語,誰不知他究竟在說些什麽。


    見自己的外甥陷入了瘋魔之狀,藍玉猛地低聲喝道;“你們這是作甚?”


    “你們難道要讓這個消息傳遍滿天下嗎?”


    “你們要是不為自己考慮,不為雄瑛這孩子考慮,你們盡可滿大街嚷嚷,索性讓全天下之人都知道!”


    被藍玉這聲喝問,常家三人這才如夢方醒。


    常升與常森趕緊將常茂拽起來,然後對藍玉嗬嗬的傻笑著。


    藍玉狠狠的盯著他們三人,並用手指著他們,恨鐵不成鋼的道;“要是老子知道你們是如此揍性,老子就不告訴你們了!”


    還是常升機靈一些,他跑到藍玉的身邊,拽著藍玉的胳膊,笑道;“老舅,你莫要生氣!”


    “咱們剛才突聞雄瑛未薨,激動的心情總是難免的嘛。”


    “老舅,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藍玉哼了一聲,坐到椅子上,然後衝廳外喊道;“你們派一人前去廚房看看,看飯菜好了沒有?”


    “媽的!”


    “你們想要餓死老子呀!”


    …………


    從朱鷹那裏出來之後,朱元璋與馬秀英便迴到了皇宮。


    此時的太子朱標正坐在朱元璋禦案旁邊的長條桌子旁,手裏捧著一本奏折,眼睛卻沒看向這本奏折,而是向一名小太監問道;“吳遷呢?”


    小太監躬身道;“迴太子爺的話,奴婢不知!”


    朱標怒道;“孤問你什麽你都不知道,不知父皇還將你養在禦書房作甚!”


    平時的朱標可是謙謙君子,對奴婢們也是溫和有加,太監們哪見過朱標發過這樣的脾氣?


    當下那名小太監嚇得匍匐在地,連連叩首,“奴婢該死!”


    “奴婢隻知道吳總管今日在朝會之後,就陪著皇上與皇後娘娘出宮去了!”


    “至於出宮去了哪裏,奴婢確實不知!”


    “起來吧!”


    朱標淡淡的道;“孤也不是怪你,隻是有些心煩而已!”


    那名小太監戰戰兢兢的站起來,躬身剛想離開,哪知朱標又問道;“昨日父皇跟母後也是出宮去了?”


    那名小太監躬身應道;“迴太子爺的話,是!”


    朱標擺擺手,那名小太監無聲退下。


    朱標坐在椅子上,暗自思索,“父皇與母後最近這兩天總是偷偷摸摸出宮,到底是為何事?”


    “按理說朝堂上群臣的奏折積壓如山,父皇又是一個勤勉的皇上,如果沒有重要之事,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出宮啊?”


    “再說母後如今身體有恙,父皇平日裏都對母後照顧有加,生怕她病情加重,連平時母後宮中的紡機也已叫太監撤出去了啊?”


    “還有吾兒雄瑛新喪,這時更應該待在宮中啊?”


    想起雄瑛,朱標的心猛地一陣刺痛,像一柄匕首插進他的心髒一般讓他痛不欲生。


    多可愛的孩子啊!


    怎能說沒就沒了呢?


    老天爺呀!


    你為何如此殘忍,先將咱的愛妃収了去,緊接著又將咱的兒子收了去!


    憑什麽!


    憑什麽呀!


    他們一個剛剛二十出頭,正是豆冠年華的好時候!


    一個才剛剛八歲,正是天真無邪,惹人憐愛的時候啊!


    可為什麽偏偏是他們呐!


    老天!


    你為何待孤如此不公啊!


    朱標張大著嘴巴,仰頭望著屋頂,徒勞無力的呐喊著,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就在這時,朱元璋緩步走入禦書房,看著朱標如此的怪模樣,不由得驚問,“標兒,你這是怎麽啦?”


    朱標一怔,連忙站起身來,裝做沒事人一般,躬身笑道;“父皇,您迴來啦。”


    “兒臣沒什麽,隻是有些累了。”


    “勞父皇為兒臣操心!”


    朱元璋不確定的又看了一眼朱標,“你真沒事?”


    “沒事!”


    朱標笑笑,接著問道;“父皇,您這兩日在散朝以後,您和母後去了哪裏?”


    朱元璋見朱標沒事,便坐到龍椅上,喝了一口茶,才緩緩的說道;“哦。”


    “父皇見你母後身體有恙,就帶她去外麵隨便轉轉。”


    “太醫們說過,身體有病之人要常出外麵散散心,身體舒暢對病情有好處。”


    隨即又問道;“你問這個作甚?”


    “難道父皇還想害了你母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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