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響了四夏的鍾聲,


    看到了逝去的河流,


    凝望著那被風吹去的遠方,


    鍾聲迴蕩,鍾聲迴蕩,鍾聲迴蕩……


    …………


    被風吹過的紙錢撒了一地,唯獨香燭還在那裏孤零零的等著我,停下車我慢慢的撿起一張張紙錢。


    啪!


    取出買來的打火機,點燃了紙錢。


    “眾魂避退,阿彌陀佛……道法自然……小夏……小夏……”


    “小鬼,小鬼別擋道,小鬼,小鬼別擋道……”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嘴裏莫名其妙的嘟囔著,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反正嘟囔一會兒就可以了,畢竟我是宄令持有者,還是有一點權利的,發個消息就好了,會有鬼吏替我處理的。


    “走嘍,磕一個就算了!”紙錢上的香燭已經點燃,我起身離開,騎上車朝著典當鋪走去。


    月色下我來到了熟悉的小巷,看著門口的兩棵冬青樹,再看了看那青色的磚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我想了想……對,應該是廣告。沒有廣告怎麽能有人來呢,遊蕩的魂魄都是資源啊……


    忠訴心中事,念之所至,親可聽,傳於山鬼聽,心之所念,卿亦知。傾訴紅塵愁。


    執念覓因果,浮生落地,人鬼皆入,念難消,愁難斷,願未及,念所想一切皆可。


    壽數可當,三魂七魄可當,七情六欲,至愛之物……


    心念一動揮揮灑灑下兩麵牆上刻下了十數字,典當鋪古樸的牌匾上,三字消失,出現的是兩行小字,兩個大字……


    你有心中因,我有眾生果。


    皆可!


    “好名字,一切皆可!”我內心愜意的想著,看著兩麵牆壁上歪歪扭扭寫著的字,不得不佩服其聰明才智。


    中元節,鬼門大開,眾鬼皆入人間,有執念者迴來,宄令也許會將他們帶過來。


    咯吱!


    門緩緩打開,我看著鋪子內簡單的擺著,隨著心念一動,兩邊排開出現一個個隔間,有大有小。


    這裏很神奇被老頭添加了陣法,似乎自成天地,我的心意可以擴充出無數個隔間,想了想左右兩邊各七間就好,中間通道最前方出現了那擺放著書籍的書架,通通上懸掛出三盞枯黃的燈。


    “似乎還缺點什麽?”我注意到櫃台右前方空曠的地方,上麵隻有那盞枯黃的燈光……


    “那呢?”我走入櫃台找了起來:“老頭放哪裏了……”


    “這兒,嘿嘿,”我有些激動的看著它,那顆色彩斑斕的小石頭,紅月之地的今生石,刹那可觀今世生。


    哢嚓……嚓!


    空曠的地麵上出現了一個玄奧的八卦圖,牆上出現一個可愛的異獸頭顱,兩隻紫色的大眼睛,圓圓的頭顱上兩隻小角,耷拉到臉上的兩隻根白微紫的大耳朵,一張小嘴微微張開。


    “白澤……”我將今生石緩緩的放在了它的嘴裏輕聲問道:“好久不見!”


    隨著今生石的放入,白澤兩隻紫色的眼睛散發出幽暗深紫的光,它應該可以看到你今生的一切吧。


    刹那觀今生,生人化為魂。


    一瞬看一生,生魂留陰壽。


    白澤的左右兩邊出現兩行歪歪扭扭的字,看今生者,活人留下全部陽壽,鬼魂留下滯留陰間的壽數,而我會是最大的受益者。


    我坐在了太師椅上,安安靜靜的感受著,想著還需要改變些什麽,也許隔間內的鈴鐺聲,也許書架上的書籍,也許這個世界應該做出一些改變吧。


    叮……鈴鈴!


    門被緩緩推開,我給門口上掛了幾個鈴鐺,不是我聽不到推門聲,而是為了讓進來的人和鬼能夠聽到推門聲。


    “你先……”


    “不……不不……你先……”


    “哎呀呀,你先……你先……”


    “都成鬼了,怕什麽?”


    “要不……你先!”


    “我先……就我先!我……我先!”門口吵吵鬧鬧的聲音傳來,我看著互相推搡的三隻鬼,提前進入的是那壯著膽子走來的鬼,寬大壯碩的身體,死之前過的應該不錯。


    “嘿,嘿……老板你好……”他壯著膽子給我打招唿,然後瞥眼看著門口畏畏縮縮的兩鬼,鄙視的掃過。


    “中元節已至,親人都見過了嗎?”我起身看著他,聊了起來想著也把其他兩鬼騙進來,畢竟,這是“皆可”的第一樁生意,最好大一點嘍。


    “見過了,見過了,他們過的很好!”壯碩男子滿臉笑意。


    “過的好就行,中元節結束,你也就能安心入陰間等待輪迴了。”他找我絕對有所求。


    “老板,你門口寫的?”壯碩男子大膽的問道。


    “皆可,一切皆可!”我淡淡的說道,順便看了看外麵觀望的兩鬼道:“一切皆可……”


    “我想,和她說說話……可以嗎?”壯碩男子怯生問道。


    “對,她是我的女兒,今年四歲了,她還沒有見過我嘞,我就想和她說說話,一分鍾……”他顫顫巍巍的說道有些哀求:“半分鍾也可以,真的老板,就說說話!”


    “你不是都見過她了嗎?”他應該是見到了自己的親人。


    “可她聽不到我說話……”壯碩男子有些沮喪。


    “可以,念之所至,親可聽!”我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得換……”


    “可以,用什麽換?”壯碩男子疑惑的問道。


    “你的迴憶,我要你生前最美好的迴憶!”我看了看他期待著迴答。


    “可以,可以!”壯碩男子使勁的點著頭。


    “左邊入生魂,右邊入生人……”我指了指左邊的隔間,示意他走進去。


    “你兩呢?”我對著門口即將走入的兩鬼說道。


    “我,我……我也有……”衝在前麵是一個尖嘴猴腮長相醜陋的鬼,他有些瘦小……


    “左手邊,第二間……”我指了指隔間說道:“你將失去你生前最美好的迴憶!”


    “好,好!”


    “我……也可以嗎?”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可以,代價相同!”我點頭笑道:“左手邊第三間!”


    我迎來了三位顧客,用他們生前最美好的迴憶換取了向親人傳達的言語。


    隔間內三人均已落坐,一個簡易的桌子,擺放著一把椅子,枯黃的燈光有些殘餘照入隔間,隔間上掛著那串鈴鐺。


    “叮……鐺鐺!”鈴聲響起,四人皆念如同畫麵出現在眼前。


    …………


    “媽媽,我……”街上走著的小女孩拉了拉旁邊身著長裙的女子小聲說道:“我好像聽見有人說話了,好熟悉的聲音?”


    “是嗎?”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發:“應該是你的爸爸,他想你了……”


    “爸爸……是爸爸!”小女孩東張西望的看著:“媽媽,爸爸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


    “他是英雄……是最可愛的人!”她眼裏滿是淚水,想起了他,想起了離開時的樣子……


    “我的爸爸是消防員,他是英雄,會在天上保佑我們的。”兩隻大眼睛看著流淚的媽媽,小女孩堅強著沒哭,她鼓勵著自己,也鼓勵著媽媽。


    “媽媽背我……”小女孩張開雙臂,趴在了媽媽的背上,慢悠悠的聽著,聽著遠方父親傳來的聲音……


    他用這一生最美好的迴憶換來了作為一個父親對女兒最後的言語,而我,剝奪了他美好的迴憶,那一刻是……女兒出生時的啼哭聲……


    …………


    安靜的小院內,模糊不清的燈光下,床上躺著兩個老人。


    “爸,媽……我對不起你們,給你們添麻煩了!”他顫抖著嘴唇,滿是愧疚的想要流下眼淚,可魂魄那有眼淚啊,迴想生前,不務正業,小偷小摸,最後意外慘死,家中父母得之死訊傷心不已,如今已過數年,離別之時期盼著得到原諒。


    可父母怎麽會責怪自己的孩子呢,兩人似乎聽到了聲音,睜開了雙眼……


    “老婆子,你聽到了?”


    “是小海,我聽到了……”


    “他說……對不起!”


    “我們從來沒有怪過他……”


    “對啊,小海,好好的……下輩子,平平安安就好……”


    老人似乎聽到又沒聽到,低聲說完閉眼沉沉睡去,眼角落下一滴渾濁的淚水。


    他說了想說的話,我剝奪了他一段美好的迴憶,童年時他幼樸天真在父母的懷抱裏無憂無慮,那是他的最美好。


    …………


    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看著自己年老白發蒼蒼的父親,久久說不出話來,沙發上看著電視的老人,緩緩轉頭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


    “爸……最近過得還好嗎?”他平靜下身體問了一句。


    “好……好,爸過得好!”老人似乎聽到了最想聽見的聲音,興奮的點了點頭迴答道。


    “那……那我走了!”他其實就想聽一聽聲音,而他也想聽一聽聲音。


    “好!”


    告別嘛,也不一定需要多隆重,相知者,兩句就好。


    我剝奪了他第一次成功時的喜悅歡喜。


    ………未完待續!


    追風趕月莫停留,平蕪盡處是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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