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依舊在喝酒的兩個人,馬秀英問道;“老爺,你今晚不迴去了嗎?”


    “家中還有一個孫兒需要咱照看呢?”


    朱元璋抬起頭,醉眼朦朧的望著天邊的殘陽,“媽的!”


    “咱還沒說兩句,日頭就已經偏西了!”


    他罵了一聲,隨即對朱鷹說道;“大孫,咱迴去了。”


    “等明天上午,咱再過來看你。”


    踉踉蹌蹌的站起身,吳遷一把將他扶住。


    朱元璋瞪了吳遷一眼,一把將他推開,又罵道;“娘的,咱能走,要你這個沒卵子的貨扶咱作甚!”


    “滾一邊去!”


    說罷,仍感覺不解氣,又踹了他一腳。


    吳遷被踹翻在地,骨碌一下爬了起來,仍扶住朱元璋,謙恭的笑道;“老爺,您沒醉!”


    “奴婢扶著您呐,是奴婢的福氣!”


    朱元璋嗬嗬一笑,“還是你這老狗會說話!”


    說著,伸手一指劉衝,“不像他,讓咱大孫獨自一人前往應天府,也不知道為他擔心受怕!”


    “真他娘的揍性!”


    劉衝在一旁謙恭的站著,默默無語。


    朱鷹眨巴著眼睛,狐疑的對馬秀英問道;“祖母,黃爺爺在家時都是這樣的嗎?”


    馬秀英撫摸著朱鷹的頭發,柔聲道;“孩子,你別怕。”


    “他一貫都是這樣,心情好時也罵,心情不好時更是罵。”


    “手下的人啊,早已習慣了他的這種習慣,因此也習以為常了。”


    “不過他呀,對自己的子孫倒是極好,輕易不開口打罵。”


    朱鷹“哦”了一聲,勸慰道;“祖母,像黃爺爺原先這般在戰場上打打殺殺的人,都是這個脾氣。”


    “孫兒還聽說呀,那些淮西勳貴都是如此。”


    馬秀英淺淺輕笑,“還是咱大孫懂事。”


    “你以後呀,可莫學你黃爺爺這種壞習慣。”


    “你要做一個賢明、寬厚的謙謙君子。”


    “好!”


    朱鷹天真無邪的笑道;“咱可不學黃爺爺那樣。”


    “咱要做一個像祖母所說的謙謙君子那般的人物。”


    將朱元璋與馬秀英送出了院門,劉衝這才敢挺直了身子。


    這半天以來,劉衝感覺這不是人過的日子,而是在受罪。


    想想毛驤在朱元璋手下已幹了半輩子,想想他遭受的苦楚,劉衝感覺舒心不少。


    捶著發酸的老腰,忽然發現朱鷹已然不見。


    劉衝忙喊道;“朱鷹,朱鷹!”


    “孩子,你在哪裏?”


    隻聽見偏房中傳出朱鷹清脆的聲音,“劉爺爺,咱在這!”


    偏房之中,黃忠正趴在床上,嘴裏哎喲哎喲的哼著。


    屁股之處已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之狀讓人不忍直視。


    幾名錦衣衛正在小心翼翼的給他擦拭著屁股上的血汙。


    聽見朱鷹說話的聲音,房中幾人慌忙躬身行禮。


    黃忠想爬起來,哪知牽扯到身上的痛處,又是發出一聲慘叫。


    朱鷹上前幾步,阻止了他的行禮,問道;“沒事吧你?”


    黃忠感動得涕淚交加,哽咽道;“多謝小少爺關心,奴婢不痛!”


    “不痛?”


    朱鷹作弄心大起,伸出小手在他屁股上戳了一下,“痛不痛?”


    黃忠疼得齜牙咧嘴,大汗淋漓,可他咬緊牙關,忍著劇痛悶聲悶氣的道;“不痛!”


    頓覺無趣,朱鷹招招手,對那些仍畢恭畢敬垂手站著的錦衣衛說道;“你們站著作甚!”


    “還不快些給黃忠上藥?”


    那些錦衣衛一聽,忙給黃忠清除血汙,擦拭傷口,上藥,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


    朱鷹大模大樣的在旁坐著,看著他們處理黃忠的傷口,頓覺奇怪。


    媽的!


    這些人處理傷口這麽有條不紊,看來這些人不簡單呐。


    轉念一想,黃爺爺可以直達天聽,找這些尋常包紮之人那不過是再尋常不過之事。


    等了片刻,見黃忠已包紮完畢,朱鷹問道;“黃忠,府中可有腐爛長毛的瓜果?”


    黃忠趴在床上,見朱鷹問這麽奇怪的問題,不由偏過頭,望著朱鷹,好奇的問道;“小少爺,府中都是新鮮的瓜果,哪有什麽腐爛長毛的呀?”


    “再說,每次送瓜果的人過來,小人都要好好的檢查,絕不會讓那些腐爛的瓜果進入府中。”


    朱鷹一聽,就知道黃忠是誤會自己了,忙笑罵道;“你這廝,黃爺爺今日打你算是打輕了!”


    “咱又不是懷疑你,你怕個甚!”


    黃忠訕訕的笑著,“那小少爺要那些腐爛、長毛的瓜果作甚?”


    朱鷹兩眼一瞪,怒道;“咱少爺做事,還要你過問!”


    “你就說,有還是沒有!”


    不知不覺間,朱元璋的口吻朱鷹倒是學得像模像樣。


    朱鷹暗自嘀咕著,媽的,咱說話都讓黃爺爺給帶偏了。


    不過這樣也好,在這萬惡的舊社會,就要學得黃爺爺那般氣勢,讓這幫人不敢小瞧了自己。


    黃忠一聽,頓時驚恐萬狀,顧不得屁股上的疼痛,慌忙爬起身,在床上對朱鷹叩頭不止,嘴裏連聲道;“小人罪該萬死!”


    “小人知錯了!”


    “請小少爺責罰!”


    朱鷹心下暗笑,但臉上卻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小手一揮,“罷了!”


    “今日黃爺爺已懲罰過你,本少爺今日就不懲罰於你了!”


    “但你記住,以後少爺所做的事,所說的話,不管是對還是錯,都不要問為什麽?”


    “隻管按照本少爺的要求,照做就是!”


    “否則本少爺就告訴黃爺爺,將你們辭退了事!”


    黃忠聞言,更是膽戰心驚,若是讓陛下知曉,哪還了得?


    不是死也恐身上的衣服難保了?


    當下誠惶誠恐的道;“是,小人知道該怎麽做了!”


    說著,對身邊的錦衣衛喝道;“小少爺的話你們沒聽見嗎?”


    “快!”


    “速去將那些腐爛、長毛的瓜果找來!”


    那些錦衣衛躬身領命,匆匆而去。


    過了一個來時辰,便見那群錦衣衛挑著腐爛的瓜果來到朱鷹的麵前,諂媚的道;“小少爺,你要的是不是這些。”


    “要是不對,咱們再去尋去!”


    “辛苦你們了。”


    朱鷹淡淡的道;“將這些瓜果挑到暫時不用的房間,本少爺等下要用。”


    “還有,你們去找些醫用的小瓷瓶過來。”


    “另外,沒有本少爺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踏進那間屋子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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