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的幽羽有些艱難的轉過頭,隻見原本弓在地上的王義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雖然此時的他頭發散亂渾身上下到處青紫,看起來極為狼狽,可是顯然幽羽並沒有下狠手,因此王義還保留著體內的一部分靈力。


    抹去嘴角的血跡,王義緩緩走到幽羽麵前,麵色有些猙獰地俯視趴在地上的幽羽,眼中有著絲毫不加掩飾的森寒殺意。


    “你是第一個能將我逼到這種程度的螻蟻,不得不說,你真的很令我驚訝。”王義蹲下身,拽著幽羽的頭發讓幽羽正視他道:“但是你也是我見過的最蠢的螻蟻,竟然在有機會殺我的時候卻沒有下手,不知道我是該說你天真還是該說你弱智,不過也多虧了你的愚蠢,才讓我有機會狠狠地折磨你和這個你一心想要救走的小野種。”


    就在王義臉上滿是嘲諷之色的和幽羽說話的時候,那一直被王義忽視掉的小慕璃突然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朝王義的頭上拍了過去!


    然而小慕璃的動作雖然出其不意,但是她的速度和力道在王義眼裏簡直就跟龜爬沒什麽區別,他看似隨意的一揮手,就將小慕璃手裏的石頭打飛,隨後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到了小慕璃的臉上,絲毫沒有他所打的人還是個小孩子的覺悟。


    這一巴掌王義雖然沒用多大力氣,但是即使隻是一個普通青年的一巴掌以小慕璃那瘦小的體格也是承受不住的。


    隻見小慕璃被王義一巴掌直接抽倒在地,那精致靈動的小臉上瞬間被印上一個紅腫的五指掌印。


    看著小慕璃那紅腫的臉頰,幽羽的單眼瞬間一片腥紅!


    不顧後背的傷勢,掙紮著就要站起來,可是他才剛剛起身,就被王義一腳踹倒!


    王義將腳狠狠踩在幽羽後背的傷口上,眼中沒有絲毫憐憫,盡是一片戲謔之色。


    “你現在連自身都難保,還有心思去管別人?”王義的腳在幽羽的傷口上狠狠的攆了一攆道:“弱者是沒有資格去憐憫別人的,就因為你的憐憫,你的心軟,現在你和你的妹妹都要遭殃,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你妹妹,你以為我抓她走隻是因為你們打了我弟弟?實話告訴你,我要將她獻給我的師父,而我師父對這種長得水靈的女童有一種另類的癖好,這個野丫頭雖然脾氣不怎麽樣,但是長得確實不錯,想必這次迴去師父必定重重有賞。”


    說道這裏,王義頓了一下,掌中緩緩運起一道風刃。


    “而你,現在就給我安心的去死吧。”


    說罷,王義將手刀對準幽羽的脖子,手中的風刃一斬而下!他竟是要直接砍斷幽羽的腦袋!


    “不要!”


    一旁的小慕璃發出一道淒厲的悲鳴,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中,晶瑩的淚花奔湧而出,在半空中濺成朵朵盛開的水花。


    兩年來即使再苦,活的再艱難也未曾流下一滴眼淚,始終對生活充滿希望與樂觀的慕璃在這一刻,終於哭了!


    幽羽沒有去顧忌自己背後的風刃,隻是那麽靜靜地看著小慕璃,在這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在幽羽的眼中都瞬間慢了下來,無數的思緒在幽羽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全都是這兩天與小慕璃朝夕相處的畫麵。


    他看到了當自己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出現在自己麵前一雙眼睛彎成月牙,咧開小嘴漏出兩顆小門牙,古靈精怪的對自己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哥哥了的小慕璃;看到了那個趴在自己背上,明明從來沒吃過魚,卻逞強說自己吃過一條好大好大的魚,還是甜的的小慕璃;看到了那個在河邊大眼睛裏滿是期待,看著自己吃她親手烤的那條早就已經焦糊的魚的小慕璃;也看到了將要住進新房子裏,眼睛裏盡是對未來越來越好的生活充滿向往的小慕璃。


    幽羽在將死的這一刻問自己,慕璃在自己心裏,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位置?


    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小慕璃對於任何人的好意都不能安然接受卻獨獨對自己例外,剛見到自己的那一刻就已經將他當做依靠,就仿佛這兩年來她一直在等著自己一般。


    而自己也覺得對於小慕璃格外的親近,雖然才認識這麽短的時間,卻已經自然而然的將她當做了自己的親妹妹看待。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對於自己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


    是即使拚了命,也要去保護的人麽?


    幽羽的眼睛裏閃過一道茫然,他從未去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他覺得以後的時間還長,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去慢慢考慮。


    可是這一刻,顯然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幽羽的茫然僅僅持續了短短片刻,便被一個極為堅定的念頭所取代!


    因為在這生死關頭,幽羽想通了,他並不需要知道自己將小慕璃擺在一個什麽樣的位置,他隻需要知道,自己在小慕璃的心裏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位置就好!


    很顯然,這個答案幽羽早就已經明確於心,自己在小慕璃的心裏就是她的親哥哥!是她認為值得讓她將所有堅強的麵具全部摘下,將全部的未來以及希望盡數托付的人!


    幽羽必須想通這一點,因為隻有在想通之後,他才能夠下定決心去麵對自己的那一部分充斥著血腥與殺戮的曾經!


    而也就在幽羽剛剛準備好的這一刻,在他的腦海當中,突然有無數的畫麵一一閃過,他看到了一張張讓他無比熟悉,卻又叫不出名字的麵孔。


    可是雖然叫不出名字,但無一例外的是,這些熟悉的麵孔臉上大部分都掛滿了驚恐絕望的表情,有呱呱墜地的稚童,有風燭殘年的老人,有婀娜多姿的美女,也有一個個滿身正氣的士兵。


    這一張張充滿絕望與恐懼的麵龐在幽羽的腦海當中一一閃過,幽羽甚至能感覺到,在那些畫麵裏的他在下手殺人的那一刻,內心當中的淡然。


    光是這些畫麵裏的人就有不下數萬之數!隨著一張張麵容的劃過,幽羽那原本柔軟善良的心境也隨之緩緩變得冰冷起來,仿佛又重新經曆了一遍這些滿是血腥與殘忍的殺戮。


    即使內心漸漸變的堅硬如鐵,但是幽羽卻打心底裏憎惡曾經的自己,憎惡自己的手上所沾滿的鮮血,憎惡自己竟然會那麽泯滅人性的大肆殺戮。


    這種憎惡一直持續到最後一刻,當最後一張畫麵從幽羽的腦海中閃過,幽羽內心當中對自己的憎惡竟然在這一瞬間,突然徹底消失無蹤。


    那是一個臉上沒有絲毫恐懼與絕望,反而緊緊握著自己的手,那張布滿褶皺的蒼老麵容上滿是充滿悔恨的淚水,正在用盡最後的力氣,對著自己大聲咆哮。


    雖然那畫麵沒有任何聲音,僅僅是圖像在不斷的流淌,但是幽羽的腦海當中卻如同炸雷一般響起當時那個老者所說的話。


    “小琊子!隻有離開了我你才能徹底看清這個世界有多麽的肮髒,它遠遠沒有我之前對你說的那麽美好!你要記住,要活下去!即使再卑鄙,再齷齪,就算最後連你自己都討厭自己都恨自己!也要活下去!因為隻有活著才能去改變這個世界!才能保護你所在乎的人!”


    兩行淚水自幽羽臉上無聲的流淌而下,混雜著一種莫名的歉意心境,幽羽輕輕喚出了兩個字。


    “師父。”


    那一年少年學藝初成,師父帶他遊曆妖界;那一年,少年鮮衣怒馬,以三太子之貴體,所過之處人慈妖善歌舞升平;那一年,少年父皇失蹤,龍族大亂,刺殺少年之人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那一年,其師以無上謀略巧舍連環妙計,將刺客全部引出借他族之力,格殺近半,然少年卻絲毫不知。當刺客殘黨追趕上少年之際,以不再是少年隨行護衛對手,其師為磨礪其心誌,令其親手格殺刺客首領,然少年心懷仁慈打蛇未死,反被蛇噬,其師以己命換他命,隕落於龍宮城外。。。。。。


    幽羽眼看著現在的情景,與當時又是何其的相似,從那天以後,他便徹底變成了自己曾經最為唾棄的那種人,並且不再對敵人懷有任何仁慈,同時深深唾棄著曾經盲目善良的自己。


    自那以後,對於敵人,他隻信奉一句話,所過之處,不留礙目之釘!


    而就在這短短兩天的時間,他就因為他的心軟而險些將自己和慕璃的性命丟掉,雖然他隻是覺醒了一部分記憶,連自己是誰還不知道,但是這種悔恨他絕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在這一刻,幽羽突然感覺到,在自己的身體裏無端湧出一股極為龐大的力量,那力量之強橫即使是幽羽都頗為心驚!


    也就在這力量湧現的同時,幽羽突然發現,此時他身體的筋肉和骨骼竟然有三分之一的麵積悄然覆蓋上了一層烏光,自其中透發出一種極為堅韌強橫的之感,讓幽羽感覺若是剛才自己有這份力量揮手間就能將王義拍死。


    說時遲那時快,幽羽的思緒雖然看似漫長其實僅僅也就隻過了瞬間而已,眼看著風刃就要砍在幽羽的脖子上,王義的眼神興奮嗜血之極,仿佛已經看到了幽羽人頭滾落鮮血噴灑的美妙畫麵。


    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原本趴在地上猶如一隻待宰羔羊一般的幽羽突然動了!


    隻見在這片刻之間,幽羽竟然爆發出一股極為恐怖的力量,在王義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這股力量彈飛!


    趴在地上的幽羽閃電翻身,右手迅雷一般猛然探出,竟是一把將那靈力風刃緊緊抓在手中!


    王義身在半空,雖然還沒反應過來幽羽怎麽突然有這麽大勁,就看見幽羽伸手去抓自己的那道靈力風刃。


    王義眼中閃過一抹嘲諷,暗道這小子真是不自量力,竟然以血肉之軀去抓自己的風刃,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幽羽的垂死掙紮,結果無非就是風刃連帶著他的胳膊和腦袋一同斬掉而已。


    可是當王義看到那道風刃竟然就那麽被幽羽抓在手裏,片刻之間便被他隨手捏碎的時候,王義整個人驚駭莫名驚叫一聲:“怎麽可能!”


    然而現實就是如此的殘酷,貓和老鼠的角色隨著幽羽力量的覺醒瞬間互換!


    原本躺倒在地的幽羽刹那間彈身而起,身形之快在王義還沒落地的時候就已經追到了他的麵前!


    眼見著幽羽眼中的森然殺意,王義心中微微一寒,他知道,這一次幽羽是真的動了殺機,頓時怒火攻心,有一種威嚴遭到挑釁的憤怒。


    對著幽羽歇斯底裏的咆哮道:“你這個螻蟻竟然想殺我!你可知我乃是夢雲宗弟子!從進入宗門成為修行者的那一刻起,我的身份就要比你們這些螻蟻高貴無數倍!你竟然膽敢妄動殺我的念頭!你信不信我夢雲宗。。。啊!”


    王義的話還沒說完,幽羽便麵無表情的直接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嚨,單手將王義提起,另一隻手以一種極為狠辣的手段將王義的四肢骨骼盡數捏碎!


    四肢遭受重創,王義疼的臉色慘白如紙,想要開口叫喊,可是脖子卻被幽羽那如同鐵鉗一般的手掌死死扼住,除了第一聲慘叫之後就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幽羽麵無表情的緩緩抬頭,那單眼中盡是一片冷漠淡然之色,看著王義語氣如同臘月寒冰,散發著徹骨的冰冷之氣。


    “很疼吧?或許你現在想喊,想叫,想開口求饒讓我饒你一命,可是很遺憾,雖然你之前視我為螻蟻,但是現在的你對我來說同樣也是螻蟻,我根本不想去了解一個螻蟻的心中所想,所以,你去死吧,記住,下輩子,不要再來礙我的眼。”


    而在這一刻,王義終於意識到,幽羽竟然真的想要殺他並且敢殺他!內心中的恐懼和悔恨如同潮水一般在王義的心中蔓延開來,直導致他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極為猙獰恐怖。


    可是,後悔已經太晚了,幽羽並沒有跟他廢話,直接手上用力,隻聽哢嚓一聲,王義的脖子瞬間應聲而斷!


    幽羽單手提著王義的屍體,看著他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微微一笑道。


    “表情不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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