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參將吳文傑率領一千五百步卒趕到。抵達駐地後,吳文傑抱怨俘虜和物資太多,實在帶不動,現在是晚上,還找不到民夫,除了就地掩埋外外,吳文傑不得不派五百明軍押送俘虜和物資先行返迴鐵嶺。尤世功和沈嘉了解後也是無奈,兵力捉襟見肘,隻好湊合著應付。休息一個小時,明軍在小鎮吃完早飯,揮師趕往開原。


    抵達開原時已是午後。連夜趕路讓明軍有些困乏,可是在勝利的驅使下,明軍反而精神奕奕,士氣高昂。


    開原城在淩晨時分迎來了倉皇北竄的嶽托和巴布泰。負責開原城防的是努爾哈赤同父異母的弟弟巴雅喇。巴雅喇聞訊趕來,見到嶽托後大吃一驚,始知明軍前鋒已至開原幾十裏外。


    開原屬於後方,兵力配屬隻有區區兩千人,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殘。麵帶難色的巴雅喇將困難告訴嶽托,嶽托拖著病軀,將剩餘的兩千兵馬盡數交給巴雅喇。巴布泰不善軍事,此時隻能依靠鎮守開原的叔祖父巴雅喇。巴雅喇素以打硬仗著稱,嶽托迫切希望他能借助開原城擊退明軍。三人商議之後,不久城內八旗軍四處調動。此時城內百姓,富戶,女真貴族都不知道城外的情況。巴雅喇認為守城是軍人的事情,百姓知道實情隻會徒增煩惱,他幹脆將失敗的消息封鎖起來。


    巴雅喇兩年來一直駐守開原,他從未見過明軍炮火犀利。他依然固執的認為明軍野戰不堪一擊。巴雅喇下令將嶽托兩千騎兵與開原城內的兩千步卒重新編組,隨後巴雅喇帶著三千士兵出戰。


    巴雅喇近乎於自殺的行為嚇壞了巴布泰,他拽住巴雅喇的袖子說什麽也不肯放手。巴雅喇怒道:“混賬,若不是你在鐵嶺臨陣脫逃,明狗哪能突襲至開原,你自己是個沒膽的懦夫,不要把別人也想像成你那樣!”


    說罷巴雅喇氣衝衝的策馬離去,巴布泰氣的臉色通紅,他找不到借口攔下叔叔。不得已,巴布泰隻好去尋病榻上的嶽托。嶽托聞聽巴雅喇的想法,大驚,企圖阻止巴雅喇的行動,但剛剛站起來就臉色蠟黃,舊傷複發。


    嶽托溘然長歎,臉色極為頹廢,他捶胸搗足悔不該當初。巴布泰小心翼翼的問起原因,嶽托慢悠悠說道:“昔日先大汗曾言巴雅喇魯莽好鬥,不可將軍國大事托付與他,數年來巴雅喇隻是駐守開原,兵不過兩千,就是怕他犯下大錯,誰知末了,倒是我不經意間成全此事,悔不該當初啊!”


    巴布泰一驚,連忙道:“這如何是好,明狗已至開原,再撤就隻能去遼源或者蒙古。”巴布泰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嶽托,卻聽嶽托不疾不徐的說道:“走吧,女真人命值錢,滿打滿算我們就十幾萬戶,要是都死光了,靠什麽東山再起呢,離開最起碼還有機會。”


    巴布泰點點頭,他完全讚同嶽托的看法。


    一個時辰後,八旗軍整兵三千,出城兩裏列陣拒敵。八旗軍怪異的舉動驚的沈嘉以為在做夢,他掐一下胳膊,這才確認真的是天上掉餡餅。沈嘉沒有客氣,他連續三發速射,其中兩發擊中密集的人群。看著敵軍陣前騰起的煙塵,沈嘉一陣興奮。緊接著尤世功一聲令下,明軍如離弦的弓箭衝向八旗軍。沈嘉稍一遲疑,沒有趕上鋒線,還好一團的幾個營,都是下馬戰鬥,遂掩護著突擊車向前衝鋒。


    第二發炮彈準確無誤的擊中負責指揮的巴雅喇,當場炸的連屍首都找不見。與八旗主帥巴雅喇倒下的還有指揮旗,滿臉錯愕的八旗士兵看著血腥的爆炸現場,大腦一片混亂。很快,一些人想起鐵嶺城下犀利的火器,頓時麵如土色,他們扔掉武器轉身逃跑。


    主將一死,八旗軍陣陷入混亂,而明軍正揮舞著大刀唿嘯而來。形勢異常緊急,急需決斷。陣中牛錄將領經驗豐富,他們果斷下令撤退。但現實是殘酷的,充滿不確定性。主將戰死,危險轉瞬即至,撤退引起恐慌,迅速導致陣型潰散。牛錄將領極力約束,試圖有條不紊撤迴城中。隻不過努力化為泡影,明軍騎兵排山倒海一般壓過來,僅僅一個照麵,八旗軍便湮沒在明軍進攻的潮水中。


    城外八旗軍徹底陷入混亂,失敗的陰霾迅速擠入八旗士卒的心底。三千八旗士卒被隔離在護城河外,他們連滾帶爬,試圖逃迴城中,然而橫衝直撞的的明軍在人流中縱橫馳騁,每至一處便有無數八旗士卒倒在血泊之中。當最初的緊張和慌亂消失後,八旗軍重整心態,企圖尋找同伴與明軍且戰且退。明軍騎兵數量不多,經驗豐富的八旗軍很快意識到這點。


    就在八旗軍試圖站穩陣腳時,沈嘉帶著一團趕至戰場。隨著步卒的加入和手榴彈的使用,密集的八旗軍受到致命的範圍殺傷。八旗軍撤退的希望徹底被明軍掐滅,勝利的天平逐漸向明軍靠攏。


    開原城守軍發現情況不妙,也不等大軍返迴,便直接關閉城門,這下更是絕了八旗軍的退路。失望,恐懼和麵對絕境的慘叫,以及無處不在的明軍,開原城外注定將成為八旗軍的傷心地。頭顱滾滾而落,屍體遍地,鮮血橫流,硝煙四處彌漫,雙腳踩在泥濘的地上,帶起令人作嘔的血腥。城牆上的守軍驚恐的看著眼前一幕,心中頓吸一口涼氣,什麽時候明狗變得這麽厲害。城牆上的開原守軍群龍無首,惴惴不安,人們不時轉身看看,試圖找到堅守的希望和意義。


    城外的戰鬥接近尾聲,隻有尤世功率領騎兵在追逐逃兵,其他明軍將目光重新投向城門。六營營長牛大勇自告奮勇,主動請戰,說要快速拿下城門,沈嘉對六營表現頗為嘉許,隨即將破城的任務交給牛大勇。


    半個小時後,在參將吳文傑組織下,一千步卒佯裝攻城。說是攻城,實際上明軍連攻城器械都沒有準備,他們隻是為了配合六營奪取城門。在沈嘉炮火的掩護下,舉著盾牌的六營士兵,迎著箭雨,渡過護城河,跑到城門死角。放置好炸藥包,明軍立即散開。隨著兩聲巨響,城門炸的四分五裂。


    明軍正欲突襲,卻發現後金弓弩手正不停的向門洞內射擊,急於衝鋒的兩名明軍中箭陣亡。憤怒的明軍瞅準機會,向門洞內扔進去幾枚手榴彈,連續的爆炸聲很快抹平門洞內守軍的抵抗。借著騰起的煙塵,明軍一擁而上,迅速控製城門。觀陣的吳文傑大喜,急令步卒跟進,很快城門洞被滾滾而來的明軍擠的水泄不通。


    連日來明軍勝利不斷,士氣高漲。往日裏縮手縮腳的新兵,此刻全都放開膽子向裏衝,唯恐落人之後。聽著一波又一波震天的喊殺聲,守軍麵如土色,驚慌失措。城內守軍隻有一千,所有人心知肚明。麵對氣勢洶洶的明軍,八旗士卒再也無心戀戰,所有人開始尋找機會逃跑。很快這股風潮蔓延到軍官,最後連負責守城的八旗軍官都開始逃跑。失去抵抗意識的八旗軍,徹底淪為一片散沙。開原城的防守形同虛設,明軍徹底將勝利掌握在自己手中。


    北門早已被打開,以巴布泰為首的兩百八旗親衛,護送嶽托向遼源方向倉皇逃竄。城內亂成一團,士氣高昂的明軍一鼓作氣,趁機奪取開原。


    八月十五月圓之夜,在一場精疲力盡的搏殺和肅清後,明軍俘虜了近一千五百名八旗士兵,此外還有斬殺的首級不計其數。在這場巨大的勝利前,尤世功仍然不滿,他覺得像這樣的一場大勝,應該消滅對方全軍才對,不應該有漏網之魚。沈嘉笑了笑沒有說話,這個時空的曆史必將記住這一刻,就在今日,淪陷兩年的開原收複了,這是值得慶祝的日子。即使近一千名八旗軍逃走,但他們早已膽寒,短期內再也無法威脅開原。


    開原是支援鐵嶺,蒙古部落的重要據點,自後金奪取後,更是大力開挖水道,加修城牆,城內軍事設施以及物資儲備極為完整。當吳文傑,尤世功,沈嘉三人打開糧倉巡查時,被儲藏的大量糧食所震驚。一個邊關小城,卻有近十幾萬擔糧食,沈嘉覺得自己賺大了。三人悄悄退出來,又來到府庫,發現後金劫掠的金銀不下二十萬兩。


    負責守衛的小吏告訴三人,這些都是後金向蒙古部落購買馬匹,牛筋等物資的資產,原計劃趕在下雪之前,要向科爾沁草原購買,如今卻沒想到落入明軍手中。尤世功哈哈一笑,拍了拍沈嘉的肩膀,悄悄離開。


    沈嘉全軍動員,讓各營政委率領軍隊,調查城內女真貴族,對於那些罪行累累的大戶,直接誅殺,妻女罰為奴運抵鐵嶺。同時沈嘉下令查抄其它女真貴族資產,除了留給基本的口糧外,其它全部罰沒充公,敢有反抗者,立即就地格殺。沈嘉讓何春帶隊,釋放城內所有的奴隸,這其中大部分是漢人,還包括一些少數民族。沈嘉給他們每人發放十斤糧食,暫時將情緒安頓下來。


    第二日,沈嘉又召集城內所有木匠,開始製造板車。沈嘉沒忘記將城內的所有運輸工具搜刮一空。優先被運走的是金銀,以營為單位,沈嘉組織大量民夫,向鐵嶺搬運物資。一時間從開原向鐵嶺的官道到處都是明軍的身影,隊伍浩浩蕩蕩,逶迤數十裏。


    沈嘉在開原城呆了三日,贏得當地漢民的交口稱讚。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沈嘉為每位漢民分發了二十斤糧食。牛毛出在牛身上,這些糧食絕大部分來自對女真貴族的罰沒收入,沈嘉付出極少,但收獲極多,比如背地裏被女真人送的綽號“血手屠夫”。


    開原城刑場上,經過簡單審判,這幾日砍掉的人頭不計其數,連續三日血水都未幹涸,惹得城內百姓紛紛避而遠之。


    通過血腥的高壓政策,開原城內的女真貴族被連根拔起。就在城內百姓關注沈守備的下一步動作時,沈嘉突然向那些生活底層的少數民族百姓發放了五斤糧食,這其中也包含清白貧苦的女真人。這些糧食不多,但貴在一視同仁,曆時三日血腥屠殺的開原城終於迎來新的一章。


    三日後,就在沈嘉不擇手段打擊女真貴族,收買下層貧苦女真人,籠絡加強漢民地位時,寧夏總兵侯世祿帶著八千步卒,突然抵達開原,前來換防征戰多日的沈撫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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