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桐這才稍稍放開,他笑道:“阿玨的成績可好了!年級第一,我今天去開家長會,臉上光彩了不少。”


    黎蕊一怔:“你去開家長會?”


    蕭桐這才會意,自己說錯話了,他的臉更紅了,低下頭半晌才道:“阿玨爸媽……都過世了,這些年,一直是我在照顧他。”


    黎蕊輕輕啊了一聲,望向歐陽玨,麵帶歉意:“對不起。”


    “沒事沒事,都過去好些年了。”歐陽玨故作不在乎地擺擺手,“所以你看,這是多麽好的便利!往後你們結婚,有了小孩,我可以幫忙帶小孩、洗尿布、還能給他輔導功課……”


    他的話沒說完,黎蕊臉都紅了!


    蕭桐聽見這些,心裏突然難受起來:歐陽玨的意思是,他對未來這個新組建的家庭很有用處,希望姑娘不要嫌棄他。


    “阿玨不是做這些的。”蕭桐突然輕聲道,“我把他養這麽大,不是為了給自己當保姆的。”


    餐桌上,安靜下來,黎蕊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


    歐陽玨心裏,一時又暖又酸,他勉強笑道:“說什麽呢,誰說我要當保姆了?幫幫忙而已,說的那麽嚴重……”


    “我不需要你幫忙。”蕭桐臉色有些不好,“你有學業要完成,往後要上班要過自己的生活,你不是做這些的。”


    歐陽玨更加尷尬,他看了一眼黎蕊:“別介意,我哥就是這樣的直腸子。”


    黎蕊趕緊搖頭:“沒什麽。”


    她頓了頓:“你哥說得對。”


    這時,侍者上來換骨碟,歐陽玨鬆了口氣,趁機說有點悶,想到處轉轉,讓他們倆先談。


    從餐廳出來,歐陽玨走在外頭的水榭長廊上,他心裏還在想著剛才黎蕊的神色。


    她說那句“你哥說得對”時,樣子很認真,不像是裝出來的客套。


    應該是三觀很一致的兩個人吧,歐陽玨心裏暗想,三觀一致就好談了,這次的相親,恐怕希望真的很大呢。


    他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原本是該高興的,他也真的是高興,但是內心深處,仍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雖然他在蕭桐麵前始終強調,希望他結婚生子,但是,少年人畢竟是少年人,再怎麽老成持重,十七歲的孩子也還是孩子。


    也許,自己真的應該考個省外的大學……


    歐陽玨一麵胡思亂想著,一麵慢慢往前走,不經意間,他抬起頭來,往池水對麵望了望。


    對麵是一排雅致的包間,門都關著,小窗的玻璃擦得非常幹淨,明亮得像鏡子一樣,能照出歐陽玨的臉來……


    歐陽玨站住了。


    水池對麵,那間包間的窗玻璃上,映出的他那張“倒影”,忽然衝著他笑了笑!


    一股深刻的寒意,順著歐陽玨的後脊往上竄!


    那張臉像極了他,但那不是他的臉!那是一個人站在包房的窗前!


    歐陽玨撒腿就跑!


    他疾馳著繞過中間的池水,奔到那間包房前。他一直到門跟前,大口喘著粗氣,發抖的手輕輕按在門球上。


    咯呀一聲,歐陽玨打開那間包房。


    裏麵是空的,沒有人。


    他順手按開燈,這才發現,窗子大開著,乳白色的窗簾被夜風吹得飄揚起來。


    歐陽玨怔怔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


    窗外,是萬家燈火,繁華夜景。


    他不放心,又探頭往窗戶下麵瞧了瞧,什麽都沒有。


    當然不會有人,這是十七樓,誰會從這麽高的地方跳出去?


    “先生?”


    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嚇得歐陽玨渾身一抖!他慌忙迴過頭來,發現是個男侍應生站在包房外,正一臉震驚看著他:“您在這兒幹什麽?”


    歐陽玨趕緊縮迴身來,他笑了笑:“抱歉,我走錯屋子了。”


    “哦……”侍應生仍舊一臉不相信看著他。剛才他明明看見男孩子把半個身子撲到了窗戶外頭,而且他明明記得,半個小時前他收拾好了這間包房,窗戶是關著的。


    難道男孩想自殺嗎?侍應生暗想,這孩子穿著校服,臉色又像活見了鬼一樣難看……


    他想到這兒,更警惕了,又盯著歐陽玨道:“您的房間在哪兒?”


    “哦,我和我哥他們過來吃東西。”歐陽玨一邊快速往外走,一邊順手指了指對麵的餐廳,“我出來上廁所,結果繞錯了路。”


    侍者不放心地看著歐陽玨迴到餐廳,一直看著他在蕭桐身邊坐下,這才離開。


    歐陽玨也很緊張,他這人感覺特別靈敏,能夠察覺到對方潛在的敵意,剛才那個侍者虎視眈眈盯著他,大概是察覺到他在說謊。


    “跑哪兒去了?”蕭桐有些驚訝,又拿起毛巾給歐陽玨擦了擦額頭,“怎麽出了這麽多汗?”


    “沒什麽,四處逛逛。”歐陽玨笑著,竭力隱藏起內心的不安。


    他仍舊記得包房窗口的那張臉,這讓歐陽玨不寒而慄!


    那張臉,太像他了,以至於他第一時間把它當成了自己的鏡像。


    但那絕不是鏡像,那是個活人,那一定是個人!


    可是……那人去哪兒了?歐陽玨可以斷定,他跑到包房跟前的那幾秒鍾之內,沒有人從包房出來。


    難道,那人真的從十七樓的窗口,跳出去了?


    怎麽可能!


    從歐陽玨迴到餐廳,蕭桐就察覺他有些不大對勁,臉色變差了,話也變少了。原本他和黎蕊正相談甚歡,但是看見歐陽玨這個樣子,蕭桐也坐不住了。


    “阿玨,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咱們迴去吧。”


    歐陽玨迴過神,他趕緊拉住蕭桐的胳膊:“我沒有不舒服!咖啡都還沒喝完呢你就要走!我就是……有點擔心下個禮拜的一模考試。”


    黎蕊也體諒地站起身來:“太晚了,咱們還是走吧,高三生壓力大,讓他陪著咱們在這兒喝咖啡,不如迴去睡一覺。”


    三人從酒店出來,蕭桐先叫了車把黎蕊送迴去,這才又攔了一輛,和歐陽玨兩個人上車。


    迴去的路上,蕭桐憂心忡忡地看著旁邊的男孩子:“到底怎麽了?阿玨,你的臉色很不好。”


    “真的沒什麽。”歐陽玨努力強撐了一個笑容,“中午……買的小賣部的酸奶好像過期了,肚子有點疼。”


    蕭桐心疼地把他摟過來,讓歐陽玨靠著自己的肩膀:“往後別圖省事,還是去正規超市買東西。”


    歐陽玨像小時候那樣,靠在蕭桐懷裏。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輕聲問:“蕭桐,你當年聽我媽媽提過我爸,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蕭桐沒想到這大半夜的,歐陽玨會提起這種沒頭沒腦的話題,他想了好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地說:“你爸爸名字叫白夜,是個天賦極高的人,據說很英俊,魅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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