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愷無法通過陳芳的話語完全想象墨菲林當初的遭遇,但是他無比清楚,那一定痛徹心扉。

    “她是怎麽死的。”他問出這個殘忍的問題,陳芳愣了一愣,眼神空洞,看著地板許久,才緩緩的開了口。

    “跳樓,她找機會,終於跳了下去……當我知道她身份的時候她的抑鬱已經很嚴重了,她開始大喊大叫,胡明海怕了,他塞住她的嘴巴,將她捆綁起來,害怕我知道的太多,胡明海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離開,可是我怎麽能走呢,我的孩子在受苦,我已經放棄她一次了,這些年來我日夜都在良心的譴責中度過,我怎麽能再次拋棄我的孩子呢。”

    看著麵前奔潰的女人,顧南愷感覺自己也被她的情緒感染了,他輕輕的吸了吸鼻子:“給趙莉治病的錢,是墨菲林是托你之手的,對嗎?”

    陳芳沉默著點了頭,顧南愷又道:“為了不引起胡明海的注意,你假裝離開了,可是當你再去救人的時候,墨菲林已經死了,對嗎。”

    ”她是當著我的麵死的!就落在我的眼前,我看著我的孩子在我的眼前落下,你如何能懂得我的心痛!你經曆過,你的孩子在你麵前落下的場景嗎!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忘不了的!所以,胡明海必須死!他要去向我的孩子贖罪!我迴到老家,找到了剩餘的百草枯,我早就準備好了他家的鑰匙,我支開了穀眉,她幫我支開了新來的保姆,所以那天晚上,我很容易就進入了胡明海家。”

    她輕聲笑了一下,滿臉的淚水,卻又覺得萬分迷茫:“讓胡明海死,太簡單了,他死的太快了,可是我的月月經受的絲毫他都未曾感受,他死了,是要下地獄的啊,可是我的月月呢,這一生,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顧南愷看著這個女人,她這一生仿佛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有了一個縮影,讓人唏噓,直到他離開審訊室的時候,陳芳依舊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

    “顧隊,你是怎麽確定,兇手是陳芳的?”

    李猛懵懵的,在他看來,這個案子自己從頭至尾都參與了,可是卻跟什麽都沒做似得,讓他摸不著頭腦。

    顧南愷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說起了自己的推論。

    “其實我不過是整合了大家的線索,這個案子我們沒有一開始就參與,很多東西都已經沒有價值,所以最終給我們的線索實在很少,一開始曹倉在胡明海家發現了手銬的殘骸,我們初步認為胡明海有特殊癖好,但從穀眉那裏卻難得知胡明海並未有這方麵的嗜好,墨菲林線索的出現讓我們了解到了胡明海和墨菲林之間或許有不為人知的關係,而隨著胡凱女朋友和胡明海情人這個雙重身份的出現,我們查到了胡明海對墨菲林的殘忍行為,這一點我們從陳芳的口中得到了證實而所有嫌疑人和墨菲林的關係讓我們縮小了查找範圍,墨菲林對兇手的意義一定及其重要,當時來看,胡凱的動機最為明顯,但案發當日他和趙莉的確有不在場證明,這些我們已經走訪過了,胡凱當時拒絕我們調查的行為,經過吳老師的推斷,是有所隱瞞的。”

    大家瞥了一眼吳青鸞,她淡淡的點了點頭,但心裏卻有些暗喜,要知道她大概是提出這個觀點的時候顧南愷並未有所表示,她還以為這家夥並不在意呢。

    顧南愷接著說:“他的確有所隱瞞,後來我又去了胡凱所在的宿舍,發現他曾搜索過殺人方法,但又是什麽讓他放棄了呢,他和趙莉的不在場證明皆有人和監控作證,顯得有些刻意,所以我推測,他是否和兇手認識呢?果不其然,審訊過程中他承認了,此時曹倉和商陸關於我們在胡明海家找到的兩枚指紋和毛發的鑒定也出來了,毛發上的額dna證實,毛發的主人和墨菲林有親緣關係,而此時穀眉的自首,恰恰又讓她自己的嫌疑洗清了,我更加斷定,穀眉也是認識兇手的,他們都是為了掩護兇手,那如今,那個兇手,與我們而言,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

    李猛撓了撓腦袋,高原也開口道:“可線索還是連不到陳芳身上去啊?”

    顧南愷又笑了一下:“這就又得感謝吳老師了。”

    吳青鸞不說話,但臉上的得意表情還是有所顯現,她接著顧南愷的話頭:“在去找陳芳問詢的時候,我曾觀察過她的家裏,發現有一間房子裏滿是女孩子喜歡的毛絨玩具和衣服,從小到大都有,所以我推想,陳芳應該有個女兒,但從現場的痕跡看,這些東西都是全新的,所以她對女兒應該很有愧疚之情,她想彌補卻沒有機會。”

    “而且我在陳芳家裏發現許多關於治療抑鬱方麵的書,所以結合吳老師的發現,我們對陳芳的身份有了初步的猜想。”顧南愷歎了口氣:“陳芳當初說過,墨菲林的事情是穀眉告訴她的,你們也看到了,穀眉自首的時候我問了他一個問題,我問她認不認識陳芳,她對這個人完全沒有印象。”

    “陳芳一開始就做好了報仇的打算,而且她也察覺到了胡凱和穀眉的想法,她救了這個兩個孩子。

    誰都沒想到這個案子背後竟然是這樣的隱情,一時間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之後顧南愷站起來:“陳芳那邊,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吧。”

    沒人否認對這個女人的同情和唏噓,可是就在他們結束這個案子半天之後,眾人就得到了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噩耗。

    陳芳死了。

    “她身上藏著剩餘的百草枯,足以要了她的命。”商陸垂著頭,小姑娘心裏難受的緊,在她看來,胡明海那樣的人就該死,卻白白搭上了這對母女,叫她難以接受。

    顧南愷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他知道這些都是一個從警人員必須經受的過程。

    “通知一下胡凱和穀眉吧,陳芳的後事就讓他們辦吧,很多事,他們應該知道。”

    顧南愷起身離開,外頭陽光好得很,微微有些刺眼,一個身影緩緩向他走來,竟然是胡凱,他帶著滿臉的沉痛走近:“我收到兩封信。”

    顧南愷和他並排而立:“穀眉和陳芳的,是嗎。”

    胡凱沉默著點頭:“胡明海的財產轉讓書,穀眉給我的,陳……”他很快停住了,又很快哽咽:“阿姨將她的所有財產,也都給了我。”

    “拿著吧,你就當這些是小月為你留下的,不要辜負她,不要辜負任何人,你知道胡明海那樣的人會帶來多大的危害,所以你知道該怎麽做。”

    胡凱攥緊雙手,悲戚的臉上那雙眼睛卻透出鄭重的微光,不會的,他不會辜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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