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紅霞被風一扯,像被新郎掀開的新嫁娘頭上的紅蓋頭,撩起來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隻有白雲一團團的像小狗一樣蜷在碧藍的天空。


    “如果沒有別人幫手,你能護得住他嗎?”如果紫紫真的被卷入進來,你又怎麽幫他!


    “我?就我?開什麽玩笑,我拿什麽護他?拿我的命?我這小命拋出去都幫不了他!不過,依他的脾氣,隻怕是寧為玉碎也絕不能讓瓦全的!”那是誰,一國之公主,皇上愛貴妃疼兄弟寵,她拿什麽和這幾位抗衡!


    “可他總有露麵的時候,總有躲不過去的時候!”


    “嗐,操心這些做什麽,他那個人,本事大著呢。我不用他幫忙就哦彌陀佛了,還說什麽幫他。”真有那天,漂亮哥哥真的受製,她拚盡所有也不會讓別人糟蹋了他,任別人傷害了他。大不了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我還以為你能憑自己一己之力救他於水火呢?”


    “我有幾斤幾兩你不是了如指掌嗎?我肯定是無計可施的,不過~”


    她用骨碌碌的眼睛含著討好的笑望著他。朝定瀾心底一個聲音告訴自己:她準沒打好主意!


    “要是有王爺幫忙,那就兩說了!”


    果然!沒事她可想不起有他這號人!


    “我和他非親非故,不幫!”


    武陽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非親非故?就知道騙小姐!要不是我知道你和蘅公子的關係,我都得信了你的鬼話!


    “無妨,你不幫也沒事,我們阿紫能耐大著呢。別人想揉捏他,那也得問問他那雙手答不答應的。”


    “你不是連人家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怎麽就斷定他能耐大了?”


    “我不知道他名字,不代表我不知道他有本事。就像我不知道王爺有多少底牌,但卻知道,王爺是我萬萬得罪不得的人。”


    “哦?我這麽有城府這麽可怕?”得罪不得?這幾個字可真刺耳。


    “與其說是城府,不如說是王爺用來抗衡和保護身邊一切的籌碼;至於可怕~我倒不覺得,隻是,我一般不願意把自己放在如您這樣的強者的敵對麵而已。”


    她一開始也覺得他可怕,因為對他這個人一無所知,但又發現他的能力深不可測,看到他的手段毒辣行事果斷……


    現在她仍然對他知之不多,也曉得他不是心慈手軟之輩,也許是彼此相互試探加深了認識與好感,也許是為了保全自己而對對方有所維護被迫組隊,總之,她現在仍然忌憚亓王府的手段和能力,但是,對朝定瀾這個人,已經不似之前那般畏懼了。


    “我的處境本就危機四伏,我也不想同你這麽詭計多端的人為敵。”


    “彼此彼此!我就這點保命的小伎倆,論深謀遠慮雄才偉略,還得多多向王爺您請教才是。”


    朝定瀾心想:你這麽鬼靈精怪的一個人,哪裏還需要向我請教?


    許沅走得額上布了一層薄薄的細汗,被帶著深秋涼意的習習晚風一吹,反覺得舒爽。


    十多階下的廣闊場地,許府的馬車候著。人幾乎走完了,五皇子、七皇子和許昀瀟在一邊暢談和交換今日見聞。


    許昀瀟餘光看到妹妹,走到最後一級台階下衝她揮手。


    五皇子和七皇子也跟著上前。


    許沅看見了,左手彎搭著褙子,一邊走一邊揮動右臂迴應哥哥。


    她隻顧著向兄長看,不留心台階邊緣,右腳踩空左腳一崴整個人往前撲跌而去。


    “許沅!”亓王伸手去撈,卻隻抓到她因前撲拋起來的褙子。


    嗚嗚,這一跟頭要疼死了。許沅沒想著這個狗撲屎的姿勢丟人,腦子裏唯一的念頭是,自己要被這一下摔多痛。許沅最後的動作是用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看不著地麵朝我砸來,應該就不會太痛!


    不是直衝麵門的疼痛,反而是腰上一緊被人飛抱著平穩的落地。


    “許沅,沒事了。”朝銘宸微低著頭,話說得很輕。


    許沅張開食指露出一雙驚鹿一樣的眼睛,確認確實安全落地了才把捂在麵上的雙手放下來。她真的嚇得雙腿無力,現在整個人都靠在朝銘宸懷裏。


    “還好嗎?”


    許沅抬頭,亓王已經飛步下來,在她旁邊出聲問到。


    “沒事,嚇了一跳。”


    許沅邊迴答邊從朝銘宸把著的手裏抽出自己的雙臂:“多謝七殿下相救!”


    然後後退拉出距離,可她忘記左腳被崴著了,整個人根本站不住,躡趄著被亓王一把摟住,才不至又摔倒。


    這下她學乖了,手抓著亓王的小臂借力右腳單立,從亓王懷裏站直起身子。


    “謝王爺!”


    見她不像在七皇子懷裏那樣逞強退開,望著她搭在自己臂上的纖細手指,朝定瀾那聲從鼻腔裏應的“嗯”,旁人聽不出情緒,可他卻後知後覺的被自己驚得一怔。


    “哥哥,”隨著她喊,哥哥走到麵前。


    許沅癟著嘴:“哥哥,腳崴了,走不動。背!”


    她放開向亓王借的支撐,右腳使力,左腳虛踮,朝他張開雙臂。


    許昀瀟來不及動腦子思考,已經聽話的轉過身半蹲著,任她把張開的雙手攀上肩頭。


    他背起她站直,她便把雙手環過他的脖子在他頸下互抱著,頭貼著他的頭,下巴硌在他的頸窩。


    她把腦袋埋在哥哥的頸側。她一點都不敢去看朝銘宸的眼睛,她清楚的知道,他那樣低語時,眼裏會流動著怎樣攝人的溫柔情愫。他的愛她要不起也不敢再要,所以她逃了。


    許沅被哥哥背上了馬車,車簾放下抬眼的瞬間,眼神與朝銘宸的注視在空中碰了個猝不及防。


    心底仿佛有根弦,被他悲傷失落的目光有一下沒一下的擊撞著。


    放下,多麽簡單的字眼,卻原來那麽難以真正的做到。


    許沅無視心口的抽搐,掩下一瞬間沸騰出來的不忍,逼著自己用毫無感情的目光與他對峙。


    他卻笑了!


    他此刻的笑像極了他們成親那日,他望過來的目光,溫柔和愛意如淙淙泉水,仿佛要把她永遠溺化在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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