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韓國最後的絕響(韓非子——孤勇)


    姬無夜看著麵前的白亦非,眼中帶著幾分冷意,他怎麽都沒有想到,白亦非竟然會背叛他。


    不,準確的說,是白亦非怎麽會突然就背棄了他們之間的盟約?


    要知道,這一次的聯合行動,可不僅僅是夜幕自己的事情,背後更是涉及到了執掌半個羅網,在秦國權勢滔天的呂不韋,還有諸子百家之一的農家。


    白亦非這麽做,難道就不怕……


    不,白亦非並不知道農家的存在,農家的加入,隻有呂不韋的幾個心腹,還有姬無夜自己知道,就連墨鴉都不知道這些事情。


    所以,白亦非是以為,隻需要對付自己,就足夠了嗎?畢竟,呂不韋要和薑明之間好好鬥個勝負出來。


    或許是來自死亡的威脅,讓姬無夜的腦子,都是變得靈光了不少。


    “看來,你跟他之間,有了合作!”


    姬無夜臉上怒意升騰,可是,麵對著白亦非,還有外麵的大軍,姬無夜也是不敢有任何的異動。


    “大將軍這是想要汙蔑本侯嗎?哦,忘了一件事,王上剛剛下令,罷免你的大將軍一職,令你上交禁軍虎符,交由本侯掌管。”


    “你!”


    姬無夜眼中殺意一閃,然而,白亦非卻是慢悠悠地抬起手中的王令,臉上帶著淡淡的嘲弄之色,輕聲說道。


    “大將軍,王令在此,莫非,你要抗令不成?”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卻是快速穿過外麵的禁軍,直接闖進了驛館之中,白亦非眼神瞬間一沉,可是,當看到姬無夜身側的蓋聶和衛莊之後,卻又是硬生生忍住了出手的衝動。


    姬無夜看到闖進來的墨鴉,也是眉頭微微一皺,卻是冷眼看著墨鴉,白亦非都能夠背叛他,姬無夜現在對誰鬥充滿著懷疑。


    然而,墨鴉來到姬無夜身邊,卻是直接單膝跪地,稟報道。


    “啟稟將軍,屬下等人按照將軍之令,已經尋到了百越餘孽天澤的手下,焰靈姬和無雙二人,白鳳已經率人前往捉拿,相信,此刻已經將兩名百越賊人拿下,不久,便會有傳來。”


    墨鴉一番話,瞬間,讓整個驛館內的人,都是臉色大變,白亦非更是雙拳緊握,死死地盯著墨鴉,想要從中看出些許端倪。


    如果姬無夜真的捉拿住了焰靈姬和無雙,那麽,姬無夜的罪名就能夠洗脫,畢竟,所謂的勾結,不過是白亦非的說辭,也是讓姬無夜這個注定的死人來背鍋罷了,事實上,並沒有真正的證據證明這件事情。


    恰恰相反的是,白亦非才是真正與天澤勾結的人,姬無夜手裏可是能夠找到一些疑證的,盡管不能坐實罪名,卻也能夠讓人對他白亦非產生懷疑。


    一旁的張開地,臉色更是沉凝無比,本來白亦非跟姬無夜之間內鬥就算了,現在好了,不僅內鬥沒有成功把對手整死,還平白給了李斯把柄。


    看著臉色陰沉無比,但已經不複之前醉意的李斯,張開地隻能夠擰著眉頭站在一旁,內心已經在思索著,權衡著,韓國能做的選擇了。


    要麽割地,要麽,稱臣,已經被徹底逼到了絕境了,畢竟,兵圍驛館的後果,實在是太大了,張開地真的是怎麽都想不到,白亦非哪來的膽子,敢直接在驛館對姬無夜下手。


    一旁的韓宇,目光卻是在姬無夜和白亦非之間來迴掃視著,白亦非與姬無夜之間徹底撕破臉,並且結仇,這讓韓宇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機會,他,或許可以拉攏其中一人,幫自己贏得太子之位。


    而相比之下,雖然白亦非看起來氣勢如虹,大有獨霸朝堂之勢,但韓宇卻更看中姬無夜,錦上添花,遠遠比不過雪中送炭,更何況,韓宇也擔心白亦非將來大權獨攬,架空他。


    倒也是諷刺無比,即便是這個時候,韓宇的心中,依然是太子之位,乃至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王權。


    倒是一旁的韓非,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他看透了一切,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那個人的陰謀,他假裝自己,不,他將嬴政當作了一個誘餌,或者說,嬴政將自己當作了一個誘餌。


    呂不韋,姬無夜等人,就是聞著味尋來的豺狼,然而,很可惜的是,豺狼之間的誓約,就像是水中的倒影,看似十分真實,卻是輕輕一觸,便會化作虛幻。


    薑明隱藏在幕後,暗中讓人挑撥了豺狼之間的關係,畢竟,對於豺狼,他們從來都不是為了殺死獵物,隻是為了一口肉,他們不會在乎,這口肉,是豺身上丟下來的,還是狼身上掉下來的。


    原本,白亦非這條豺應該是能夠直接殺死姬無夜這匹狼的,但是,幕後的黑手,卻是在關鍵時刻,出手趕走了豺,將奄奄一息的狼救下,並將它放歸山林。


    而且,不僅僅是如此,更重要的是,秦國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它能夠讓韓國對它稱臣,這,對於韓國來說,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損失,但事實上,這就是韓國滅亡的禍根。


    以後,隻要找到機會,讓白亦非與姬無夜,在韓國掀起內亂,甚至是讓他們反叛,韓國王室一絕,到時候,韓國,就自然是秦國的領土。


    可以說,秦國不費一兵一卒,隻需要安靜地等待,等待韓國自己內部暴亂,韓國國祚滅亡,便可以名正言順地獲得韓國的領土,並且,還占據著大義。


    要說憤怒嗎?自然是有的,這是他的母國,也是他的家啊!


    可要說恨嗎?怨嗎?說到底,秦國並沒有攻伐韓國,一切,不過是韓國自取滅亡罷了。


    忽然,韓非感受到了身旁有著一道目光傳來,轉頭看去,正是師弟李斯,隻見得,李斯嘴唇蠕動著,似乎說著些什麽,韓非一時間,卻又是一陣恍然。


    因為,韓非讀出了李斯想說的話,而且,這一段話,他還十分熟悉,出自他老師之口,當然,前不久,就在今天的白天,在韓國朝堂上,他便是用這句話,來反駁李斯的。


    “天行有道,不為堯存,不以桀亡!”


    身軀晃了晃,韓非用手撐著身前的案桌,緩緩站起身來,看著正在對峙的姬無夜與白亦非,也是開口說道。


    “血衣候說大將軍姬無夜勾結百越叛逆,可有證據?”


    白亦非和姬無夜聞言,皆是轉頭看向了韓非,卻見到韓非繼續問道。


    “那不知,父王降下何罪,要拿大將軍下獄?”


    “辦事不利,未能防衛王宮安危,未能及時抓捕百越賊人,以致太子喪命,百越賊人踐踏王威。”


    白亦非冷聲迴道,這本來就是之前的理由,然而,他白亦非拿著天澤等人的人頭或是俘虜,進殿領功。


    可是,現在卻是出了些岔子,焰靈姬和無雙竟然入城了,還被姬無夜的人給找到了,被抓已經是注定的事情。


    “既然如此,不若,一道進宮麵見父王,便於殿前對峙,姬將軍也讓人,帶上百越賊人。”


    韓非已經沒有心思,看著他們鬥下去了,一群活在別人五指山中的猴子,自以為是的耍弄著自己的聰明,估計,白亦非現在都想不通,焰靈姬和無雙等人的出現,就是那個人故意為之。


    是的,白亦非確實不知,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還有著農家的人參與,在他想來,羅網和天澤等人的目的,就是為了牽製薑明,然後,他們捉拿嬴政,便可獲勝。


    而他們沒有捉到嬴政,天澤,羅網的人,便隻有死路一條。


    但,新鄭可是他們夜幕的天下,白甲軍和禁軍一同搜查全城,嬴政無處藏身,他們便是必勝。


    所以,白亦非想不明白,為什麽焰靈姬和無雙,會在這是時候,進入新鄭,本就不敵薑明,在失去兩個助力,便更不是對手了。


    “侯爺不是要問大將軍的罪嗎?那便進宮麵見王上,看看王上如何定奪吧!”


    姬無夜聞言也是怒哼了一聲,便是向著驛館之外走去,四周的禁軍士卒看著姬無夜,眼中也都帶著幾分遲疑之色。


    “虎符在此,隨本將軍進宮!”


    虎符一亮,禁軍士卒們也是連忙讓出一匹馬給姬無夜,隨後,也是跟在姬無夜身後,一道入宮。


    白亦非自然也是見到了如此模樣,臉色更是一沉,便要帶領白甲軍入宮之時,李斯卻是忽然開口了。


    “侯爺好大的威風,本使,今日領教了!”


    李斯此言一出,張開地,白亦非皆是臉色一變,倒是韓宇,眼中閃過一抹暗喜之色。


    李斯表現出來的態度,無疑會對韓國朝堂的局勢,造成巨大的影響,至少,白亦非當不了大將軍,姬無夜就算兵權要丟一些,但大將軍之位卻是保住了。


    “哼!”


    白亦非冷哼一聲,也是直接待人離開了,張開地,韓宇也是對著李斯行禮之後,匆匆向著王宮趕去。


    驛館之內,眨眼間,便隻剩下李斯,韓非,蓋聶和衛莊師兄弟四人了。


    韓非看著李斯,又看了看衛莊和蓋聶,也是不由得輕歎了一聲,隨後,也是對著蓋聶,衛莊拱了拱手,方才看向了李斯,歎息道。


    “多日不見,師弟當真是讓師兄刮目相看,不僅酒量大有提升,就連演技,更是出神入化,我猜,或許,公子就在驛館之外吧?”


    說話之時,韓非也是看了一眼衛莊,而李斯也是笑著說道。


    “還是比不過師兄,這麽快,就能夠洞查所有,師弟拜服!”


    韓非輕歎了一口氣,此刻的他,忽然有些心灰意冷了起來,原本,他以為,隻要自己抱有一腔熱血,就一定能夠拯救自己的母國,將他變好,變強!


    可是,現實的冰冷,卻讓韓非明白,一腔熱血,也隻能夠存在胸腔之中,在這個天寒地凍的時期,即便是沸水,都能夠頃刻間凍結,人的這一腔熱血,又如何抵得了那沸水呢?


    “師弟,代我向公子告別,將來,若是韓非能夠活著,便請公子,在小聖賢莊喝酒!”


    看著那個落寞,卻又依舊堅定的背影,李斯忽然沉默了起來,一旁的蓋聶和衛莊,也都是臉色漠然。


    良久之後,方才聽到李斯長歎道。


    “難怪,即便是自傲如侯爺,雄心如王上,都對師兄另眼相看,折身相交,屈身求教,我,遠不及也。”


    什麽的真正的大勇氣?有人說是,敢於直麵死亡,有人說是,敢於麵對失敗,有人說是,敢於承認錯誤。


    李斯不知道這些算不算答案,但是,他知道,像韓非這種,即便是知道失敗就在前方,即便是死亡就在那裏等待,他依舊敢於坦然地向著失敗,向著死亡,帶著他最初的理想,最初的熱血,一步一步,堅定不移地走下去的人,一定是真正大勇之人!


    或許有的人會笑他愚蠢,有的人會罵他迂腐,不知變通,但就是這樣的愚蠢和迂腐,才是讓無數人為之哀婉,為之歎息的悲壯的孤勇。


    韓非不知道那是死路嗎?韓非沒有別的選擇嗎?都有,可是,他依舊選擇了麵對,繼續走自己的路。


    在即將垮台的舞台上,最後粉墨登場的優伶,即便是是粉身碎骨,也會安靜地起舞,跳完最後的一場表演,即便是,四周都是看笑話的客人,因為,這對於他來說,就是他最後的起舞,也是韓國,最後的絕響。


    即便是這個舞台倒塌,倒在下方的萬丈深淵之中,他亦會麵不改色地站在上麵,保持著屬於韓國的氣度與風采,陪著他的母國,一同,墜入萬丈深淵之中。


    “韓非子先生,確實是個不錯的朋友!”


    蓋聶輕聲開口說道,隨後,也是緩緩起身,站在驛館門口,看著那個人影快步上了自己的馬車,隨後,向著王宮趕去,從始至終,都不曾看過一旁的馬車一眼。


    “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但是,他的勇氣,值得足以讓人忽略他的愚不可及。”


    衛莊的話依舊是處處帶著針尖,但眼中卻是閃過一抹遺憾之色。


    有的人,或許相識很久,也不過是尋常朋友,而有的人,即便是一頓酒,都足以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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