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已經執著手中金紅封麵的宴貼出神好半天了,紅蕊和紅姑彼此你看我我看你,兩人無聲的歎了口氣,雙雙退出房間。


    倒是雪蘭,像什麽都沒看見一樣,端了熱茶進去。


    “小姐,喝茶。”


    許沅定定的眼睛從貼上離開,落到煙氣繚繞淡香徐徐的藥茶之上。


    這是前日她和翟嬸告辭,肆季語軒的馬車送她迴來後,武陽特地送過來叮囑高大夫讓她務必連喝半月的藥茶。


    許沅知道,這茶自是調理她體內媚藥造成的虧損的。


    昌遠伯府上的這張宴貼,他府上自然也收到了,隻是不知明日,他是否赴宴,如若赴宴,她該如何麵對他?


    迴來後,他那句“本王允許你冒犯”的話就總是不經意的在她耳邊響起。後來,她也確實冒犯了。她竟然急不可待的去扒他的衣服,用唇舌去勾引他。對,就是勾引,赤裸裸的勾引。


    瘋了,再見到他,可不得臊死?


    但圈子就這麽大,哪裏就能避得開?而且,她又沒錯,為什麽要像賊一樣躲躲避避。


    不對啊,她突然就躲著他避著他,旁人難道不疑惑是不是他對他做了什麽非分的事情,那他豈不是更無辜?


    許沅煩亂的鎖緊眉頭。


    “小姐,茶不喝冷了呢,最多就是再換一杯,可發生了的事,你不麵對和處理,就會一直在那裏,讓你更煩心。”


    “嘿,你這妮子,我還需要你來說教?去去去,出去玩兒去,別打擾小姐我悟哲。”許沅一愣過後,嗔雪蘭一眼,揮手趕人。


    “悟哲可以,快走火入魔的時候喊一聲,奴婢拎著牛乳過來幫你醒醒。”雪蘭往外走的臉上鬆了口氣:還知道懟人,應該沒事。


    “牛你的頭,那叫‘醍醐灌頂’。小姐我這麽聰明的人,用你幫的。”


    像門神一左一右的雙紅見雪蘭無所謂的聳著肩出來,不約而同的朝她獻上膜拜的眼神。


    許沅話雖這麽說著,但讓雪蘭這麽故意一扯,她到沒之前那麽焦躁了。


    也是,這有什麽的,不就是她被丟了顆藥,意誌不堅,色令智昏,色膽包天,非禮了他嗎?不是親也沒親著嗎?話說迴來,他掌心的繭好厚,他的唿吸聲好大,嘴裏似乎壓抑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許沅咆哮。


    自己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啊!


    聽到哮聲的雙紅膜拜的眼神渙散,脖子僵硬的轉向被雪蘭反手關上了的房門


    “沒事,發泄呢,甭大驚小怪的。”


    雪蘭說著腳都不停的走了,留雙紅相對,風中淩亂。


    次日,許沅帶著雪蘭去映湖樓赴宴,發現亓王竟然破天荒的先到了,昌遠伯和段棜安的父親段大老爺正陪著他用茶。


    “許沅,你手怎麽樣了?”話音還沒落地,一道身影甩掉身邊的丫頭婆子,奔到許沅麵前。


    “安安,不得對恩人無禮。”段大夫人在後邊無奈的追過來嗬斥。


    “許小姐,棜安讓我們慣壞了,說話沒大沒小的,真是對不住。”雖說許郅在朝中悶不吭聲的,但許沅這次是實實在在救了自家女兒,段大夫人雖然聽了很多許沅亂七八糟的傳聞對她不喜,可也不能不誠心向她致謝。


    說話間將許沅請進去就坐,從下人手中親自接過茶奉到許沅桌上。


    “夫人太客氣了,許沅惶恐。”


    朝定瀾看著是和昌遠伯父子說話,注意力卻全在許沅那裏,從她進屋、入座、言語,都一一留心,見她不曾望向自己,雖然心裏早有預感,卻還是不由得失落。


    季柿柿、申毓芝、柳蕙蘭相繼到來,段大夫人忙著一一迎接說謝,許沅趁機抽身出來,到臨湖的窗邊吹風。


    “姬將軍,不好意思,映湖樓今日讓昌遠伯包了……”映湖樓的老板陪著笑一個勁解釋。


    “哦,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昌遠伯邀請的客人呢?”一個雄渾有力的聲音反問道。


    姓姬的將軍?那就隻能是護國軍虎踞師的師長姬士璉了。


    果然,那邊昌遠伯父子聞聲立即向亓王道聲“失陪”,迅速迎接上去。


    爵位是好,但實權亦有分量。


    “姬將軍,我得幾位朋友抬舉,以我名義請那日幫忙救了我孫兒棜安、燕統領小弟玄譽等一眾小孩的恩人們小聚,略備薄席答謝。怎麽燕統領……”


    “玄琅有事,我帶譽兒來拜謝恩人。”姬士璉和昌遠伯互相見了禮,彼此謙讓著進來。


    “見過亓王。”


    “姬將軍。”


    朝定瀾坐著頷了頷首,揚手指向自己對麵的坐位。


    姬士璉也不推辭,爽快的落座後向跟在他身後的小兒道:“譽兒,你說要拜救命恩人為師,還不向你師父下跪。”


    亓王望著那小孩心想:姬士璉什麽意思,讓他義子的兄弟做自己的徒弟?


    “是!”燕玄譽脆生生的應了,像模像樣的正了正衣服,轉身朝窗邊走去。


    姬士璉一愣,脫口喃道:“這孩子去哪?”


    朝定瀾瞬間了然,心裏頗為欣慰,但神色如舊道:“自是去找不顧自身性命也要去救他的人。”


    姬士璉用“不是你”的眼神望著亓王,亓王搖頭否認,示意他看窗子那邊。


    許沅感到衣袖被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側轉低頭看去,一雙小手進入眼簾。順著手看過去,那日拿凳子保護別人的小孩仰首看著她。


    “小不點,你和誰來的?”許沅一直平靜的眼底湧出笑意,蹲身和那孩子齊高。


    “和我大哥的義父。”燕玄譽迴答後,一板一眼的報出身世:


    “我叫燕玄譽,今年八歲,祖籍燕州,自祖父遷居京城已有三世,先考曾是殿前一等帶刀侍衛,長兄是虎踞師的第一統領。玄譽雖資質平庸,但勤而好學,品行可修,請您不要嫌棄玄譽愚笨,收玄譽為徒。”


    “哎哎哎,起來起來。”許沅一把將撲通就跪下去的小孩撈起來。


    “向來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君王,男兒膝下有黃金,你無端端跪我,我小小年紀還沒活夠,可不想折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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