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沅猛然睜開眼睛


    她的頭很暈,眼前的一切都在飛速旋轉,阮沅喘息著重新閉上眼睛,迴歸黑暗。


    混沌的意識開始清明,雖然閉著眼睛,阮沅也漸漸察覺到不對勁。


    盡管剛才暈得厲害,她還是在淩亂的視角之內,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這是她自己的房間,宮裏的那座小院裏。


    自己怎麽會躺在屋子裏的?阮沅心裏犯糊塗,是下午太勞累,偷偷跑迴來午睡麽?怎麽睡了這麽久?屋裏隻燃著一盞燈,天已經黑了。


    她用力抬起手臂,往枕頭下麵使勁摸了摸,宗恪的那塊浪琴表應該就放在枕頭底下,這是阮沅睡覺前的習慣動作。


    阮沅能感覺到手臂的不靈活,我睡了多久啊?她不由想,怎麽渾身上下都睡麻了?


    手指在幾番努力屈伸之後,才算夠著了冰冷的鋼製錶帶。阮沅把手錶勾出來,她喘了一口氣,將表麵盡量湊近自己的眼睛。


    七點一刻。


    阮沅在腦子裏轉了轉,確定這是晚上七點一刻。早上七點一刻房間沒可能這麽黑。


    過了一會兒,她又覺得不對勁。


    浪琴表上有日期顯示,盡管公曆和宮裏的農曆並不完全吻合,但是阮沅仍然努力每天讓手錶的日期與當地日期一致。手錶上,今天是4月20日。


    阮沅卻清晰地記得,她最後一次看手錶日期是4月10日,而且不知什麽緣故,這個日期十分牢固地嵌在她的記憶裏,仿佛她為了記住這一天花了很大力氣。


    中間的十天到哪裏去了?


    阮沅的腦子有點亂,她覺得事情古怪,她怎麽會有十天沒看手錶?


    出錯了


    她的腦子裏有這種強烈感覺,但是阮沅弄不清是什麽出錯了,她甚至想不起來到底是何時躺下來的。


    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感覺四肢周身的麻痹消退,阮沅這才慢慢坐起身來。


    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但是床邊上放著一碗水,還有吃了一半的粥,筷子仍舊擱在旁邊。


    這下,阮沅捕捉到了一點模糊的記憶了:她被一個小宮女給餵了半碗水,還餵了幾口米粥。那小宮女她記得,好像是青菡身邊的人,阮沅還記得那小宮女說她“病了,被送迴屋裏來休息”,她當時又暈又吐,沒多久就又睡著了。


    我到底得了什麽病啊?阮沅稀裏糊塗的想,重感冒?傷寒?b肝?愛滋病?……


    她決定不再亂想了,隻端起桌上那碗水,一口氣喝完。


    覺得屋裏有些悶,阮沅用力把窗戶支開。半空中,隻見一輪月牙,亮得刺目。那月亮像極了淩厲的彎刀,兩端尖尖的,掛著淡紅色月暈,讓人想起刺破的傷口滲出的血。


    阮沅心裏犯嘀咕,這月亮看起來真詭異,是不是要發生什麽事情了啊?


    一個念頭衝進阮沅的腦海:宗恪呢?


    她怎麽把他給忘了阮沅手忙腳亂跳下床,差點踢翻桌子,弄倒了油燈膝蓋因為撞到牆上,疼得阮沅齜牙咧嘴。


    自己究竟是怎麽生病的,又是怎麽迴到屋裏的,以及到底睡了多久……阮沅全不記得了,她隻有些殘存的記憶:阿蓴死了,下毒的雙喜伏誅,但是宗恪的情況一點都沒好轉。


    想到這兒,阮沅愈發著急了,宗恪還病著呢,她怎麽就不管不顧、自己迴屋蒙頭大睡呢?


    而且說到生病,阮沅利索地動了動身體四肢,卻沒發現哪兒有毛病,也就是躺著太久了有點無力。


    穿好衣服下了床,先弄盆涼水洗幹淨臉,也顧不得那碗粥放了多久,阮沅端過來,三兩口唿嚕嚕倒進嘴裏,她得吃點東西,身上才有勁兒活動。放下碗筷,阮沅決定先去看看宗恪,她病了這些天,肯定是青菡她們替她當班,別把人家給累壞了。


    出來屋子,才剛走到小院裏,阮沅就覺得不對勁。


    空氣中,有一絲很淡的煙火氣。


    她努力嗅了嗅,沒錯,是燒東西的味道。阮沅抬起頭來,嚇得渾身一哆嗦


    遠處,南邊天際,正騰騰升起濃黑的煙霧。


    起火了


    阮沅的腦子嗡的一聲,糟糕,一定是出事了


    也顧不得腿腳鬆軟,阮沅一瘸一拐衝出院子,埋頭就往宗恪的寢宮跑到底是什麽燒著了呢?屋子?哪兒的屋子著火了?宗恪的寢宮也在那個方向,好好的怎麽會起火的?


    此刻阮沅在深宮裏奔跑,夜晚雖然靜,宮門太遙遠,聲音聽得也不真切,隻有很細微的嘈雜聲傳入她的耳朵,阮沅聽見了不清晰的叫喊聲和馬匹的嘶鳴聲。


    毫無來由的,一個念頭像水銀一樣鑽入她的腦子裏


    難道說……有人謀反?


    阮沅的步子不太穩,奔得又太急,跑著跑著,黑夜之中她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對方哎喲一聲跌在地上


    聽出聲音是小枕頭,阮沅趕緊伸手扶起他來:“小枕頭你怎麽在這兒?你師父呢?”


    小枕頭也辨認出是阮沅,他的聲音都在發抖:“阮尚儀,大事不好了南門著火了”


    “城門著火?”


    “不是有人在攻打宮門”


    阮沅嚇得聲都變了


    “誰在攻打宮門?”


    “是……是晉王世子”


    “操他祖母的我就知道”


    阮沅咬牙罵了一句髒話,又一把抓住小枕頭:“井遙呢?趙王呢?還有連校尉他們呢”


    “不……不知道啊”小枕頭帶著哭腔說,“我找師父找不到,早上的時候,他叫我老實在家呆著,可是剛剛我聽說,定門和北門外頭,全都是鵠邪人”


    知道問不出個什麽了,阮沅顧不得安慰對方,她用力推開小枕頭,繼續往寢宮方向奔。


    路上,她遇到了一隊執火把的宮內侍衛,個個正拿著刀槍。


    “阮尚儀。”為首的一個認出了她,拱手施禮。


    阮沅站住腳,她定睛一看,那人肩上有血,臉上帶著傷,神情倒還鎮定。


    “出了什麽事兒?”


    “晉王世子謀反,正在攻打南門,吾等奉命去堵截。”


    “情況怎麽樣了?”


    “定門和北門還好,連校尉在宮外狙擊,城門鎖閉,一時叛軍進不來,隻是南門情形不妙,晉王世子在放火,我們這就得去幫忙。”


    “那井遙呢?趙王呢?”


    “恐怕正與之交戰。”


    阮沅沒再有耐心聽下去,她繼續往寢宮跑,但是還沒跑兩步,阮沅忽然站住了。


    她手裏,一件武器都沒有。


    此刻晉王世子正在攻城,可她手頭連件抵擋進攻的武器都沒有,宮裏不許有兵刃,真要被他們攻進來,她和宗恪就得垂手就戮了。


    電光石火的一瞬,阮沅想起了一樣東西。


    她忽然掉轉頭,一陣風跑迴自己的小院。用最快速度衝進屋子,她從未這麽著急過,一顆心都在腹腔中狂跳不已。


    進得屋來,阮沅一把拉開抽屜,嘩啦一下將裏麵的東西全都倒在地上,黑夜她來不及點燈,隻有月光從窗子照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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