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聽雨緩緩說道:“遙想當年,人類在天下萬物中脫穎而出,成為這個天下真正的主人,靠的並不是戰力極強的修仙者,更不是一群修仙者,而是無數的凡人,以聰明的智慧確立了主人的身份。如今天魔入主古天庭,掌控天地規則,一旦被他們徹底掌控天地規則,人類很難再抬起頭來。”


    “其實曆史都是相似的!”魏聽雨輕聲道,“當年人類可以做到,我想如今人類也可以做到。”


    白澤默然不語,畢竟他沒真正接觸過凡人的軍隊,沒有在那種大軍壓境的環境下戰鬥過,甚至連兩軍對壘的場麵都沒有感受過,所以對魏聽雨的話並沒有多少認同感。


    魏聽雨顯然看出了白澤的意思,笑道:“等這邊事情結束了,你可以去試試看。”


    白澤雖然沒有太多的認同感,但卻也絕對不會去否定,聞言點點頭,道:“我會的,而且既然你這麽說,綠蟻那邊我也會適當的安排一下。”


    魏聽雨嘻嘻一笑,以心聲道:“我就知道你會答應我的。”


    白澤轉過頭,望著喜笑嫣然的魏聽雨,道:“可惜當年你沒法說話……”


    魏聽雨輕輕靠近白澤,不理會其他人的目光,伸手挽住了白澤的胳膊,眸子癡癡地望著白澤,輕聲道:“可惜我陪不了你多久…”


    白澤點點頭,笑道:“但這一次,總有希望不是?”


    釣魚佬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忽然說道:“您可以呆在竹海洞天啊?”


    魏聽雨翻了個白眼,不理會這傻逼。


    艄公輕輕拉了拉釣魚佬的衣袖,以心聲道:“任何洞天福地都是神靈的神龕碎裂所化,木神並沒有隕落的前提下,在洞天福地照樣會被天地規則所籠罩,還會成神……”


    “呃…”魏聽雨有些傻眼了。


    她轉過頭好奇地看著艄公和釣魚佬。


    兩人被魏聽雨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


    魏聽雨一臉無語,破口罵道:“你們兩個怪不得在這時空洞天藏了這麽久,合著純粹就是個傻子!”


    兩人麵麵相覷,又覺得委屈,又不明所以。


    魏聽雨氣笑道:“什麽天地規則籠罩,還會成神?老娘真的是醉了,老娘在這裏會被天道壓製,大道壓勝,所以要去三教天下玩玩,怎麽就還會成神了?豬腦子!“


    艄公和釣魚佬兩人大氣也不敢出,心中連怨懟都不敢。


    這娘們可不是個好人啊,這段時間真的是把他們兩人當成壯丁了,之前和白澤談妥的時間問題,在這位口中直接被推翻,兩人為什麽布置了這麽久?


    那是因為全部布置成永久的了…


    白澤莞爾一笑。


    在私情與大義麵前,魏聽雨選擇了大義,她剛才所說的什麽三教天下玩玩,實際上是去三教天下與天魔戰鬥。


    白澤對此完全支持,雖然兩人都渴望能留在彼此身邊,但正所謂有所謂而有所不為,有些時候,有些事情要比生命還要重要。


    若真要躲什麽天地規則,魏聽雨可以直接迴到地球,白澤也可以留在地球,每天欺負欺負老同學,裝裝逼,遊山玩水看電影蹦迪多好?


    所以選擇其實很重要。


    “他醒了!”就在這時,魏聽雨忽然以心聲道。


    白澤抬頭看去,就見盤膝靜坐的食葉緩緩睜開眼,目光環視一周,眼中竟有些茫然,等他看到白澤的那一刹那,頓時喜上眉梢:“咦?齊…奇怪啊,公子,你們都圍著我幹嘛?”


    白澤差點跳起來就在那看似長了毛實際上是個大光頭的腦門上狠狠來一暴栗。


    李修聖暗暗歎息,現在的年輕人,可不是自己那個時代可以比擬的,一個個太過妖孽了。


    這些年湧現出的驚才絕豔之輩太多了,他雖然固守斬龍台,但天下冒出的嶄露頭角的人太多了,實際上無論是斬龍台的魚鷹也好,禁止山水邸報也罷,其實都是斬龍台對離陽天下年輕人的一種保護。


    隻是,這種保護最後究竟有沒有起到正麵效果,那就難說了。,


    畢竟現在看來,離陽天下的修士,好像對斬龍台始終充滿著排斥,也依舊喜歡內鬥。


    “李修聖,我可能要離開了!”木神看向李修聖,轉身指了指艄公和釣魚佬,“他們兩人會在斬龍台效力十年,十年之後,他們會是自由身,你也不要為難他們。”


    艄公和釣魚佬瞥了眼李修聖,心中多少有些不屑,咱兄弟好歹曾是神靈,區區一個下等天下的修士,也配說“為難”咱兄弟?


    等木神大人走了,咱兄弟還不是天高皇帝遠,海闊魚躍,天高鳥飛?


    熟料,眼前這個他們倆根本瞧不起的老頭卻不屑道:“實際上這種貪生怕死的神靈,斬龍台可真不敢用,萬一某天忽然倒戈,跑到妖族大陸那邊,轉身殺起咱們人類,那就不好了。”


    “你!”艄公和釣魚佬大怒,可瞄了眼木神,隻得幹笑一聲,將這份梁子狠狠刻在了心頭。


    “那,我們先走了?”木神笑道。


    李修聖微微一下,拱手抱拳,深深一躬:“李某代整個斬龍台以及離陽天下百姓,謝過木神多年來…”


    話還沒說完,木神已經不見了。


    白澤、食葉、張三李四,全都消失不見了。


    李修聖卻不為所動,依舊保持著恭敬躬身抱拳相謝的姿勢,繼續道:“……的照拂!”


    保持許久,李修聖才緩緩直起身子,不知何時,他眼中已有淚。


    那不是依依惜別之淚,更不是感動涕零之淚,而是念及天下蒼生將迎來浩劫的仁慈之淚,不忍之淚。


    他轉頭看向兩位神靈,深吸一口氣,一言不發,轉身遠去。


    “娘的,等木神走了,老子真想幹掉這死老頭!”釣魚佬怒氣衝衝罵道。


    艄公嗬嗬一笑,不言不語。


    隻是看向李修聖離去的背影的目光,殺機翻騰。


    ……


    迴望巍峨斬龍台,魏聽雨忍不住歎道:“他們是真正的英雄!”


    食葉小聲問道:“嫂子,我也沒感覺到你被規則壓製了,為什麽要離開呢?”


    魏聽雨坦然接受了這個“嫂子”的稱唿,笑道:“規則並不會壓製我,但我神心枯萎之後,大道根本已經徹底變了,如今的道……嗬嗬,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所以我如果繼續留在這裏,會有天道的壓製,大道的壓勝,於我修煉不利。”


    “你都那麽厲害了,還修煉啊!?”食葉難以置信問道。


    魏聽雨眨眨眼:“那麽厲害…是怎麽個厲害法?十五境都還沒突破,也叫厲害?天魔可不覺得我厲害。”


    一提到天魔,食葉立馬閉嘴了。


    他見過天魔。


    白澤也見過,也交過手。


    身後的張三李四這兩位神靈也見過,也交過手。


    幾個人沉默不語,仿佛天魔這兩個字,就像一種無形的壓力,橫亙在眾人心頭。


    “爭什麽爭啊,依我看,還不如咱都隱姓埋名,藏起來啥都不做,啥都不想,每天吃吃喝喝玩玩,就算天魔掌控了天地規則,也不會獨獨來針對我們呀!”


    話音剛落,頭頂便挨了一擊暴栗。


    食葉捂著腦袋跳開,嘀咕道:“本來嘛,我說的才是最好的保全之道…”


    見白澤又一暴栗砸下來,他趕忙閉嘴逃走。


    白澤依舊扛著那隻石獅子,無論如何,裏麵的時空洞天還是存在的,對於蜃樓城來說,是一大財富,也是一股被天下人所忽略的隱藏實力。


    柯青銅此人不乏熱血,若是斬龍台失守,蜃樓城未必就不是一支抗擊妖族的隊伍。


    有木神在側,其實完全可以帶著白澤幾人縮地山河,瞬間來到聖堂總部,但魏聽雨和白澤都默認選擇了飛舟。


    也許是知道離別在即,能多相處一會是一會。


    唯一讓白澤有些意外的是,魏聽雨始終沒有提及要去天井峽的事情。


    按照她的說法,是自己在地球的時候忽然心竅大開,明悟了神心枯萎的辦法,過來之後在幾乎不受自己本身的控製之下,將這邊的魏聽雨融合了,所以在她內心深處,雖然明知道是自己合二為一了,但在她看來,畢竟是自己“吞”掉了天井峽的魏聽雨,她不想去麵對。


    白澤沒有勉強她,一如當初他和分身融合之後,心裏也有過好長一段時間的茫然。


    甚至當他麵對玄鶴和寒小雲的時候,心裏都很不自在。


    第一次見到那兩人的時候,白澤甚至在擔心那兩人會覺得是自己殺了他們心目中的白澤。


    其實,這隻是一種內心的不適應而已。


    這種源起於內心深處的不適應,關乎本心,更關乎心神穩妥,所以白澤不會介入,需要魏聽雨自己去化解。


    飛舟飛馳在雲朵之上,張三李四貪婪地享受著外界天下的空氣,食葉已經養成了一個“好”習慣,百無聊賴就喝酒。


    此刻一個人靠在飛舟上,醉唿唿的說道:“有又一個九,嗯,九日,被找到了…嫂嫂子啊,我…我聽說這個九日,也是上古九尊呢…”


    魏聽雨微微皺眉,一道玄之又玄的力量從她體內湧出,飛舟仿佛猛地停頓了一下,甚至有那麽一刹那的倒退。


    張三李四猛然站起身,狐疑地看著魏聽雨:“大人,剛才有人動用了時空迴溯?”


    食葉倒是無所謂的搖頭晃腦:“肯定是我說錯話了,又碰到什麽勞什子的因果之數了,煩死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沒酒喝涼水,去他娘的因果,去他娘的天風高古,去他娘的今月曾照古,呸!”


    白澤靜靜聽著食葉的“胡言亂語”,心中卻也知道這絕非是什麽胡言亂語,應該牽扯到釋家天下那邊佛祖他們的探尋了。


    魏聽雨衝白澤搖搖頭,示意他不要想太多。


    白澤笑著迴應,以示無礙。


    到了蜃樓城,白澤收起飛舟,將石獅子完璧歸趙,又跟柯青銅喝了幾泡茶,便又再次駕馭飛舟,離開蜃樓城直奔聖堂。


    這段時間始終沒有聯絡,也不知道如今那幫家夥如何了,如果已經去了戲波洲,恐怕這次就見不到魏聽雨了。


    “沒事,我可以陪你去戲波洲,老聽你說你的開山大弟子紅泥很有趣,我倒想見識見識呢!”


    白澤哭笑不得:“什麽叫見識見識,她就算再有趣,見了你還不得乖乖的,不過難道你的分身沒有記憶嗎?”


    魏聽雨笑道:“那時候的分身渾渾噩噩的,神魂有一部分被留在了斬龍台,所以很多記憶都是碎片式的,這也是我為什麽不願意去天井峽的原因之一,去了很多記憶都有些模糊,不太好。”


    白澤恍然大悟,同時也大大鬆了口氣。


    魏聽雨奇道:“你輕鬆什麽?”


    白澤無奈道:“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融合了分身之後,產生了一種…是你殺死天井峽魏聽雨的念頭,一時間新意難平呢?”


    魏聽雨以心聲道:“好哥哥,雖然有那麽點念頭,但我還不至於被這麽點小事左右了心念,之所以不想去天井峽,其實最主要的元嬰,是那裏有件東西,我不想看到。”


    白澤大奇:“什麽東西?”


    魏聽雨笑道:“等你以後修為高了,去了就知道了,那東西對你來說也……其實不想見的,但見見也無妨,沒什麽大礙的。”


    魏聽雨越是不說,白澤心中越想知道,好在他心性還算了得,很快就壓製了自己的好奇心,但內心深處卻記下了天井峽存在的那件東西。


    “井在深淵人在天,人上尚有天外天……哈哈哈,好酒,好酒,天井峽,好名字…”喝醉酒躺在那裏跟死豬一樣的食葉忽然嘟囔起來。


    白澤一愣,這兩句詩他可沒讀過。


    “等迴到宗門,倒要問問綠蟻!”


    ……


    魂太清的紀律意識還是很不錯的。


    白澤在閉關之前隻是隨口說了句最好等他迴來再讓紅泥等人去戲波洲,結果他竟真的讓眾人一直留在聖堂專心修煉,沒讓離開。


    白澤趕到的時候,一幫人都在閉關修煉,魂太清細數過往,將前段時間的烏龍說了出來。


    上次他們都以為楚無忌那裏出事情了,風風火火趕過去,結果啥事都沒,本來沒事就是好事,結果這幫人頗有點盡興而去,敗興而歸的感覺,惹毛了魂太清,一個個被單獨丟到了牢獄,每天生不如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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