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的確是不可能把努魯爾虎山的全部山口都封起來,不過,那些低矮的山窪溝岔子對田豫來說也沒啥用!長滿了荊棘的山間小路,寬窄還隻有一個人能通過,還得鑽深山密林子,輕裝簡行尚且得爬半天,更別說穿著沉甸甸的盔甲了。

    剩下能過大部隊的四個大山口,兩個稍小的山口,全被王厚堵上了!清一水六七米高的大磚牆,兩邊修著一毛一樣的二層小堡,甚至冒出來的那張魏延大紅臉兒都是一樣的。

    “田刺史,又見麵了!您不把陛下聖旨給末將,末將是真不能放您過去啊!

    別說,給王厚當兵為將還挺有意思的,看著牆角低下田豫那張難看的老臉,沒等他排出來談判的大嗓門蹦出來,魏延這頭甚至都學會搶答了,很恭敬的抱著拳頭,曆史上孤傲不群得罪一圈兒人的魏延人設崩塌,嬉皮笑臉的請道。

    “今個田刺史若是有雅興,在下再領我軍雷獸隊與幽州勇士一唿高低如何?”

    再讓自己麾下的大軍和一群大麻鵝比嗓門?看到魏延那張老臉的時候,田豫已經失去了露麵的興趣,直接惱火的重重一揮巴掌。

    “一群鼠輩,收兵!”

    “收兵!!!”

    …………

    再往北走快走出努魯爾虎山了,在燕山狹小的山道中行軍太久,整支漢軍的士氣都變得低落起來。

    出征之前,田豫是承諾他們到遼東打劫的,白玉一樣的骨瓷,牛羊馬匹,潔白柔軟的白疊布似乎唾手可得,可這已經是在山中轉悠的第十五天了,別說骨瓷,骨頭都沒看到一根。

    而且,一仗未打,走丟的,半道上遇到野獸被吃了的,前一秒看著人,後一秒人就離奇沒了的,加一塊也有個二三百號人了。

    隨著田豫紮營的命令下達,喂了半個月山蚊子的幽州漢軍連紮個草棚子挖個坑過夜的力氣都沒有了,有氣無力直接往地上一躺,連話都不想說。

    “刺史,這樣下去不行啊!曹穢論戰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幽州行邊的勇士追隨刺史您北上討伐無道王賊,過一關而不攻,過一穀而讓道,甚至軍與群鵝爭聲!士有血勇而不得發,這麽下去,軍心吃棗藥丸啊!

    到底是官兒,田豫自己有著個碩大的軍帳篷,不過今個舒服的帳篷裏也安撫不住焦躁的軍將們了,一進帳篷,閻柔已經忍不住大嗓門,大聲的叫嚷了起來。

    “刺史,那王厚麾下姓魏的無名小卒一道尾隨我軍,說明王賊兵力甚微,刺史您揮大軍主攻眼前這夾穀野關,末將願意率本部士子往返新穀關,夜襲而下,到時候引大軍滾滾而入遼西,不比在這茫茫山野中轉圈強?”

    臉上都被蚊子叮出了老大一個包,這位遼西勇將甚至都有些歇斯底裏了。

    不僅他,就算一貫支持田豫的鮮於輔鮮於銀兄弟,也跟著變得焦躁了起來,同樣在邊上抱著拳頭,擔憂的勸說著。

    “刺史,當斷了!軍糧不多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餓肚子誰能打得動仗?可是走喜峰口漢故道,運輸輜重的大車你就上不去了!輜重隊也帶不了太多,行軍糧食都得軍士自己背著。

    還多虧了王厚,他還擔任太常長史時候,推行的最低標準軍糧炒麵,不是後世十一二塊錢一盤還給你加雞蛋加香腸炒的香噴噴那種,單純就是麵粉炒熟了,裏麵兌點鹽那種。

    這玩意營養,口感,味道什麽可以用五個大字來形容,那就是渣!幹巴巴的麵團合著水團吧團吧就往嘴裏一送,那滋味可想而知,不過也幸虧有這種新加入格外壓縮幹燥的軍糧替代了漢軍一貫吃的小米子,這才讓一個漢軍可以自己背三十天的口糧。

    這玩意估計也是造成士氣低落的原因之一,可就這玩意,磨蹭到現在,也是所剩無幾了!

    不過和鮮於兄弟,閻柔這些武將相比,田豫畢竟是個文官,而且是個世家政客,他考慮問題就不能完全從軍事方麵考慮,眼看著自己麾下幾個將軍老臉憋得都跟便秘那樣,老田豫卻是重重搖了搖頭,先否決了不是他嫡係的閻柔。

    “不能攻城!”

    “刺史!”

    “我軍興義師,他王途求無能,致使遼東變亂民不聊生,老夫是為了護我幽州之民而來的,一但攻城,不管是勝是敗,老夫名聲上也落了下成!為朝廷所討,士人說厭,得不償失!”

    “閻鵬舉汝不必再說!”

    氣勢十足把尚且不服氣的閻柔給硬按了下去,不過目光落在自己嫡係鮮於輔兄弟身上,田豫也禁不住犯愁的直皺眉頭。

    再政治再名聲,他也憑空變不出來軍糧來啊!士兵可不管這些,一但餓肚子,是真不聽使喚。

    可是趁著正好還剩下十五天軍糧十五天路程退兵?

    他田豫號召幽州士民舉兵入遼,糾結六萬餘雄兵,入山一個月,耗軍糧軍餉不記所屬,一箭未放一仗未打,就這麽退了迴去,他田豫還有威信可言嗎?

    就是鄴城朝中那些大佬奧援,都得看不起他田豫了吧!

    “繼續向北走,還得幾天走出努魯爾虎山?”

    “迴刺史,三天!”

    “刺史,此行萬萬不可啊!”

    出努魯爾虎山山再向北是哪兒,科爾沁草原,後世是內蒙古的地盤,卻叫通遼,意思就是通往遼東之地,那兒的確是地形平坦,再往遼東沒什麽艱難險阻,他田豫可以率領大軍跟蝗蟲那樣直入遼河流域。

    可這頭鮮於輔話音未落,那頭閻柔幾乎是立馬斷然鏗鏘的拒絕了下來,他是凝重的抱拳拜下,聲音悲切的懇請著。

    “刺史,萬萬不可出努魯爾虎山,那兒可是北地草原鮮卑人的領地,我軍糧少,一但被堵住歸路,我幽州大軍,萬劫不複已!”

    整個幽州,真是沒人比閻柔再了解鮮卑烏桓了,因為少時他曾經被劫掠到鮮卑,在那兒生活了數年之久,連王厚都能被草原騎兵打的直迷糊,他可太清楚這些騎在馬上的胡兒的厲害了。

    但是,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這頭田豫尚且沒反應,另一邊也是行邊大將鮮於淫又是把話頭搶了迴來,不屑的哼道。

    “去歲他王土球尚且能大敗鮮卑,我幽州大軍還懼一支敗旅?”

    “閻校尉,你要是怕死盡管迴去!”

    “我!”

    一時間臉紅脖子粗,閻柔惱火的把手都放在了腰間的刀鞘上,對麵鮮於銀也是毫不客氣的猛然站起。

    而田豫竟然一絲調和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隱隱站到了鮮於兄弟這邊,冷冷的看著閻柔。

    一眾幽州將領全都張望了過來,眾目睽睽下,硬頂了幾秒鍾,閻柔終究還是無可奈何的抱拳軟了下來。

    重新拿迴了領導派頭,田豫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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