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盆……”我盯著櫃台上擺著的一盆樹看著,擺弄著花盆看著像是一棵桑樹幼苗的小盆栽問道:“這是桑樹嗎?”


    幼小的樹苗上長著四片碧綠的桑葉,我看著樹葉的脈絡有些恍惚,竟然有些看不清,搖搖頭再看時卻也是那般簡單無比。


    “小賊,別動……”


    啪!


    “它是福印!”老頭打掉我即將觸碰到葉子的手說道。


    “福印,好奇怪的名字?”我疑惑的看著老頭,期待著他的解釋。


    “世間輪迴皆有法則,如同人的生老病死……”老頭今天似乎心情不錯也許是今天典當鋪內沒有客人吧。


    世間皆有法則,萬物眾生皆應法則而存,同樣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凡事皆有例外。


    這福印便是例外,它是事物福禍法則的例外,盛極必衰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滄海桑田也是這個道理,它是映眾生萬物之福而生的靈,可使廢墟化為福地,可規避災難,可延長法則應運的到來。


    現存四片葉子意味著延緩了四次災難的到來,也意味著四次福運的誕生,傳說此物生九片葉子時可徹底規避災難厄運的到來。


    “那它有什麽用呢?”我似懂非懂的聽完問道。


    “可使廢墟重獲生機,可使災厄遠離……”


    “多久?”我急忙追問。


    “那就要看福印之靈重新誕生的時間了,依具體情況而定……”老頭摸了摸花白的山羊胡解釋道:“問那麽多幹甚,小賊你用不到嘍……”


    “哪可不一定啊……”我心裏盤算著,欺界之界的燈肯定有需要它的地方。


    “幫我把那兩瓶酒拿一下唄!”我指了指老頭身後擺好的兩瓶啤酒,示意讓他給我拿過來:“再來一盤瓜子,我休息一會兒。”


    “啪嗒!”


    “給錢?”老頭兩瓶啤酒擺在桌上,伸出手說道。


    “沒錢……”我一把抓過兩瓶啤酒說道:“再說了,最近你生意不景氣,你那幾個典當生意還是我介紹的,你以後還得靠我!”


    “啊呀呀……呀呀……”老頭端出一盤瓜子,手指翹起不知哪來的戲腔冒出對著我便罵道:“你個狡猾的……小……小小……小賊呐……啊……呀呀……”


    “你怎麽老是叫我小賊?”我胳肢窩夾著兩瓶啤酒然後再端起瓜子問著那個不知道問了多少次的問題,轉身推開一個隔間的門……


    這個隔間隻能坐下兩個人,略顯昏暗發黃的燈光能給我安靜的感覺,我緩緩的將瓜子放在桌上,再放下兩瓶啤酒,兜裏拿出手機放在角落裏,期待它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啪!”


    “哢嚓……”


    “咕咚……”


    伸手拿起牆上掛著的瓶起子,在啤酒蓋子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快速打開了它,我看著啤酒瓶內冒出的一縷縷白色氣流,抓起一粒瓜子丟入嘴裏,去皮咬碎,然後輕輕的灌入一口略顯冰涼的啤酒。


    我喜歡一個人就這樣待著,沒有人打擾,在這泛黃昏暗的燈光下,也許才會讓我覺得脫離了這嘈雜喧鬧的世界。


    叮……叮……叮……


    “哎,老頭,你這創意不錯啊……”


    我依稀聽到細小的金屬碰撞聲,抬頭看去一個個小鈴鐺被串了起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在這沒有一點風,顯得有些溫暖的地方竟然互相碰撞了起來,也許是為了讓我這平靜的時刻變得略顯美妙呢。


    “哢嚓……”


    “咕咚……咕咚……”


    我的想法很明確,啤酒不甜而且有點難喝,但我不清楚為什麽我還是會選擇它。


    也許是它不甜的味道和有帶點麥芽糖的感覺,能給這枯燥無味的生活帶來一點不一樣的味道。


    也許是灌入體內的冰涼感讓我能在這短暫的平靜中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也許是桌上的瓜子不想孤獨的消失。


    …………


    “哢嚓……”


    “咕咚……咕咚……”


    今日無人,我很慶幸,手機沒響,我更慶幸……打擾我的一切都不在了,老頭不在了……桌上擺放著的幾盆花。


    赤紅如血的讖花,花瓣三分此刻已蜷縮成一個花苞,像是一顆小小的紅色燈籠一般掛在那裏,不知何時綻放。


    擺放曼珠沙華的地方依舊是空蕩蕩的。


    扶桑……那個帶走我世間唯一想要的留念的樹,此刻也隻剩下了滿是符文的花盆。


    反魂樹的花盆裏不知什麽時候長出來一棵指甲蓋大小的黑色樹苗,不仔細看它就像融入那黑色泥土一般,


    剩下的兩盆,一盆是福印,其餘一盆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我坐在老頭的太師椅上,櫃台前方則是老頭擺放著的書,我將一盤瓜子擺在那裏,不用坐起伸手就能夠到,啤酒就拿在我手裏,左手邊是一個垃圾桶,我胳膊搭在椅子上,順手就能丟下瓜子皮。


    叮……叮……


    叮…


    感受著這溫暖的地方,依稀聽著隔間上鈴鐺的輕響,典當鋪內昏暗發黃的燈光,讓我想一直待在這個地方,我就想這樣躺著,安安靜靜的躺著,這慵懶疲倦的生活啊,真的是……太適合我了。


    …………


    “嗯……嗯……咯吱……”


    “出發嘍……”我看了看手機的時間,狠狠的伸了個懶腰,聽著身體骨頭的脆響,這時手裏的啤酒早已喝完,那當然了,一盤瓜子也被我是吃的一個不剩,時間到了,該去做我應該做的事情了。


    慵懶愜意的時間可以放肆享受,但想要能夠感受到它,煩惱喧囂嘈雜勞累不堪的日子是必須要有的,沒有對比哪能感受到愜意啊,對吧……


    “你說?”我看著那棵桑樹苗抬手去摘最底下的那片桑葉:“你真的如老頭所說……”


    “能夠讓廢墟重獲生機嗎?”摘下的那片桑葉消失在我的手心,我能感受到那片樹葉貼在手心內的感覺,該出發了,可憐的救贖者……


    熟悉的公交車站,白霧中那輛靈車平穩落地,車頭堯爍已不在,車內今日空無一人,我站在車廂內,車開始平穩的行駛,我隻知道車是向前開的,車外漆黑一片,或許是行駛在地下,或許行駛在虛無……


    咯……吱…


    如同棺材板一樣的車門緩緩打開,我來到了熟悉的地方。


    二十二盞燈依次兩邊排開,照不出活人影子的燈籠依舊懸掛著,我順著左手邊一排燈籠前行著,來到最深處的一盞下,那是時間最久的一盞,或許這場交易可以進行了。


    我走入了許久未踏足的地方,這裏我也是僅僅來過一次,這是一個毫無生機的世界。


    漆黑無比的天空,滿目荒涼的土地,幹枯的河流,斷裂的樹木,枯萎的花朵,這裏沒有一點生機,就連空氣也給人能夠窒息的感覺,第一次來時待了不足一分鍾,這次興許是福印的關係,我待的久了,看著這荒涼無比的世界,


    “啵……啵啵……”遠遠的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迎來了那執念無法消失的救贖者。


    一隻滾圓皮毛漆黑的小動物,它沒有四足隻有一隻短短的尾巴,身體上是兩隻短小的小翅膀,兩隻碩大灰蒙蒙的眼睛,一隻和腦袋寬的大嘴巴,它漂浮著朝我飛來,嘴裏不停的叫著。


    “我來了……”我輕輕的拍了拍它的腦袋:“這次,我找到了辦法!”


    “啵……嗷嗷嗷!”它興奮的繞著我轉圈,嘴裏依舊不停的叫著。


    “你真的願意把它給我嗎?”我蹲下身體張開雙手,它剛好整個身體落在我的手上,我盯著它的眼睛問道。


    “啵……”它瞪大了雙眼看著我,嘴裏發出一聲,接著灰蒙蒙的眼睛眨了眨再次叫道:“啵……啵!”


    “我記得你告訴過我,這裏的名字叫——落辰煙雨……”我拍了拍它的小腦袋。


    “啵!”它點頭示意。


    “你說,這裏很美,可以看到星辰如頂,煙雨如畫……”


    “你說,等我完成你的救贖,你會告訴我你的名字……”


    “啵!”它再次點頭示意。


    “好,我來完成你的救贖,可……”我看著它,期待它的再次肯定,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猶豫了,用它的靈換整個世界的複蘇很劃算,我能得到它的靈,它不過是消失了而已,我竟然猶豫了……可笑!


    “啵!啵啵……”它拚命點頭哀求著。


    “好!”我捧起它,站起身再次看著荒涼無比的世界:“我給你想要的,讓你再看一看這世界本來的樣子!”


    “福印!”我伸出那隻藏著福印的手,意識透過手心去感受它,一點點星光在沉睡中再次複蘇,它脫離了我的手心再次化做那點點星光,飄散至這荒涼的世界——落辰煙雨。


    “啵……啵啵……”它似乎感受到了這天地生機的複蘇,揮動著短小的翅膀朝著星光飛去,它黑色的皮毛開始慢慢褪去,灰蒙蒙的雙眼逐漸明亮……


    此刻,漆黑無比的天空開始潰散,荒涼的土地,貧瘠的山脈有了生機,山間開始流淌起了河流,地上慢慢長出了青草,斷裂的樹木重新長出嫩芽,空氣中不再有那令人窒息的感覺,一股股清新的氣息撲麵而來,


    福印劃過天空,繞過青山,穿過小河,又似蝴蝶般飛過青草花木。


    “啵……啵……嗷嗷嗷……”它興奮的跟隨著福印,此刻它的身體整個都變成了淺淺的粉色,明亮的大眼使勁的看著,短小的翅膀揮舞扇動著那一朵花的花粉。


    這時……蔚藍無比的天空出現了,它的藍很深,很深,天空上沒有太陽,有的是那滿天明亮的星辰,此刻應是那星辰嵌滿碧落頂,滿山的草木花朵開始長高,綻放,一道道輕輕的白霧開始慢慢的浮起。


    淅……淅…瀝…瀝


    林間天地間下起小雨,我感受著這點點雨滴打落,伸出手心接住著林間煙雨。


    “似乎……少了點什麽?”我望著這天地的複蘇,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福印帶著星光如同絢爛銀河般快速劃過天空,那一刻,一切都出現了……


    色彩斑斕的蝴蝶,林間踏霧而來的小鹿,遠處山海湧起的藍鯨……


    嗷嗷嗷……嗷嗷嗷……


    一頭頭粉色的動物開始飛翔在天空,它們或大或小,顏色或淺或深,大大的嘴巴,明亮的雙眼還有那短小的翅膀。


    穿透林間白霧的是滿天星光,跌落人間的是天邊煙雨,滿天繁星嵌入天空散發的光讓這裏沒有白天黑夜之分,一道道生靈穿梭遊玩在這滿是生機的世界。


    “啵啵……啵……”


    “啵啵……啵啵啵……”


    “啵……啵……”


    它們互相飛舞張開大嘴打著招唿,福印劃過天空的那一刻就已消失不見,或許……沒有或許……


    “啵……”


    它飛了過來,落在了我的手上。抖落了身上的雨水,明亮的雙眼看著我。


    “怎麽,要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摸了摸它粉色的小頭,笑嘻嘻的問道。


    “嗷嗷嗷……啵……”它開始興奮的繞著轉圈,嘴裏不停的說著,表達著。


    “我聽懂了……”我緩緩的伸出手,將它放在手上說道:“幸福的……幸!”


    “啵啵!”它點了點頭,裂開大嘴笑著。


    “救贖已達成!”我變得有些冷漠。


    “啵……”它轉過頭看著那方世界,再看了看我,也許是雨滴掉入了它的眼眶,兩隻霧蒙蒙的雙眼眨了眨,告訴了我答案。


    叮,鐺……


    鎮魂鈴響起!


    啪!


    那盞燈消失不見,一同消失的還有——幸!它獨特的靈是我需要的——


    …………未完待續!


    張開雙手去感受傍晚的風,讓它替我去擁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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