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已經是深夜11點多。


    方宇謝絕了保姆車司機送上門的好意,憑著最後一點理智,進了正確的樓門,開了按了正確的樓層,並在正確的房門口停了下來。


    然後……鑰匙卻死活插不進鑰匙孔。


    “嗯?!奶奶的!!”


    他忍不住啐罵,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當然,結果隻是徒然。


    瞄準,失敗,瞄準,失敗……方宇不禁感慨,這好歹不是和小雨的新婚夜。


    正打算進一步嚐試,隔壁房門突然打開。


    “你在幹嘛……你喝醉啦?!”


    何雨發覺這一點,頓時一臉擔心走過來,然後就聽到身後“砰”的一聲。


    一迴頭,房門死死地關上了。


    “呃……沒關係,糊糊家有我家鑰匙!”


    何雨心裏慶幸。


    接過方宇的鑰匙趕緊開了門,把他扶到房間床上躺下。


    倒了杯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給他灌下去,糊糊已經打著小鼾進入了夢鄉。


    何雨喘著輕聲,哭笑不得:睡得還挺快……


    隨即意識到糟糕。


    “鑰匙還沒找他拿呢!”


    她趕緊到門口,把剛才開門的鑰匙串挨個查看——沒有自己家鑰匙。


    頓時泄了氣。


    今晚周六,閨蜜葉文婧跟大學同學去聚餐,不知道幾點才能迴來。


    如果在方宇家找不到鑰匙,那她除了在這兒苦等,沒別的辦法了。


    “都怪你,臭糊糊……果然碰到你就沒好事!”


    何雨看著床上四仰八叉的方宇,氣憤不已。


    不過既然身陷囹圄,也沒有辦法,作為鄰居的她實在不好在別人家裏翻箱倒櫃,於是隻能在客廳幹坐著等,同時側著耳朵聽門口的動靜。


    “手機也沒帶……真是絕了!”


    “一會兒文婧迴來,我就說下樓扔垃圾去了,她肯定不會懷疑!”


    “可萬一她一晚上不迴來……我不是要在這兒待一晚上?!”


    何雨越想越焦灼。


    為了平息自己的胡思亂想,她幹脆卷起袖子,在客廳裏打掃收拾起來。


    “他一個人,怎麽能把家裏弄得這麽亂?!”


    何雨皺著眉頭,簡直佩服這個糊糊的破壞力。


    開著窗戶,一邊通風一邊收拾,同時又怕客廳的動靜把方宇吵醒了,便關了房間門躡手躡腳地幹。


    等把客廳打掃得煥然一新,門口也沒傳來開門的動靜。


    此時時間已經到了十二點半。


    何雨不死心,還特意溜到對麵敲了敲門,確實沒開門。


    “這個瘋婆子,聚個餐半夜還不迴來!!”


    何雨忍不住吐槽。


    然後又灰溜溜地溜進了603,剛關上門,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響動。


    等她迴過神,發現房間門已經打開,嘔吐聲從廁所傳來。


    她立馬意識到什麽。


    趕緊過去,就見方宇果然趴在馬桶上腸胃翻湧地嘔吐著。她下意識去給他順背,又趕緊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


    “謝謝!”


    方宇接過,灌了一口,漱口的同時察覺到不對勁。


    看了看水杯,迅速轉身,在看清身後站著的人是局促不安的何雨後,又驚又喜。


    “小雨?!你怎麽會在這兒?”


    “呃……”


    何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幹脆閉嘴,不解釋。


    方宇這下可就發揮想象力了,眼軲轆轉了又轉,越轉眼神越亮。


    “你是看我喝醉了,特意過來照顧我的嗎?”


    “呃……”


    你非要這麽理解,也不是不行!


    方宇把她的沉默當成是默認,感動得都快哭了。


    然後從廁所出來,看著整潔幹淨的客廳,直接驚掉了下巴。


    “你還幫我把家裏打掃了一遍?”


    “呃……”


    我要說我是閑著沒事幹,你信嗎?!


    何雨無法解釋,隻能再次沉默。


    方宇的星星眼頓時更星星了,兩片嘴唇像兩條毛毛蟲一樣瘋狂蠕動,心裏就一個念頭——


    這麽賢惠可愛又貼心的女孩子,我一定要娶迴家!!!


    晚上大川的諄諄教導瞬間全拋到腦後。


    腦子一熱,便道:“小雨,我有話跟你說!”


    何雨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皺起眉頭來。


    “你想說什麽……”


    “我……我想……我喜歡你,我想讓你當我女朋友!”


    積壓在心底的這句話,終於衝口而出。


    方宇感覺渾身血液都在往頭上湧,瞪大眼睛,豎起耳朵,生怕錯過對麵任何一絲微小的反應。


    深夜的客廳,即使開著燈也安靜寂籟。


    樓下傳來夜歸小情侶的嘻哈打鬧,遠處馬路上有汽車飛馳而過的唿嘯聲,更遠處,還有似有若無的動感旋律不知從哪個破舊的音箱裏傳揚出來。


    一切都清晰可聞。


    唯獨何雨,就站在他十米遠的地方,卻連唿吸聲都沒有。


    她就那麽一動不動地靠著跑步機的把手,表情像被人搶劫了一般。


    “小雨?!”


    方宇不安地把她喚醒。


    “啊……啊……你說什麽?”


    “我說我……”


    “好了,別,別說了!”


    何雨又趕緊把他打斷,表情沒有任何一絲欣喜,反而是滿滿的慌亂。


    她開始在客廳裏來迴踱步,腳上是一雙淺粉色的兔子拖鞋,長發毛躁地散在背後胸前,全身上下都寫滿了不安。


    “我……你……那個……我在你家,是因為我出來時忘了帶鑰匙,所以迴不去了!”


    “嗯?!”


    “嗯!!”


    方宇看她一本正經地點頭,突然明白過來,她是誤以為自己告白,不過是酒醒後發現她在照顧而一時驚起的感動。


    搖了搖頭,哭笑不得。


    何雨卻還在解釋:“那個……我給你把家裏打掃了,也是因為迴不去,閑著也是閑著……你別誤會!”


    “……”


    “還有我給你倒水什麽的……這都是應該的,你別放在心上!”


    “……”


    “……”


    兩人大眼瞪小眼。


    何雨一臉惶恐,滿麵通紅,和方宇站在一起好像她才是喝多了的那個。


    “說完了?”方宇問。


    “嗯……嗯!”


    “所以你覺得我向你告白,是喝多了的醉話?”


    “……”


    何雨不敢迴答,抿著嘴皺著眉,心裏卻反問:難道不是嗎?正經人誰喝多了大半夜告白啊?!


    她的反應,讓方宇哭笑不得,也意識到自己今天的告白時機確實選得不太妥當。


    起身,朝何雨走過去。


    何雨嚇了一跳,想閃到一邊卻被龐大的跑步機攔住了去路,隻能側開身子以示倔強。


    然後,餘光眼睜睜瞥著高她一頭的方宇從十米遠的距離,挪到近在咫尺,唿吸就落在她耳朵上。


    然後……他彎腰,拉開了她身後的一個櫃子,從裏麵掏出了一把鑰匙。


    何雨愣了愣神!


    “你家鑰匙!”


    “哦……哦……”


    “這個反應是幾個意思?有點失望?”


    “嗯?!”


    何雨莫名惱怒,一跺腳,“我才沒有!”


    從方宇手裏奪過鑰匙,頭也不迴地衝出了門。


    成功迴到闊別半個多小時的家。


    何雨關上門,些許的惱怒早在兩扇門之間的簡短路程裏蒸發殆盡,此刻隻有突然被告白的餘羞。


    靠在門上,兩片臉頰跟進了窯爐一般火熱。


    “剛才……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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