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接近正午時分。


    落日堡,最大的教堂——特斯蘭大教堂。


    悠揚的誦經聲響起,四位身披黑色牧師長袍、戴著帽子的中年牧師,抬著一個靈柩,上麵躺著一個身披黑色壽衣的騎士,雙目緊閉,正是落日堡男爵馬裏昂。


    他的麵色蒼白,但是潔淨,已經被清洗幹淨;雙手十指交叉疊放在腹部,下麵是他的騎士劍,將伴隨著他一起長眠。


    牧師周圍,分別站著一群騎士,他們臉色肅然,盯著靈柩上的男爵,默哀。


    格安站在主教身旁,麵色有些慘白,精神狀態並不好,雙目垂下,隱隱透著一絲哀傷。


    男爵的妻子、侍女,圍繞著靈柩,跟隨著牧師緩緩前行,一邊走一邊哭,兩行淚水滑落臉頰,並且從懷中掏出手巾,輕輕拭去眼角和臉頰上的淚水。


    格安隨著主教一同來到靈柩前麵,主教拿起掛在脖子上的十字架,放在嘴上親吻,然後嘴中默念:


    “願主保佑,魂靈不散,去往天堂,阿門。”


    主教神態虔誠,將十字架掛在男爵脖子上,隨後接過修女遞過來的瓶子,將裏麵的聖水灑在男爵身上,連續三次。


    做完這一切之後,主教右手輕輕揮動,頓時所有的修女和牧師,齊聲歌唱著《聖詠》。


    歌聲悠揚,帶著沉重和哀怨,將整個教堂的氣氛變得壓抑和沉重。


    歌聲完畢,主教又開始了一係列的儀式。


    第一個儀式,叫做亡者彌撒,主教閉上雙眼,嘴中念叨著與主神連接的咒語,為死者祈禱,死後能夠盡早恕罪,脫離彌撒煉獄。


    第二個儀式,叫做亡者日課,類似於為死者超脫的儀式。


    這個時代,人們相信死後有天堂和地域,人活在世間,都是被判了死刑的罪犯,死亡那一刻就是救贖。


    因此,一般的葬禮上,儀式頗為繁瑣,實際上這些儀式都是教廷斂財的工具,同時也是洗腦人民的方式。


    做完這些儀式之後,主教又讓牧師遞過來一疊贖罪券,放置在男爵身上,意味著男爵死亡後,去了另外的世界,可以用這些券來進行恕罪。


    格安嘴角微微一抽,這些贖罪券,一張1個金幣,簡直就是搶錢。


    難怪中世紀教廷那麽有錢,其斂財手段堪稱業界第一,就連那些國王領主,都望塵莫及。


    整整一個小時後,教堂的儀式才全部做完,接下來就到了最後的一個環節——送往墓地下葬。


    牧師們紛紛抬著男爵的靈柩,邁著緩慢穩重的步伐,踏出教堂的大門,身旁跟著男爵的女眷,傷心地哭泣,擠出眼淚,然後擦拭幹淨。


    修女們拿著瓶子,右手揚起,將瓶子裏麵的聖水灑落,洗滌空氣中的汙穢,清除罪惡,避免那些所謂的惡靈上身。


    主教與格安並排而行,跟在後麵。


    最後則是所有的騎士,落日堡、灰石堡、黑河堡、月光堡的騎士列為四隊,涇渭分明,另外還有一些自由騎士,與男爵關係較好。


    足足一百多位騎士,浩浩蕩蕩地跟隨著送葬隊伍,前往落日堡的墓地。


    “佛雷爾閣下,感謝你能夠前來。”


    納爾看了一眼旁邊月光堡的騎士,以一個管家的身份道謝。


    佛雷爾擺了擺手:


    “納爾閣下言重了,我與馬裏昂男爵頗有交情,月光堡與落日堡一衣帶水,參加葬禮,於公於私,都應該來。”


    旁邊的萊恩內心冷笑不已,狡猾的老狐狸,參加葬禮是假,恐怕前來探查動靜是真。


    納爾點點頭,麵帶微笑:


    “有勞。”


    少爺這一招引蛇出洞,果然高明,這一次有很多與男爵根本沒有交情的人,竟然都跳出來了。


    ......


    墓地離教堂的距離不算遠,但是為了儀式做足,在主教的安排下,牧師和修女的步伐非常緩慢,堪稱龜速。


    足足用了半個小時,才將男爵的靈柩抬到墓地中,而助手們拿過鐵鍬,將泥土拋往墓地,把男爵的屍體漸漸埋葬。


    主教接過修女手中的一本小書冊,開始念誦起來:


    “現在我們奉主的名義,將馬裏昂的軀體安放在這裏,等候將來肉體的複活。”


    “慈悲的主啊,感謝你接引馬裏昂的靈魂到你那裏,進入光明、永痕、快樂的所在,列於天上眾聖徒的團契之中。”


    “我們相信主,全能偉大的主啊,創造萬物的主啊,必將讓信徒複活;我信聖靈;我信神聖的教廷;我信聖徒想通;我信罪得赦免;我信永生之日。阿門。”


    “主啊,我們現在將馬裏昂男爵的身體埋葬於此,使土仍然歸於土,灰仍然歸於灰,塵仍然歸於塵。”


    “我們在天上的主,願人們都尊稱他為聖父。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願你赦免我們的罪行,免除我們的債,驅逐邪惡,救我們脫離兇惡。阿門。”


    當主教念誦完畢經文之後,助手們揮舞鐵鍬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就將男爵的屍體完全掩蓋。


    格安站在最前方,一言不發,腦袋卻在飛快思考。


    自己重傷的消息傳出去後,就有許許多多的人來參加,就連向來與其他人毫無交情的黑河堡,神秘鑽研邪惡之術,這一次竟然也派遣了十幾名騎士,他們全身籠罩在黑袍中,戴著麵具,看不清麵容。


    葬禮結束之後,主教又吩咐所有人離去,不要驚擾了男爵的亡魂。


    一幹人紛紛離去,前往落日堡,參加接下來的宴席。


    這個時代,無論是喜事還是葬禮,都要宴請來賓,格安也不例外。


    半小時後,在落日堡的大廳中,總共一百多號人,分為十張圓桌子,全部坐了下來,等待開席。


    格安走到正中間,與眾人開始打招唿,隨後神情悲慟,開始念誦起來:


    “我格安.史塔克,代表落日堡,感謝各位騎士、各位女士,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男爵馬裏昂的葬禮,謝謝你們!”


    說完後,輕輕鞠躬。


    “生前能夠認識各位英雄豪傑,是他的幸運;”


    “死後有各位一起見證葬禮,是他的福分。”


    “各位的所作所為,格安銘記在心,他日若有機會,定當迴報。”


    說完後,格安轉身離去,腳步蹣跚,右手捂住胸口,臉色一片慘白,任誰都能看出他已經受了重傷。


    就在此時,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傳來:


    “格安領主,恐怕你代表不了落日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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