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

    等到宮明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睜開雙眼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睡了整整一天。

    懶洋洋的靠在車廂內,宮明玨不想動一下,三天的時間體力嚴重透支,現在就是讓她動下手指她都會覺得很費力。

    “主人,要吃點東西嗎?”玉蔚兒關心的湊了過來,看到宮明玨滿臉的疲憊心裏有些難受。

    宮明玨搖了搖頭,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做,隻想靠在這裏休息。溫熱的水送到她的嘴邊,對上的是昭晨妖嬈的麵容,一點一點飲盡,潤澤了她幹啞的咽喉。

    璿一直坐在一旁,一動不動,定定的注視著宮明玨,突然仿佛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淡淡的開口:“後麵的路,讓昭晨和蔚兒陪你,我要去辦點事情。”

    話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璿的身上,昭晨和玉蔚兒十分明白,璿是從來不會輕易離開宮明玨的,他突然要離開,到底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而璿最在意的當事人宮明玨卻僅僅是一愣,也隻是一愣,很快的就恢複正常,慵懶的說道:“好。”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再也沒有多餘。

    一聲好,聽得璿心裏一沉,她為什麽就不問問他要去哪裏做什麽?莫名的情緒湧動,讓他陷入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煩躁之中。

    不知道是因為煩躁還是因為宮明玨平靜無波的眼眸,璿起身,打開車門,快速的跳下馬車。玉蔚兒大吃一驚,看璿這個架勢,不會是現在就要走吧,急忙的扒著門邊大聲的叫著:“哥,你去哪裏?”

    璿頭都沒迴,隻是夜風中涼涼的送來他冰冷的聲音:“我會去雍佑找你們。”隻此一句,腳步不停飛。

    宮明玨推開小窗,靜靜地看著璿欣長的背影漸漸遠去直到與夜色融為一體,再也看不清楚,她依舊還是在呆呆的望著。心裏突地一跳,好像那黑暗的森林裏蟄伏著一隻巨大的怪獸,璿在一步一步的走入怪獸的口中,直等到哢嚓一聲,大嘴闔上,那尖銳交錯的利齒瞬間就會將璿撕成碎片。

    目光緊緊的追隨著璿的腳步,每一步都仿佛是重重的踏在她的心底,莫名的心跳加快,好似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捏住她的心髒,那種窒息的束縛讓她心痛如絞。

    “怎麽了?”昭晨注意到宮明玨臉上異樣的蒼白,不解的蹙眉,她身體不舒服嗎?

    “璿……”宮明玨隻是說了一個字就再也沒有出聲,因為在那一瞬間,她突然有一種感覺,好像璿要離開她,不隻是去辦一點點事情,而是要徹徹底底的離開她,再也不會迴來。無力的失落感,好似滔天巨浪一般,刹那之間席卷而至,將她卷入絕望的漩渦之中,無力反抗,隻能隨波逐流。

    “怎麽?”鮮少有如此脆弱的神情出現在宮明玨的臉上,昭晨擔心的問著。

    聽到昭晨的聲音,宮明玨用力的甩了甩頭,仿佛要從自己虛構的幻覺中掙紮出來。可是,不知為何,那奇異的無力感就好似融化的瀝青一般,粘稠的吸附在她的身上。無論是怎麽甩都甩不掉,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好似一個溺水的人,隻能在驚濤駭浪中浮浮沉沉,任憑那冰冷的恐懼將她團團包圍。

    “沒事。”宮明玨依舊定定的注視著窗外,幽深的夜色豈是一輪明月可以穿透的?那無邊的黑暗一直在延伸再延伸,仿佛蔓延到了世界的盡頭。什麽都看不到,一片黑暗的森林中什麽都看不到,宮明玨知道,那片黑暗之中,璿獨步其中,踏上了他自己的道路。

    “我隻是累了……”宮明玨幽幽開口,長歎一聲,她真的是累了,怎麽會突然有這麽奇怪的想法?璿豈是一個沒有分寸的人?他離開一定有他的用意,她隻選擇相信他就好了,怎麽會突然冒出這麽多莫名其妙的怪想法呢?

    看來自己真的是累了,還是好好的睡上一覺補充補充體力吧。

    自嘲的笑了笑,離開小窗蜷縮在車廂內,迷迷糊糊的進入夢鄉。

    昭晨皺眉的看著宮明玨莫名其妙的情緒起伏,一時摸不著頭腦,她怎麽了?抬眼看了看玉蔚兒,玉蔚兒也是不解的搖頭:“主人累了吧。”玉蔚兒最後也隻找到這麽一個理由。

    此時,獨自離開的璿,正在一條黝黑的道路行走,不是普通的山間小路,身邊更沒有茂密森林,隻是一片的黑。黑得那樣的純粹,仿佛是在無月無星的夜空踽踽獨行,沒有起點沒有盡頭,黑色的衣衫服帖在他修長有型的身上,隨著他的走動而輕輕搖擺,沒有風沒有聲音,仿佛是陷入了一個隔絕於外的世界。

    安靜得分外詭異。

    極致的黑、極致的靜,足可以把任何一個人逼瘋。可是,璿依舊是一臉的冷漠,安靜的走著,根本就看不出來他有絲毫的情緒起伏。

    可是,有誰知道,璿的心裏早已是波濤洶湧、天翻地覆,隻有他自己明白,自己這一去到底要麵對的是什麽。

    不由得暗中苦笑,他值得嗎?其實他完全可以等。等著他的傷勢好轉,等著他準備妥當,再去進行他的計劃,那是應該是萬無一失了吧。可是為什麽,他等不及了呢?

    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宮明玨的笑臉,一向冷漠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好像有些無奈又好像糅雜著欣喜,矛盾到了極點的笑,一個從來不會曾在他臉上出現的笑此時正綻放在他的唇邊。

    真是想不到自己這麽大的年紀,怎麽會有了這種衝動的決定?

    罷了,偶爾瘋狂一次,也權當是對自己的放縱吧。

    冰冷的藍色光芒出現在黑暗的盡頭,璿也收拾好了全部的心情,踏入那一片冰藍之中。清爽的涼意立刻拂麵而來,讓人神清氣爽。

    伸手出去,感受那無形的涼意,仿佛有細細的雨絲滴落在手心之中,沁涼的濕意一直透進心裏,此時,舒服的清涼與剛才空洞的黑暗形成強烈的對比,讓人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暢快!

    不過璿卻深知,真正的危險,才剛要到來。

    黑暗的夜色過去,驕陽當空直射而下,所有的寒意全被驅逐。馬車慢悠悠的前行著,昭晨坐在馬車外,腿懸在外麵,隨著馬車的前行而輕輕晃動。車廂內此時極靜,宮明玨坐在那裏透過車廂的小窗看著外麵的書目一點一點的後移,每一寸的移動都讓她的心跳加速一飛,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嚴重。

    突然,馬車停下,昭晨在外麵說道:“我去弄些吃的迴來。”聲音落下,人已離開。

    玉蔚兒打開車門,歎息一聲:“原來都到晌午了,主人,下來走走吧,一會兒用過午飯再趕路。”

    “好。”宮明玨跳下馬車,伸了一個懶腰,一直在車裏悶著,確實很不舒服。

    “我去附近弄些枯枝來。”玉蔚兒左右看了看。

    “嗯。”宮明玨點頭,靠著馬車揚起頭感受著陽光的撫摸,暖洋洋的異常的舒服。

    璿到底去做什麽了?自從璿昨晚離開,她心裏就沒有一刻平靜的,再也忍不住在腦海裏叫著璿,可是,任憑她怎麽唿喊璿,卻都像是石沉大海沒有半點迴應。

    宮明玨猛地站直身體,雙眼大睜。契約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為什麽璿沒有迴應,是不想還是不能?不好的預感就像是打翻的水瓶,恐懼的情緒肆意流淌濺落一地。

    緊握成拳的手臂微微的顫抖,在腦海中叫著昭晨和玉蔚兒:“昭晨、蔚兒,立刻迴來。”

    “怎麽了?”一聽宮明玨的聲音不對,昭晨趕忙往迴趕,一邊趕一邊問著。

    “我感覺璿出事了。”宮明玨從腦海中跟昭晨他們兩個人交流著,同時看到玉蔚兒趕了迴來,幾乎是前後腳,昭晨也出現。

    “我們現在迴去,去找璿!”宮明玨急急的說著,同時將馬匹從馬車上解了下來,飛身上馬,吩咐道,“昭晨、蔚兒,進隱藏空間。”她沒有時間耽誤,隻想快些迴去。

    光芒一閃,昭晨和玉蔚兒進了隱藏空間。玉蔚兒與宮明玨交流著:“主人,到底怎麽迴事?”

    “我叫璿,璿一點反應都沒有。”宮明玨一邊騎馬飛奔一邊解釋著,“你們說璿突然的離開到底是去做什麽?”

    昭晨和玉蔚兒麵麵相覷,他們哪裏知道。

    “不管璿要做什麽都太奇怪了。為什麽不迴應我?”宮明玨急急的說道,其實不迴應,她還沒有那麽害怕,隻是從璿離開後,心頭的不安就一直都沒有消散,讓她越來越煩躁,總覺得似乎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主人,別著急,哥不會出事的。”玉蔚兒安慰著宮明玨,心裏也有些擔心,不過,按說,以哥的能力,不至於出事啊。

    “別自己嚇自己。他那麽厲害,誰敢動他?”昭晨沉聲說道。

    縱然宮明玨心裏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她還是放心不下,心裏那叫一個悔啊。為什麽自己做完不問清楚?要是問清楚了,恐怕就沒有現在這個煩擾了吧?

    都怪璿,為什麽不說明白,到底他去了哪裏?

    好在隻是一個上午的路程,馬車又走得極慢,不大一會兒,宮明玨快馬加鞭的就趕迴昨晚他們和旋分手的地方。森林之中不適合馬匹行走,跳下馬來,身邊光芒一閃,昭晨和玉蔚兒同時出現,三個人直奔森林深處而去。

    順著昨晚璿的腳步,三個人往裏麵狂奔。

    “璿、你在嗎?再就答應我一聲!”宮明玨雙手合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大聲的喊著。焦急的聲音被森林吞噬一點反應都沒有。

    “笨蛋,這樣他聽得到嗎?”昭晨白了宮明玨一眼,在心裏溝通璿都沒有反應,這樣直接喊,璿能聽到才怪!

    而宮明玨卻像沒有聽見一樣,接著大喊著:“璿、璿……”一聲一聲,沒有間斷。

    宮明玨慌亂失措的樣子看的昭晨和玉蔚兒心裏百味雜陳,什麽時候見過她做事如此沒有章法?

    璿對她來說,一定很重要。

    兩個人壓下心頭泛起的酸澀,繼續陪著宮明玨尋找,有什麽事情等找到璿之後再說。

    知道他們找到盡頭,還是沒有發現璿的蹤跡。昭晨左右看了看:“難道我們做錯路了?”隨即他自己立刻否定了這個答案,路隻有一條,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岔路,就算璿往旁邊走去,也不可能,因為那些雜草根本就沒有人走過的痕跡,也就是說璿要是進了森林,隻能沿著這一條路走。

    可是……昭晨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邊上,忽的一股冷風由下而上卷起他的衣袍下擺,眼前是萬丈深淵,別告訴他,璿跳了下去。

    隻是用眼睛看,懸崖下煙霧繚繞,根本就是深不見底,到底有多深,下麵到底是個怎樣的情況,不得而知。隨手拾起一塊兒石頭扔了下去,咕嚕嚕的滾下去,而後,基本就沒有了聲音。

    昭晨迴頭看了看一直盯著他的宮明玨:“他總不會在這裏。”

    宮明玨抬眼望了望,對麵的山崖離這裏有好遠的距離,沒有岔路也就是說他們走的沒錯,璿不再懸崖下,難道他還飛天了不成?

    “蔚兒、昭晨,你們往兩邊看看,是不是有路可以下去。”宮明玨極其冷靜的說道,她一定要找到璿,因為她心裏的不安感覺越來越強。

    玉蔚兒點點頭,立刻往左邊走去。

    昭晨沒有離開,而是一把拉住宮明玨的衣襟,惡聲惡氣的威脅著:“不許你做什麽危險的事聽到沒有?”

    “嗯,我知道。”宮明玨點頭,她還沒有急到發瘋。

    見她答應了,昭晨才放開手往右邊走去。

    宮明玨慢慢的坐了下來,盯著懸崖心裏一跳一跳的有著難受的心悸感覺。突然,來了一陣風,懸崖底的煙霧似乎被吹散一些,隱隱約約露出斜長的坡度。宮明玨立刻站了起來,雙眼大睜,死死的盯著那匆匆一瞥露出的斜坡。心裏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告訴她,璿就在那裏!就在那裏!

    耳邊,不知道為什麽,是錯覺還是風聲,竟然讓她聽到了一絲低吟,極其的壓抑、極其的脆弱,可是,卻在瞬間如一道炸雷一般劈中了她。

    她聽出來了,那是璿的聲音,璿一定遇到了大麻煩,不然不會這樣的!

    左右看了看,眉頭一皺,不行,不能告訴昭晨和玉蔚兒,不然他們一定會著急。況且璿都遇到了這麽大的麻煩,她怎麽還能讓昭晨和玉蔚兒跟著冒險?

    打定主意,宮明玨小心翼翼的順著懸崖邊慢慢的攀爬下去,手一搭在懸崖峭壁上,突地一涼,好像有冷至冰點的寒瞬間就貫穿了她的全身,來不及細想太多,宮明玨順著那陡峭的斜坡一點一點的往下攀爬。

    情況越詭異,她的心也就越沉,璿到底怎麽樣了?他突然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做什麽啊?

    心急如焚,卻不敢有半分鬆懈,因為越往下霧氣越重,陽光越是微弱,漸漸地再也看不清楚崖壁的情況,隻能憑著感覺去摸索。

    而攀附在崖壁上的濕氣越來越重,濕滑滑的石頭,幾乎讓她無處下手無處落腳。很多次都差點失手摔了下去,那本就圓滑的石頭再覆上一層濕氣更是抓不住。

    手臂一滑,宮明玨差點掉了下去,而這一幕透過冰藍看在璿的眼中,害得他心咚地跳了一下。就這麽一分神,身上的痛楚猛地加重,吃痛的悶哼一聲,身體一震。

    “她倒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小姑娘。”戲謔的聲音響起,惹得璿眉頭緊鎖。

    “你何必要將她攪進來?”璿的聲音迅速的恢複成往日的冷漠,仿佛剛剛那一聲悶哼根本就不是他發出的一般。

    “哦?”那好聽的聲音明顯有了一個變化,在聽到璿的問話後,似乎引起了興趣,“璿,你可是從來都不關心人的,怎麽,她對你來說很特別嗎?”

    仿佛是被抓到了痛楚,璿懊惱的一低頭,不再理會那個聲音,而是運足了妖力與束縛著他的力量相抗衡著。

    “璿,你現在的傷勢未愈根本就無法抗衡,真是不明白,一向自製的你怎麽會做出這麽失策的事情?”好聽的聲音似乎有著淡淡的惋惜,為璿的行為感到痛心。

    璿沒有說話,全力以赴的對付那些束縛,快一些、再快一些,那個笨女人不能掉下去。一定要在她掉下來之前辦完他的事情離開這裏。

    “呀,她掉下來了!”好聽的聲音突然驚唿一聲。

    璿心頭猛地一顫,驚愕的抬頭,卻看到冰藍影響中宮明玨依舊在好好的攀爬著。

    “哦,看錯了,不好意思啊,璿。”好聽的聲音雖然在道歉,但是怎麽聽怎麽感覺那話裏一點誠意都沒有,不僅沒有半分誠意,反倒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味道。

    “可惡!”就因為那一分神,剛剛掙脫一點的束縛再次收緊,劇烈的疼痛襲來,惹得璿低聲咒罵。

    “天呐,璿也會抱怨?我沒有聽錯吧?”好聽的聲音中是掩不住的戲謔,聽得璿一肚子的氣,真恨不得過去揍那個人一頓,可是,他知道他現在的力量怎麽也無法與他抗衡。

    “閉嘴!”璿真的是忍無可忍,低叱著。他以前怎麽就沒有發現那個人是如此聒噪的家夥。

    “哎呀,生氣了。”好聽的聲音中有著驚喜和玩味,“真是好玩呢。”

    璿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那個家夥可以閉嘴嗎?

    聲音終於停住了,似乎也是感覺到了璿暴漲的怒意,不過,可不是因為膽怯,而是覺得好玩。真的是還沒有見過璿何時有這麽大的情緒起伏,就算是被囚千年,他也僅僅是不甘。冰藍影響中的小小人影再次吸引了聲音主人的主意,難道說是她讓璿變成這個樣子的?

    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璿,你為了她才來要東西的嗎?”

    妖力滿貫的璿在聽到這句話後,手上的動作突然一頓,半響才低叱一聲:“無聊。”

    好聽的聲音突然笑了起來:“這麽長時間,璿,你終於說對了一句話,我是很無聊。”頓了頓,氣人的說著,“要不是無聊也不迴在這裏碰到你。”

    一聽這話,璿一頭的黑線,本來以為這裏不會有守護,想拿著他需要的東西就離開,可是哪裏知道,碰到了這個極其無聊的家夥。這家夥不是應該躲在哪個地方沉睡嗎?怎麽不去睡覺反倒來這裏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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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那家夥一部分時間除了睡就是睡,自己怎麽這麽倒黴,竟然跟這個家夥碰上?

    “不許在心裏罵我。”好聽的聲音低叱,突然束縛著璿手腳的冰藍軟光猛地一亮,一聲慘叫硬是被璿生生壓在口中,隻是身體因為這下突然的襲擊而痛苦的蜷縮著。

    這個家夥……璿在心裏腹誹著,還是那麽睚眥必報。

    “知道就不要在心裏偷偷罵我。”好聽的聲音似乎心情已經恢複,又很無聊的問了璿一個問題,“你真的就這麽想要那個東西嗎?”

    璿深唿吸一下,壓下心中的怒火,忍下要破口大罵的衝動,不理那個無聊的家夥繼續跟束縛他的力量抗爭著。

    “啊,小姑娘掉下來了!”好聽的聲音驚唿著。

    這次璿連頭都沒有抬一下,隻是低叱一聲:“閉嘴!”同樣的把戲玩兩次有意思嗎?

    “真的。小姑娘似乎摔傷了。”

    璿猛地抬頭,果然一片冰藍中,宮明玨軟軟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她怎麽樣了?怎麽樣了?”

    連問了兩聲,急切的樣子孩得聲音的主人也不敢再逗璿。老老實實的迴答:“隻是一時昏迷,應該沒有大礙。”

    “應該?”璿的聲音倏地一下變冷,好似冰雪加身,讓聲音的主人為之一顫。

    “總之是沒有死。”如今能肯定的也隻有這一點,剩下的他可是無能為力。

    “她要是有事,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你!”璿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的聲音是多麽的嚴厲,發自肺腑的恨意讓聲音的主人為之一愣,定定的注視著璿。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璿如此認真的恨!與璿相處這麽久,從來就沒有見過他太多的情緒起伏,終日都是冷漠的摸樣,就算千年之前發生的那次變故,他的臉上也僅僅是嘲諷而已。從來沒有過恨,因為璿說過,沒有人值得他恨。

    沒有恨並不是璿大度,隻有他知道那是因為璿從來都沒有將任何一個人放在眼裏,自然別人也沒有那個資格來讓他恨!

    可是,今天呢?僅僅是一個女人,竟然讓璿出現了如此豐富的情緒波動。聲音的主人玩味的笑著,這個好像有點意思……

    既然這個女人堆璿這麽重要,那麽,他何不試試看,要是……

    “你想做什麽?”璿的冷叱傳來,聲音的主人才發現原來他不小心竟然泄露了笑聲,連忙否認,“我什麽也沒想。”他才沒有那麽笨,把他的打算說出來,要是讓璿知道,那個後果,他可無法想象。

    “最好。”璿嗬斥著,突然冰藍的影像在他的麵前消失,再也看不到宮明玨的情況,璿大吼著。“你幹什麽?”

    宮明玨的身影突然消失,讓璿心裏空落落的。

    “不幹什麽,你要真的關心她就趕快辦完你的事情離開。別再分心了。”好聽的聲音似乎是在為璿著想。

    “嗯。”璿點了點頭,繼續他的努力。可是璿不知道,在他沒有察覺的地方,正發生著奇怪的變化,而罪魁禍首就是那個聲音的主人。

    輕輕的震蕩,讓渾渾噩噩的宮明玨突地一下子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樹林之中,極其微弱的光,隻能依稀看清楚眼前的東西。趕忙扶著身邊的樹幹站了起來,動了動手腳除了身體有些擦傷竟然沒有其他大傷,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璿是不是在這裏?宮明玨舉目遠眺,除了黑色就是黑色,遠方連依稀的輪廓都看不到,所有的一切全都被黑暗所吞噬。

    宮明玨突然笑了一下,右手壓住自己的胸口,用力按壓下是那跳動的心髒。這個時候她終於發現,璿在她心裏的位置似乎跟歐陽婷昭晨玉蔚兒不太一樣,不知道這個發現是不是太晚,總之,她不要璿有事!

    站直身子,望了一下遠方,似乎能感覺到璿就在那裏。依靠著直覺,一步一步的往那裏走去。無論璿遇到了什麽,她都要趕過去,似乎沒有理由,一切全憑著她的心在行動。

    璿,等著我,我馬上就到……

    低聲的呢喃著,宮明玨踩著濕滑的土地努力的前行。看不清楚,她就用手摸索,經常是手伸了出去碰到粗糙的樹幹,立刻刮下道道血痕。細嫩的皮肉哪堪這樣的折磨,不大一會兒,手臂已經是傷痕累累。

    而宮明玨卻仿佛是沒有痛覺似的,繼續摸索著。

    腳下是濕滑的土地,不知道是因為這裏久不見陽光還是終年被水浸泡,泥水混合好似泥濘的沼澤,一腳踩下去,立刻陷入其中,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再次拔出。可以說,沒挪動一步都要耗費很大的體力,才走了沒有多久,宮明玨就已經有些氣喘籲籲。

    扶著濕冷的樹幹大口的喘氣,陰寒的濕氣被突然的唿入肺中,立刻引來她不適的幹咳。越是咳嗽越是吸入大量的陰冷濕氣,咳嗽也更甚。幾乎是一種惡性循環,劇烈的咳嗽似乎要咳出她的心肺才罷休似的。

    猛地一下,宮明玨重重的掐住自己的脖頸,用一種近乎野蠻的方式,靠外力止住那劇烈的咳嗽,幾乎是讓她自己無法唿吸,用唿吸的暫停來遏製難受的咳嗽。而後停歇了一會兒就在她體內氧氣快耗盡的時候,才鬆開手掌,緩慢的唿吸,咳嗽平複下來。

    一片冰藍中,那個好聽聲音的主人挑了挑眉:“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小姑娘。”對自己都可以下這麽狠的手,看來不是一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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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也挺好,越有意思的人,遊戲才會越好玩不是嗎?

    那就讓他看看,小姑娘能走到哪一步。可千萬不要讓他失望啊。

    迴頭,透過冰藍的世界看向奮力掙紮的璿,眼眸一沉,因為,璿都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可千萬不要辜負了璿。

    心中一歎,繼續按著宮明玨,而此時宮明玨也開始繼續行走。

    在黏黏的泥漿中費力的挪動著腳步,越來越費力,濕漉漉的泥巴已經裹住她的雙腿,並且分量越來越多,腳步也越來越沉重。體力,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到後來已經沒有了意識,隻是憑借著本能在奮力的往前走著。

    遠方除了黑暗就是黑暗,沒有盡頭,沒有希望……

    置身於此,隻留給人一種冰冷的絕望,好似毒蛇一般,勒住人的脖頸,摧毀人的信心。

    “啊!”一聲輕唿,宮明玨噗的一下摔倒在地,體力大量的透支,剛剛那一腳沒有從泥漿內完全拔出來,腳下一軟,重重的摔倒在地。瞬間,冰冷的泥水裹住她的身體,仿佛要透過她的肌膚侵入她的五髒六腑。

    濺起的冰冷泥水緩緩的平息下來,靜止在宮明玨的身邊。她雙眸半睜,依稀仿佛透過這黑暗見到了當日被囚的璿。

    心、突地跳了一下。

    自己腦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自己當日是真的隻因為利益才救的他嗎?

    璿不敢的眼神在她的眼前無限的放大,那一片紅光之中,璿一身的黑衣被囚於此,隻在瞬間已經震撼了她。讓她不由自主的靠近,想要將那個被囚的王者解救下來。

    是的,王者。縱然鐵索加身,縱然不見天日,依舊無法損害他身上一絲一毫的王者之氣。他因為鐵索的長度隻能跪在那裏,可是,縱然如此還是讓她有一種感覺,他永遠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中之王,站在頂峰,無人可以超越!

    璿,多冷漠又怪異的人……讓她不由自主的心疼……這種痛,讓她無法擺脫,無時無刻不在啃食著她的心扉。即使是後來的相處,無論如何嬉笑,都無法平息那種痛……

    璿,你在哪裏?

    宮明玨的唇動了動,無聲的躺在泥水之中,任由冰冷將她包裹,再也沒有了動作,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這一瞬間靜了下來,再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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