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當時真想和她說,我會撒謊騙人,可不是在她這兒學會的。我在家裏就會了。”薑嘯之淡淡一笑,“她還以為我是個聖潔的小天使呢,從天堂降臨到她這兒,白翅膀上沾了一絲灰塵也都是她的錯。”


    他說到這兒,怔怔盯著前麵的花壇,太陽太大,天開始熱了。紅色的美人蕉都耷拉下腦袋,顯得很蔫。


    “是她弄錯了,其實來的不是天使。而是個背負噩運的惡魔。”


    “別這麽說你自己!”


    厲婷婷突然來這麽一句,薑嘯之一愣,轉頭看她。


    厲婷婷低下頭。復又抬起頭來,她的手縮起來。小心翼翼放在背後,她的嘴唇有些發抖:“你沒做錯什麽,就算殺了李睿那個禽獸不如的傢夥,那也不是你的錯!錯的是京兆尹,還有……我父皇。”


    薑嘯之吃驚地望著厲婷婷,他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的批評自己的父親。


    “你不用替他們背負罪責,那不值得。”她垂下眼簾。“月湄的死,不是你造成的。”


    薑嘯之良久無言。


    半晌,他站起身來:“……不早了,迴去吧。”


    公園裏的那番對談,弄得厲婷婷心裏總是惶惶不安。她知道她不該去碰薑嘯之心裏的傷疤,但卻總是忍不住想去問,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的過去。


    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了呢?厲婷婷不明白,難道她是企圖修改薑嘯之的記憶麽?她想在他的過去尋找到一些可以補救的地方,她打算藉此把他那一段黑暗歲月,塗抹成玫瑰色麽?


    然後這樣一來。自己就好受一些,自責就輕了一些?


    整個春季,就在厲婷婷的反覆猶豫中度過了。


    夏天來了,好像隨著溫度的上升。每個人的生活也都像生機勃勃的植物似的,變得更加活躍起來,這裏麵最為活躍的,恐怕就算是蕭錚了,一連幾天他都沒迴來,遊麟說,蕭僉事還在和那女的混在一起,而且最近似乎打得越來越火熱了。


    那女的,就是之前厲婷婷拿勺子敲大門、搞惡作劇的受害者,後來她又有幾次送蕭錚迴家,依然開著那輛藍色尼桑。


    “是什麽人啊?”厲婷婷在晚餐時,好奇地問。


    “有錢家的千金。”遊麟很神秘地說,“老爹是什麽什麽集團的董事長,不知道是房地產還是酒店業,呃……總之,有錢!”


    “喂,我怎麽聽說董事長不是那位施小姐的親爹,而是幹爹?”


    厲婷婷一怔,嘴裏念叨:“糟糕糟糕。”


    “皇後,什麽糟糕?”


    “我還以為蕭錚隻是吃吃軟飯,這麽一來,他竟然是吃人家二奶的軟飯!這可危險了,二奶的軟飯不好吃。”


    丁威笑噴。


    “管她是二奶還是千金呢,人家打心眼裏看中了咱們僉事,連人帶錢一塊兒奉上,又有什麽不好?”


    厲婷婷翻了個白眼:“你們僉事真不是省油的燈,吃軟飯還吃得這麽歡實。”


    遊迅笑起來:“皇後千萬別這麽說,蕭僉事不算吃軟飯,據說他還在幫著那位小姐搞投資呢。”


    厲婷婷扭頭看看埋頭吃飯的薑嘯之,她敲了敲桌子:“你也不管管?”


    薑嘯之莫名其妙抬起頭來:“皇後叫臣管什麽?”


    “蕭錚啊。”厲婷婷一臉不以為然,“咱們住的這房子就是他騙婚騙來的,現在又勾搭上一個不知什麽背景的富家千金,再這麽下去……喂,你這個指揮使,真覺得無所謂?”


    薑嘯之努力想了想,愈發困惑:“臣也不能把他怎麽著啊。”


    “蕭錚他可是澄鑒法師的皈依弟子!他這樣子亂來,還算什麽皈依弟子啊!”


    蕭錚是很虔誠的佛教徒,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並且他還是護國寺的高僧澄鑒法師的弟子。


    “皈依弟子又不用受戒。”薑嘯之眨眨眼睛,“再說,他的師父是澄鑒法師,臣隻是他的上司,皇後,臣管不了他的日常生活。”


    關於對麵那個世界是如何有的佛教,這一點厲婷婷並不清楚,她隻知道,和這邊一樣,那邊的佛教也有數千年的歷史了,在這邊的現實世界裏,佛祖釋迦牟尼即喬達摩?悉達多,是個實際存在的人,甚至也有他的舍利子保存下來了。


    然而那個世界裏,有佛祖記載,也有大部分的佛經,偏偏卻沒有佛祖舍利子,佛祖的所有事跡,包括佛教的發源地,全都隻是傳說。這讓厲婷婷常常想,或許,那邊隻是這邊的“鏡像”。


    但那邊也有和佛祖舍利一樣珍貴的東西,那就是華胤護國寺裏,保存著的窺空大師的一枚真身舍利。


    據說,窺空是護國寺的建立者,也是第一個把佛教帶到那邊世界的人,誰也不知道窺空大師究竟是個什麽人,他們隻知道,窺空大師是那個世界的佛教奠基者。


    他的舍利子,也保存有兩千年了。


    然而如今,已經沒法瞻仰到窺空大師的舍利子了:那枚舍利子在宗恪攻破華胤時,因為戰亂,永遠的遺失了。


    好在佛教沒有因改朝換代而衰弱,延朝的信徒依然眾多,包括宗恪兄弟、蕭錚以及井遙在內,很多人都是佛教徒。


    厲婷婷迴過神來,薑嘯之還在繼續說:“再再說,和誰交往,不是這兒的自由麽?蕭錚也沒有作奸犯科呀,而且每個月還能給朝廷國庫上繳好些錢呢,比在警局幹半年的還多……”


    厲婷婷無奈:“明白了,你是掉錢眼裏去了。”


    “皇後放心好了。”裴峻安慰道,“蕭僉事可是哆啦a夢,他會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噹噹的。”


    “好吧,算我杞人憂天。”


    然後,厲婷婷三兩口吃完飯,她擱下筷子,起身把碗朝著薑嘯之推了推,笑嘻嘻道,“大雄,今天輪到你洗碗了。”


    等她走了,薑嘯之鬱悶地看看左右:“我怎麽會是大雄呢?我有那麽菜麽?”


    大家都默默樂了。


    其他人的八卦之心,並未擋住蕭錚與女友親密的發展腳步,看見眼下的狀況,厲婷婷覺得這真是亂七八糟,因為他們住的這所屋子的主人,每個禮拜六都會打電話迴來,詢問蕭錚近況。所以禮拜六的晚間九點,蕭錚會推掉一切約會,專心守在電話機跟前,等待“未婚妻”的國際長途。


    而且這國際長途,往往一講就是一個鍾頭。


    每次他和對方通話時,厲婷婷都很想走過去,像上次那樣搞個惡作劇,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那麽做,畢竟,現在他們就住在蕭錚“吃軟飯”弄來的房子裏,蕭錚這是在給他們掙“房租”呢,他們得懂得感恩。


    但是每次看見蕭錚窩在沙發裏,臉上掛著微笑,抱著聽筒和房子的主人甜言蜜語,說什麽自己苦守在這空蕩蕩的大房子裏多麽寂寞多麽淒涼,真希望她能早點迴國之類的,厲婷婷就覺得牙都酸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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