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迴答。


    “瑒兒變了,變得真厲害,現在都敢不聽我的話了。這往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嘴仗要打呢。哼,想和他老子作對,他還嫩了點。”


    宗恪說到這兒,深深嘆了口氣,他順勢躺倒在床頭,歪著身子瞧著麵前的影子。


    “你還是很好看,一點都沒變。”他喃喃道,“無論過多少年,我喚出你來,你都是這副樣子,年輕又漂亮,這真好。”


    宗恪像是著了迷般,目光癡癡凝視著那個藍色的身影。


    “你的青春能夠永駐,阿沅,這是死神給你的恩惠麽?”他小聲說,“可我會慢慢變老,變成老頭子,頭髮花白,滿臉皺紋——到時候,你見了會害怕麽?”


    身影默默看著他,目光動人,清澈流轉,卻不迴答他。


    “今早泉子給我梳頭髮,發現了幾根白髮。”宗恪呆呆地說,“四十歲還沒到,頭髮就要白了。”


    早上,泉子發現他有白髮,吃驚得很,他問宗恪,要不要拔掉,宗恪搖搖頭。


    他說,很快就會有更多的,到時候,難道要把滿頭白髮都拔光麽?


    宗恪這話說得泉子很難過。


    “也許你表姐說得對,我覺得痛苦,所以我就把他們都弄得很痛苦。”宗恪小聲說,“可是,難道要我努力為他們營造幸福生活麽?那個我可做不到。”


    靜謐的房間裏,返魂香在默默燃燒,空氣沉重而窒息,藥物的古怪香味愈發濃烈,紫色的香料經過火焰吞噬,絕大部分都成了灰燼,香爐裏,還剩下最後一點點火光。


    “……也許是因為我覺得痛苦,所以受不了他們的幸福。我知道縈玉愛著薑嘯之,我是發了火,可我不是嫉妒,不,我早就不愛她了,我是不高興薑嘯之把這種事瞞著我。他不是一向都站在我這邊的麽?他要是喜歡別的女人,那也就罷了,他為什麽要去喜歡縈玉呢?這真讓我不舒服。我大概……是見不得人家幸福,尤其是縈玉。”他揚起臉,凝望虛空裏熟悉的愛人,“要是你還在我身邊,你多半是會為他們說好話的,這我知道——為什麽縈玉她死了,還能活著迴來,你死了就再也迴不來?阿沅,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過了一會兒,宗恪又嘟囔著自語道:“阿沅,我這樣子,你是不是會責怪我?”


    沒有迴答。


    “我很孤獨,阿沅,這皇宮冷得像冰窖,我一個人在這兒,和死去沒有分別。要是你能迴來,那該多好阿沅,你能不能迴到我身邊來?”


    仍舊沒有迴答。


    “阿沅……”


    宗恪伸出手去,情不自禁想要觸摸那幽藍的絲緞般的身影。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觸到她的那一瞬,美麗的身姿,頃刻間支離破碎。


    宗恪呆呆望著麵前這一切,幽藍的煙霧升騰起來,漸漸消失在虛空中……


    他的手臂猝然垂落。


    香,燒盡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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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七章


    因為厲鼎彥夫婦進宮來,宗瑒時常就會去找外公外婆,他現在樣子又變迴古裝,任萍說,難怪宗瑒剛過去時不肯剪頭髮,他這樣子確實好看。


    “隻可惜這身衣服,不方便活動。”任萍說,“穿這樣的長衫,要怎麽騎自行車呢?”


    她這一問,宗瑒就笑起來,他說他有專門的練功服,腿上是要綁著的。


    “穿那樣的衣服,怎麽活動都沒關係了。”


    於是厲鼎彥就問,最近宗瑒有沒有繼續練功,他點頭說有。


    宗恪給他專門加了腿上的功夫,這些,是他從前沒有學過的,下盤的基本功,不是宗恪親自指導,他拜託了禁軍統領井遙。


    井遙在教導趙王世子宗琰的同時,也來教宗瑒。


    一開始,宗瑒不太適應練習腿上功夫,紮馬樁這種基本功,一練就是一兩個時辰,累得他兩腿發抖。還有其它的踢打練習,結束功課,宗瑒一提褲腿,小腿都是烏青的。


    這些功課,宗瑒從不抱怨,他知道自己基礎不行,浪費了幾年的時間,現在應該補齊。不然身體上下兩端不平衡,腿上太弱,實戰就會吃虧。


    厲鼎彥看了外孫一套功夫練下來,他就笑著說,瑒兒這下是文武雙全了。


    “甭誇他了。”厲婷婷白了兒子一眼,“昨天才被師傅用戒尺打了。”


    任萍大驚,趕緊問打了哪裏。


    宗瑒伸出手,白嫩的手上有一道淡淡的紅印子:“隻打了一下而已。”


    “師傅為什麽打小孩子?”任萍很生氣,“怎麽還有體罰啊?”


    “你問問他。”厲婷婷哼了一聲,“他自己幹的好事。”


    宗瑒悻悻道:“……容師傅叫我背書,我看漫畫,所以被打了。”


    “你真是膽子肥啊”厲婷婷恨鐵不成鋼,用指頭戳了一下兒子腦門,“背書背到一半,老師出門有事,馬上把書扔一邊,看起漫畫來”


    “可我沒時間看漫畫呀”宗瑒很委屈,“新番到手,總是看不了,我心裏急呀”


    “難道就沒別的時間看麽?”


    “上了燈就吃飯,吃完晚飯就洗漱沐浴,沐浴完了就上床睡覺,難道我要把燈架在被窩裏看麽?早知道我該帶個手電筒過來”


    “那白天怎麽不看?”


    “一早起來就得練功,練完了功又得趕迴書房聽講課,下午要習字,到點就得交功課,交完了功課還得去練腿,從練功房迴來,人都死了一半了,歇息完了緩過勁來,又得吃晚飯了……我根本就沒時間看啊”


    厲婷婷也沒詞了。


    連載的漫畫,來了新的,卻放在一邊總也看不成,這種事,連有克製力的大人都覺得痛苦,更何況一個小孩子?


    厲鼎彥嘆道:“這日子過的,比國家主席還忙。”


    宗瑒撇撇嘴:“國家主席看漫畫可不會被戒尺打。”


    “你啊,消停點吧。”厲婷婷嗔怪道,“現在是你外公外婆在這兒,你父皇礙於情麵,才沒拉下臉來責罰你,瑒兒你千萬別過了界,小心你父皇真發了火,到時候你可吃不了兜著走了。”


    厲鼎彥和任萍在宮裏住了半個月,隻見了宗恪一次,那次倆老是跟著宗瑒去看他練功,路上遇見了宗恪。


    遠遠的,厲鼎彥就看見一個穿龍袍的男人在水榭和人說話,他身旁是泉子那幾個太監,他麵前說話的對象,明顯穿著官服。


    厲鼎彥就知道,那是宗恪無疑了。


    既然路上遇見了,沒可能再避開,宗恪見了兩位老人,神情倒是淡淡的,沒擺什麽架子。隻問了兩句住得習慣不習慣之類。


    離開時,厲鼎彥又看了那官員一眼,官員神色凝重。


    出來時,他問宗瑒,那是誰。


    “兵部尚書柳秉鈞。”宗瑒聳聳肩,“南方似乎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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