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葉臣鑫,5歲。


    “聽話,在吃最後一口。”葉媽在飯桌上苦口婆心的勸說著。


    “不要!每次你都說最後一口最後一口,我吃了你還說最後一口。”葉臣鑫躲開葉媽遞過來的勺子。


    “聽話!好好吃飯!”葉媽的語氣逐漸強硬了起來。


    “不!要!”葉臣鑫一把拍過葉媽手上的勺子,勺子上的飯菜灑在了地上。


    “你這孩子!”葉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響聲震耳欲聾。


    她生氣的環顧四周,想要找找看有沒有竹鞭之類的東西。


    葉臣鑫看到這一幕,嚇得直接從椅子上跳下去。


    “你再跑!再跑就別迴來了!”葉媽指著葉臣鑫大發雷霆。


    葉臣鑫的腳步僵住,一臉恐懼和委屈的轉過身。


    “上桌,把飯吃了。”葉媽的語氣雖然依舊強硬,但比剛剛已經溫和了不少。


    葉臣鑫慢慢的爬迴了椅子上,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飯。


    他先是看了看飯,有看了看旁邊生氣的葉媽,以及把頭埋在碗裏,一副不關我事樣子的葉爸,然後閉上眼睛,把飯送進了嘴裏。


    自此為止,葉媽的臉色才緩和。


    她轉身下桌,打算去拿掃帚打掃地上的飯菜。


    葉爸抬起頭,笑了笑。


    “笑屁啊笑,你也不知道管管。”葉媽邊掃地邊對葉爸抱怨著:“現在真的是生活好了,不知道餓了,想想我們那個時候,能吃飽飯就謝天謝地了,哪會像這樣。”


    “該說的你都說了,我還能怎麽辦。”葉爸無奈的說到:“難不成讓我去種地來告訴臣鑫食物多難得?還是開個飯店來告訴臣鑫做飯多累?”


    “你這父子倆,一個德行,就會頂撞我,也不知道體諒體諒我。”葉媽拿著掃把說道。


    “成成成。”葉爸從飯桌上下來,從葉媽手中接過掃把:“我來打掃,你去吃飯啊,吃飽點。”


    “這還差不多。”


    “我吃完了。”葉臣鑫說著,直接跳下了桌:“我去玩了。”


    葉媽看著碗裏還粘著的小半碗米粒:“這孩子……”


    “沒事,以後他就懂了。”葉爸拿起葉臣鑫剩下的飯,扒拉幹淨。


    ……


    “好餓……”12歲的佩斯?喬趴在陰冷潮濕的地上,今天他又沒有達到“老大”要求的金額,“老大”因此痛揍了他一頓,並且不給他任何食物。


    已經五天了,佩斯?喬覺得在這樣下去自己會死的。


    “你沒事吧?”一個聲音出現在佩斯?喬耳邊,他抬起頭,看到的是一片白色。


    “白色……麵包……”已經餓暈的佩斯?喬在此刻出現幻覺,一口咬了上去。


    不過餓了這麽久的他很明顯沒什麽力量,隨便就被躲開了。


    “你餓了嗎?”那個人好像蹲了下來,佩斯?喬感覺他把什麽東西塞到了自己的嘴裏。


    突然佩斯?喬瞪大了眼睛,從地上坐起來,嚼著嘴中的東西。


    是麵包,雖然又臭又澀,但這種感覺他們早就習慣了。


    此時,佩斯?喬才看清那個聲音的主人,那是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有著一頭白色的頭發。


    奇怪的是,在這種環境下,他的臉上居然連一點灰塵都沒有。


    “你……你把麵包給我,你怎麽……怎麽辦?”佩斯?喬一邊吞咽嘴裏的麵包,一邊問道。


    “沒事的,我每次都能拿到很多錢,老大會給我很多麵包的。”他一臉天真的笑著。


    “是嗎?真好。”佩斯?喬吞下嘴裏的最後一點麵包:“我每次都拿不到錢,老大都不會給我麵包。”


    “咕嚕嚕~~”


    說著,佩斯?喬的肚子又響了起來。


    佩斯?喬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白頭發的男孩。


    “沒關係,我還有。”男孩從口袋裏掏了掏,掏出幾塊被汙水浸濕的發黴麵包。


    佩斯?喬不顧那麽多,一把接過就往嘴裏塞。


    “謝謝,謝謝。”佩斯?喬狼吞虎咽著:“以後,以後我……咳!咳咳!”


    突然,他被喉嚨裏的麵包噎到了。


    白頭發男孩立刻上去拍佩斯?喬的背,佩斯?喬也隨手從地上舀起泥水往嘴裏送。


    “啊——沒事了。”佩斯?喬好不容易緩過來,他看著白頭發男孩,認真的說道:“以後我一定會還你的。”


    “好啊。”


    “你說,什麽時候才能不用挨餓啊?”


    ……


    2013年,葉臣鑫12歲。


    去年,葉爸用自己這幾年的存款,開了一家小飯館。


    飯館的生意還不錯,正常情況下月收入能有5000左右,偶爾還會更多。


    從這個時候開始,葉臣鑫時不時就會去飯館幫忙。


    “來一份酸辣土豆絲,一份醋溜排骨,一份……”葉臣鑫看著眼前三個人點著他們根本不可能吃完的數量,隻是淡淡的迴了一句:“嗯。”


    “又點這麽多。”葉爸聽到葉臣鑫報的一個個菜名,無奈的說道。


    店開得久了,時不時就會遇見這種人,而且你還不能說些什麽。


    “嗯。”葉臣鑫點點頭。


    “喂,服務員,在幫我們拿三……六瓶啤酒。”那三人還在追加東西。


    “嗯。”


    “臣鑫,葉叔叔。”幾十分鍾後,林心從扒開門簾進來。


    一進門,她就皺起眉頭,好重的酒味。


    “哈哈哈,幹!”那三個人旁邊已經堆了幾十瓶啤酒,桌上十多道菜,真正吃過的不到十分之一,其他的不是沒碰過,就是撒在桌上地上。


    其他客人也是嫌棄的看著他們,在外麵發酒瘋真的很讓人嫌。


    “來!來……”其中一人剛舉起酒瓶,就直接趴在了桌上,飯菜和碗筷全被弄到了地上。


    乒乒乓乓的破碎聲傳遍整間飯店。


    林心見狀直接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想要上去和那三個人理論。


    葉爸伸手攔住了林心,對著他搖了搖頭,然後自己走向了那三個人。


    葉臣鑫和林心看著葉爸和那三個人理論,說得什麽他們聽不太清,他們隻看到了,葉爸剛和那三個人說了一會,其中一人突然動手,一拳打到了葉爸的臉上。


    別說本來就生氣的林心了,葉臣鑫也擼起了袖子衝了上去。


    其他的客人也有跟他們一起衝上去的,隻不過是上去攔人,當然,攔人的時候發生點肢體衝突,比如不小心打到了別人,很正常吧。


    早就看那三個人不爽了。


    結果,除了未成年的葉臣鑫和林心,所有人都獲得了一份人民警察的警告。


    迴到店裏的時候,葉臣鑫看著一地板的飯菜,默默的拿起了掃把。


    “好浪費啊。”林心發出感歎。


    “嗯。”


    好浪費。


    ……


    佩斯?喬20歲。


    佩斯?喬和他們探索者小隊的隊長:艾爾斯?卡薩剛完成一個任務。


    說是小隊,其實目前也隻有他們兩個人,他還是給強行拉入的。


    “來兩份烤肉,兩份麵包,再來兩……一杯麥酒。”艾爾斯想起來佩斯?喬不會喝酒。


    “清水一杯。”佩斯?喬補充到。


    緊接著一片寂靜。


    雖然佩斯?喬對吃飯時不能說話這條規則是處於無所謂的心態,但大多數人還是遵守著的,那他也不會去故意破壞。


    突然,佩斯?喬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是離他們不遠處的一桌,聽起來,好像是在對店員抱怨他們對食物的不滿。


    佩斯?喬迴過頭,這種事和他沒什麽關係。


    “乒!”一道清脆的響聲傳進佩斯?喬的耳朵,轉頭一看,那個人把桌上的食物一掃,全部扔到了地上。不僅如此,甚至還上去補了一腳。


    店員麵對這種情況,隻能盡量的道歉,最後,以不收他們的飯錢為代價,結束這次鬧劇。


    看著那幾個人的離去,佩斯?喬站了起來,對艾爾斯說道:“我去上個廁所。”


    “去吧。”艾爾斯猛喝了一口剛上來的麥酒,眼神中帶著支持。


    佩斯?喬點點頭,跟著剛剛那幾人從飯館出去。


    過了一會,佩斯?喬迴來了。


    他把一袋東西扔在桌上:“剛剛撿的。”


    艾爾斯透過袋口,看到了裏麵的銅幣和銀幣。


    “哈哈。”他笑了笑,沒有說話,接著,他把一份烤肉推到佩斯?喬麵前,然後大大啃了一口自己的烤肉,然後看了佩斯?喬一眼。


    雖然沒有說話,但佩斯?喬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快點吃,別浪費。


    ……


    幾年後,5月22日,今天下午,突然下起了暴雨,而且一直沒停。


    佩斯?喬看著碗中的米飯,不知道為何,心底突然冒起一陣無由的感傷,就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永遠的離開了他一樣。


    “臣鑫,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葉媽看到葉臣鑫的臉色不好,有些擔心。


    林心放下碗筷,伸手摸向葉臣鑫的額頭:“沒發燒啊?”


    “我沒事。”葉臣鑫甩了甩頭,甩開林心的手,他夾起米飯,送入口中:“隻是覺得,飯真好吃。”


    葉臣鑫沒有察覺的是,他的眼眶不知道什麽時候濕潤了。


    葉媽和林心還是有些擔心的看著他。


    葉臣鑫吃完飯,把碗遞給了葉媽:“再來一碗。”


    ……


    “嘀嗒。”一滴眼淚突然落入土中。


    “喬,你怎麽了?”新星探索者小隊唯一的女隊員露婭?茜,對佩斯?喬問道。


    “嗯?嗯?!”佩斯?喬拿著手上咬了一口的烤麵包,擦了擦自己的眼眶。


    “我檢查過了,沒有異常。”拉恩?卡拉謝爾對其他人說到,他是隊裏年齡最小的成員,一般負責治療傷勢。


    “沒事,隻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佩斯?喬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剛剛突然想起來了以前那個白頭發的男孩,和他那幾塊發黴的麵包。


    “還有,你烤的麵包真好吃。”佩斯?喬微笑著對露婭說道。


    “嘀嗒。”一滴雨水落在佩斯?喬的臉上,順著剛剛的淚痕流下。


    “下雨了。”露婭抬頭說道。


    明明剛剛還是陽光萬裏的。


    “是啊。”佩斯?喬又吃了一口烤麵包,語氣中多了一絲咽哽。


    “下雨了。”


    ……


    墨梓吃完了他最喜歡的蛋炒飯,看著油光發亮且空無一物的盤子,聽著門外喧嘩的雨聲,他了敬意和難得的悲傷,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聖人隕落,天地同悲。”


    “雖然我們不處於一個世界,但希望你在那邊能看到你最想看見的。”


    “啊?你說什麽?”黃姐突然聽到墨梓的聲音,問道。


    “沒什麽。”墨梓搖搖頭,在桌上留下幾顆靈石,便走出了門。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墨梓並沒有將其彈開。


    “謝謝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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