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所說的在這片土地上有很多機會,隻是永遠不在你的預料地方出現,稍不留神就錯過,能把握住就能改變命運,否則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李狄龍整理了下衣衫,順手在唐人街口的洋裝店選了頂黑色紳士帽戴在頭上,刻意將帽簷往下拉低遮擋雙眼。


    在付款的時候,他這個細微的動作被上年紀的老板看到,笑了笑,指著另外一邊的紳士禮帽。


    “hey老鄉要不選擇帶辮子的帽,隻是縫在帽裏,唐人的手工挺好,不認真看不出是假辮子,能蒙老外混口飯吃。”滿臉笑容拿著其中一頂迎了上來,絲毫沒半點羞恥心。


    李狄龍一手推開,當場拒絕道。


    “no我的辮子在漂洋過海坐船時就剪斷了,男子漢大丈夫不需要唯唯諾諾地生存,不需要偽裝,活得像個人樣才是最重要。”鄙視著老板,搖搖頭,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意味極其濃厚。


    這才知道原來唐人街勞工中介:阿超的那頂縫紉假辮子的帽是在這裏買的,神神秘秘裝得一手好壁,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大跳的好家夥。


    上了年紀的老板,看起來約莫有50-60歲,粗糙的雙手布滿傷疤,沒人知道到底經曆過些什麽難忘事情,就連渾身上其他部位都被衣衫遮擋嚴嚴實實。


    立馬收迴了笑容,奪迴握在掌心放迴到原位,很爽快從錢箱裏找迴了零件直接遞過去。


    “後生仔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出去唐人街以外的地方工作,沒辮子會認為不像個唐人,剪掉辮子又不像是洋人....”嘮嘮叨叨的語調,惹急了李狄龍。


    摘下紳士帽,露出了整得齊齊的短發,顯得格外精神小夥子,氣質絲毫不比同年齡的洋人差,眉頭眼裏還流露出一股強烈的殺氣,一雙大眼炯炯有神盯得老板心寒顫,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半步。


    臉色難堪,驚慌失措地隨手拿起衣叉,護在胸前,喃喃叫道。


    “你想點啊?我每月向堂口交足了保護費,吾好亂來,哩度也要講王法!”被嚇得渾身瑟瑟發抖,不經意間竟然從嘴裏掉了排假牙在地上。


    李狄龍擁有強壯的體魄,一副好身手,卻從不欺負弱小,在入堂儀式時就誓言過要保護唐人,於是從口袋裏掏出女友凱特的小手帕彎腰低頭從地上撿起假牙,伸直手遞了過去,生怕驚擾對方,還刻意保持距離。


    “吾洗甘驚,唐人一樣可以沒有辮子生活,這裏沒要求一定要有辮子,像個人活著才是最重要,”恭敬雙手抱拳,行了個禮轉身走出洋裝店。


    他站在店麵門口微扭臉,眼角餘光掃視到佯裝老板依舊拿著那頂縫紉辮子的紳士帽,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仿佛在剛才年輕人身上看到了希望。


    趁著李狄龍沒走遠,老板追了出來,喊住了他。


    “hey後生仔請留步,有d野比你。”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長方形紅布包裹物件遞了過去,頂部係著紅繩,看上去說不上精致,卻承載著巨大的非凡意義。


    “家鄉的護身符?我不能收這個,實在太貴重,大爺你留著保平安,在唐人街搵食真的不容易,外麵挺亂,小心d!”李狄龍捧在手掌心,憑借記憶這是來自家鄉的物件--平安符。


    在十九世紀末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從家鄉出遠門,往往家人會塞上一個平安符,祈求家人出門在外事事平安,順順利利,承載特別意義,從來都不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


    此刻的佯裝店老板早已秒變態度,緊皺的眉頭舒展開,盡管臉上布滿了歲月蹉跎下的皺紋,可是流露出滿臉和善客氣,微微笑道。


    “唔洗客氣,我都一把年紀,哩個平安符伴隨身邊幾十年,一直沒出過事,今日就贈予有緣人,絕非是偶然,希望你可以收下。”始終堅持把平安符捏在李狄龍手心,不肯拿迴。


    看得出這個物件很重要,外表那層深紅布早已掉成淺色,金線刺繡:平安,字樣卻如嶄新般呈現眼前,仿佛是經過多次反複刺繡上麵,也是精髓所在。


    他用一種特別動容的眼神看著佯裝店老板,微微點頭,雙手緊握掌心。


    “甘我收下,暫時借來用,他朝有機會再還給你,多謝曬老板的關心,先去忙!”打了聲招唿便離開,看起來無法言喻,作為一個堂口打手馬仔隻有用最真誠的反應來維護僅有的尊嚴。


    對於在異國他鄉打拚數十載,曆經半個世紀之多的老唐人來說,早已看淡了生死,剩下的恐怕隻有坦然麵對與接受。


    兩人對視了眼,互相點頭,簡單細微的動作令彼此間心目了然。


    這間佯裝店地處唐人街交界處,巴掌大的店麵平時出入必經之路,實際是唐人生活變遷的最忠實見證者。


    李狄龍走到唐人街口時,轉身望了眼僅能一人進出的佯裝店,看到老板已經入去才放下心來,嘴角微揚起,手掌心緊捏了捏平安符小心翼翼放入到暗格裏,不知為何頓時感到倍感舒適,陣陣暖流貫穿全身,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接近正午時分,經過唐人街牌坊,陽光直射到這個年輕人身上微微散發出某種氣息,特別得讓人一眼從人群中就能識別出。


    由於對環境不太熟悉,他站在路口,拿出欠條仔細看過欠款人地址,確認無誤後朝左邊石板鋪設的街道走去,步伐不快,因為除了熟悉路況之外,還要時刻警惕潛在的危險。


    三三兩兩的清潔工人正在賣力洗刷張貼在臨街建築牆麵各種塗鴉,遺留下各種被火燒過的黑煙熏的痕跡,盡管清理完畢路麵焚燒路障,灑落的木炭碎與沙塵混集在一起隨風卷至半空。


    可見這座西部新興城市剛經曆的混亂逐漸趨於平息,在空氣中彌漫了陣陣煙火與燒焦味,住在這裏的居民心裏卻遺留下揮之不去的傷痕記憶。(更精彩劇情在下一個章節,敬請期待,你們的支持才是我寫作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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