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談天說地的時候,宗恪就在旁邊聽著,幾乎不插嘴。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十分享受這種相處方式。


    談了半個小時左右,阮沅看見泉子停下,目光落在西點屋的門口,她迴頭一看,一個黑西服黑墨鏡、活像黑超特警隊的大漢走進屋來。


    阮沅立時認出來,那是錦衣衛都指揮使薑嘯之。


    她和泉子都站起身來,那黑衣人走到宗恪跟前,摘下墨鏡,恭敬道:“陛下。”


    宗恪看看泉子:“這就走麽?”


    阮沅一聽,大失所望


    “這麽快就走啊?”她說,“不到家裏去玩麽?我們才裝好的房子,可漂亮了。”


    宗恪笑道:“你就別耽誤他了,跑去咱們那種蝸居裏,束手束腳地坐著,大氣也不敢出,哪裏比得上薑嘯之開車,帶著他滿世界兜風好玩?”


    阮沅也笑起來。


    四人出來西點屋,臨別時,阮沅緊緊抱住了泉子。泉子一驚,匆忙去看宗恪,皇帝的臉上,卻是微笑的。


    “往後,多保重啊”阮沅在他耳畔輕聲說,那一刻不知為何,她覺得像是有淚要湧出來。


    “阮尚儀也是。”泉子低聲說。


    ……


    很多年後,泉子迴想起當年,在異世界的西餅屋前這一幕,他的感覺依然那麽生動,就好像,阮沅的擁抱依然留在他懷中,很溫暖,充滿了真誠的祝福。


    於是泉子就忍不住想,那是個多麽美好善良的女人啊


    眼望著薑嘯之的那輛路虎遠去,阮沅撲哧笑起來,她看看宗恪:“怎麽樣?做大佬的感覺很好吧?”


    “大佬?”


    “沒看見麽?薑嘯之進店的時候,把周圍顧客的臉都嚇得煞白。”


    宗恪也笑起來:“這怎麽能怪我呢?也不是我叫他們穿得黑鴉鴉的——要聽新聞不?”


    “新聞?不就是被兒子嘲笑了麽?”阮沅故意問。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宗恪恨恨道,一麵朝停在路邊的車走去,“瑒兒都說了,除了鹽放多了,其它的都好”


    阮沅笑得前仰後合,一個菜,連鹽都放多了,還能好到哪裏去?


    她好容易忍住笑,坐上副駕駛座,關上車門。


    “說吧,新聞是啥?”


    宗恪哼了一聲,才得意地說:“瑒兒說,他的腳趾,好像有點感覺了。”


    要不是在車裏,阮沅驚喜得要跳起來了


    “真的”她萬分激動,“那是好跡象啊”


    “是啊。”宗恪也高興道,“說不定往後,還能好呢。”


    “可不是”阮沅用力點頭:“一定是我上次給買的蛋白粉起作用了”


    宗恪的下巴都要掉了


    “下次記得再讓宗恆帶兩罐子迴去呀”阮沅很嚴肅地說。


    宗恪哭笑不得:“你就別胡扯了,蛋白粉哪裏能治療癱瘓?”


    “咦?你別這麽說。”阮沅說,“吃蛋白粉身體強壯了,身體強壯了,下肢才跟著有了力量啊”


    宗恪無奈搖頭,阮沅這簡直是胡說八道。


    “說起來,瑒兒還從來沒有到這邊看過病呢。”阮沅沉思片刻,又道,“為什麽不試試這些大醫院呢?”


    阮沅這麽一說,宗恪一愣。


    “說得也是……”


    一看宗恪發愣,阮沅更認真起來:“之前你一直在採用中藥療法,可是從來沒試試現代醫療,或許西醫能有別的辦法呢?”


    宗恪想了想,點點頭:“也對。下次迴宮去,找個空把瑒兒帶過來。”


    “嗯嗯帶過來”阮沅很積極地說,“讓他在這邊住上一段時間,咱們都陪著”


    宗恪笑笑,發動了引擎。


    這次他迴去,孩子的話也比從前多了,竟然大著膽子問他是從哪裏來。宗恪想了半天,隻說,自己從一個古怪的地方來。


    “兒臣以為父皇是去仙山修道了。”宗瑒說。


    宗恪笑起來:“為什麽會這麽想?”


    “因為……”宗瑒停了停,眨眨眼睛,“父皇看起來好像年輕了許多。那不是去仙山修道的緣故麽?”


    孩子說自己看起來年輕了許多,這讓宗恪感慨,他當然沒可能返老還童,隻不過,之前那層憔悴漸漸淡去,又停止了酗酒,人有了精神,心情愉快,才會看著年輕。


    有的沒的想著這些,宗恪又琢磨,不知宗瑒那孩子到了這異世界裏,小腦瓜又會冒出多少古怪主意呢。


    因為這趟迴宮去,宗恪心裏那個想要孩子的念頭,又開始活動了。


    現在看來,他這套假身份運用得十分自如,在這個世界裏行動完全沒有障礙,而且因為家世良好、背景可靠,他生活得比普通人更順暢。


    年後迴來,宗恪帶著阮沅去給季興德拜了年,這不是阮沅第一次見季興德了,季興德非常喜歡她,總是說宗恪找了個好老婆,一看阮沅就是居家型的好姑娘。而且這一次非常巧的是,季興德的姐姐和姐夫也從國外迴來了。


    他們早已經得知,弟弟將自己失蹤的孩子的身份,借給了他人,又因為季興德對宗恪一直讚譽有加,老兩口也一直很想見一見宗恪。宗恪自己,因為用了人家孩子的身份,深知是得了人家的恩惠,所以也覺得有義務露麵。


    那天,這對老夫婦在季興德家中見到了宗恪,都顯得很激動,宗恪彬彬有禮,人又聰明能幹,容貌出眾,風度絕佳,遠勝過他們之前的猜測。更重要的是,他和真正的陳煒,年齡非常相近。


    家宴當中,季興德的姐姐因為心裏激動,錯喊了一聲“阿煒”,她本來是情不自禁,這一下喊錯,席間眾人,頓時安靜下來了。


    宗恪卻溫和地說:“如果伯母喜歡的話,往後就這麽喊我好了,沒關係的。”


    老太太不由當場落下淚來,阮沅在旁,也不覺淚濕。


    那晚臨別之時,老夫婦倆再三叮囑宗恪說,往後如果再有什麽難處,一定要和他們說,他們會盡全力幫他。宗恪笑起來,他說,舅舅不是在這兒麽?他怎麽會有難處呢?


    他說的舅舅,自然指的是季興德。


    因為宗恪的緣故,老夫妻倆也很喜歡阮沅,臨走時,老太太問阮沅,他們什麽時候要孩子。


    “快些生一個吧。”老太太抹著淚說,“也好讓我們老兩口看一看。”


    阮沅臉有些紅,她答不出話。宗恪看看她,微笑道:“這事兒,我會和阿沅商量的。”


    倆人告辭出來,宗恪迴到車裏,阮沅坐上副駕駛座,她嘆了口氣:“他們人真好。”


    宗恪沒出聲。


    “他們是真的很喜歡你,宗恪,往後,我們得多多和他們聯繫才好。”阮沅又說。


    宗恪還是沒出聲。


    看他發愣,阮沅好奇,她湊過去:“怎麽了?”


    宗恪這才迴過神來,他笑了笑:“沒什麽,想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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