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嬴政的認可


    韓王宮,大殿之外,韓非與李斯並肩而行著。


    “師兄,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李斯眼中帶著幾分淡淡地笑意,對著韓非說道,盡管他精心準備的大殺招都被韓非給化解了,但是,李斯心底卻依舊十分開心。


    因為,李斯最後的那一招,那對韓王安,以及韓國群臣使出那一招,卻起到了遠處預料的效果。


    韓非看著李斯,眼中也是帶著幾分苦澀之意,他從未小看過李斯,雖然李斯本人度量並不大,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李斯的才華,絕對是十分傑出的。


    所以,在李斯開口的時候,韓非就站在一旁靜靜聽著,一邊細細思索著對策,應對李斯的攻勢。


    可是,即便是韓非已經如此小心謹慎,慎之又慎,可是,終究還是沒有防住李斯最後的這一招。


    “師弟,多日不見,這一見麵,師弟可就給了師兄一記重拳啊!”


    韓非臉上即是有著師兄弟重逢的淡淡的喜色,單更多還是憂慮之色,還有對李斯的忌憚,當然,也少不了對那個家夥的忌憚。


    李斯自然是察覺到了韓非的忌憚與戒備之色,可是,他不僅不惱,相反,李斯內心更是激動,高興不已。


    時刻保持忌憚,就是對對手最大的認可,而能夠得到師兄如此之大的忌憚,更是讓李斯欣喜不已。


    “師兄說笑了,李斯不過是些許微末伎倆,比起師兄來,還是差了不止一籌。”


    李斯雖然內心高興,但是,臉上卻是帶著幾分可惜之色,當下,也是直言不諱地對著韓非說道。


    “李斯精心準備了如此之久,雖不敢說對韓國諸公了如指掌,但自認也都有幾分了解,精心布置了如此周密的局,卻是被師兄在這短短時間內抓住數處致命弱點,輕鬆破去,實在是汗顏。”


    對於韓非,李斯確實是嫉妒,但是,他嫉妒的不止是韓非的才華,他更加嫉妒的是,韓非比他更受別人看重,說到底,李斯嫉妒心最大的根源,就在他對於權勢的追求。


    一個才華更強,又比他更受君主關注的師兄,自然就成了李斯心中嫉妒的對象。


    然而,現在形似不同了,大人!


    他李斯,已經不是那個無名小卒,更不是什麽無關緊要的人物,他不僅得到了秦王的重用,成為了秦王的心腹,更重要的是,他如今可是太後趙姬身邊的紅人。


    前者對於李斯來說,隻能算是讓他在朝堂上有立足之地,而且,秦王明顯更加欣賞韓非,就連平日裏問他,都是一些關於韓非文章的事情。


    真正讓李斯高枕無憂的,還是趙太後。


    出來混,要講究背景勢力,這樣,才能夠在朝堂上站穩腳跟,然後,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而他李斯,恰好在關鍵的時刻,為太後趙姬,解決了讓她頭疼的問題,甚至是,就連她的諸多家事,都會問策李斯。


    這叫什麽,這就叫重視,這就叫肱骨之臣,不是秦王的,而是太後的,還是屬於家臣哪一類。


    隻要太後和秦王之間關係不破裂,隻要他李斯有能力,他就能夠一路往上爬,所以,他才對韓非沒有那麽重的敵意。


    因為沒有威脅,沒有競爭!


    李斯的坦言相對,也是讓韓非微微一愣,他停下腳步,看著已經變化不小的李斯,良久之後,也是不由得輕歎了一聲。


    “飛熊侯,果真是厲害!”


    這不是恭維,而是發自內心的驚歎,韓非太了解自己的師弟了,老師荀夫子曾經便不止一次想要開導對方,可惜都沒有奏效。


    李斯杵著節杖,看著麵前的韓非,也是不由得笑著應道。


    “侯爺的手段,確實令人欽佩!”


    “聽聞師兄在新鄭,近來雖說屢立奇功,但卻始終不順暢?”


    抬起節杖,李斯再次抬步向著王宮之外走去,而韓非也絲毫不顧及這裏是王宮,耳目眾多,也是毫不猶豫地接過話茬,迴應道。


    “屢立奇功不敢當,我能夠破案,也少不了張相國之孫,子房的相助,當然,在某些時候,姬將軍,四哥他們也提供了不少的幫助。”


    “師兄倒是謹慎。”


    李斯也是笑著說道,這種場麵話,也就是在這裏說說,有些事,李斯還能不清楚嗎,韓國多的是人針對韓非。


    第一次,李斯第一次對自己以前的想法和念頭產生了質疑。


    韓非既有才華,但凡和韓非認識,並且深交過的人,都有著這樣的觀點,但是,並不是有才華的人,就一定能夠平步青雲。


    以前,李斯因為韓非的才華,處處較勁,處處嫉妒,可是,到了秦國之後,李斯開始混跡朝堂之後,他才恍然發現,當初那個大人提點的沒錯。


    並不是有才華,有能力的人,就一定能夠在朝堂上混的風生水起。


    李斯現在都記得,那個大人當初在桑海,私下見他的時候,是這麽跟他說道。


    “你看,像我,一個能力平平無奇,除了能夠得到太後的信重,一無是處的人,都能夠在秦國,混到如此高的威望與特殊的地位,你便可以想象,出來混,並不是完全依靠自身能力的。”


    盡管對於那個大人的前半段話,李斯半個字都不信,可是,對於後半段,李斯如今卻是信了十成十。


    他為什麽能夠如此迅速在秦國冒頭,是因為能力嗎?確實有這部分原因,但更關鍵的是,他會察言觀色,他懂得太後心中所想。


    在對比自己的師兄韓非,立了如此多的功勞,卻還隻是個不上不下的司寇,盡管這個官職,十分適合變法,但是,沒有權勢,拿什麽變法?


    而能夠在韓國混得舉世皆敵,可見,韓非是真的產生不了多大的威脅。


    韓非對著李斯隨意地笑了笑,他又不傻,他隻是做不到和其他人同流合汙罷了,在他的心中,始終堅守著自己的信念。


    “師弟說笑了,說來,聽說師弟在秦國,過的似乎很不錯啊!”


    李斯抬步走著,看著四周的韓國禁軍,眼中也是閃過著異樣的神色,隨後也是輕聲開口說道。


    “不過是有幸得貴人青睞,否則,李斯現在也沒有機會,站在這裏和師兄聊天!”


    “師兄素來好酒,正好,你我師兄弟二人久別重逢,不知師兄可否給李斯給機會?”


    李斯轉身看著韓非,眼中也是升騰自信的光芒,那是以前的李斯,在韓非的麵前從未有過的。


    韓非見狀也是微微一愣,隨後也是笑著擺手說道。


    “師弟遠道而來,師兄身為東道主,多少也該盡一盡地主之誼,那裏輪到師弟破費。”


    “既如此,那就多謝師兄了!”


    李斯笑著應了一聲,隨後,李斯和韓非二人,也是一路相談著,向著驛館走去,與之前在朝堂上的針鋒相對,也是截然相反。


    紫蘭軒內。


    嬴政,蓋聶和衛莊,薑明四人在案桌旁跪坐著,一旁的紫女,緋煙,也是各自端著一個托盤走來,幫四人倒上茶水。


    “多謝!”


    嬴政接過之後,也是笑著應了一聲,目光也是在緋煙衣袖上的特殊紋飾上,稍稍停留了一下,隨後才移開目光。


    “秦國使臣李斯,剛剛和九公子韓非,聯袂離開了王宮,一路同行,前往了驛館。”


    紫女為薑明倒上茶水之後,也是輕聲將韓國朝堂上麵發生的事情,輕輕道來。


    “在朝堂上,就沒有發生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嗎?”


    薑明一手端著茶杯,一邊也是輕聲開口問道,紫女聞言也是將托盤遞給一旁的紅瑜,輕笑著說道。


    “有意思的事情可不少,說來,還要恭喜才是,這位秦國使臣,不愧是荀子高徒,也是以為了不得的大才,一人將整個韓國群臣,辯到啞口無言,最後還是我們的九公子化解難題,才讓韓國暫時應付了下來。”


    紫女的眼中閃爍著精光,臉上帶著幾分盈盈笑意,對著薑明和嬴政說道。


    薑明聞言倒是臉色平靜,嬴政則是明顯閃爍著感興趣的神色,不僅是對於李斯,更是對於韓非。


    “還請姑娘速速道來。”


    對於老師的伴侶,嬴政還是保持著幾分尊敬的,不過,這也不影響他心中的急切。


    “李斯入城之後,便是直達王宮,一踏進韓國朝堂,便是當麵質問韓國君臣,將韓王安以及韓國諸臣,都是嚇得惶惶不安,更是直言,要讓韓王親自送上任秦國使臣遺體歸葬鹹陽。”


    紫女輕聲講述著,三言兩語間,蓋聶和衛莊的心中,便是樹立起了一個咄咄逼人,盛氣淩人的年輕人形象。


    一旁的緋煙也是接過話,眉眼中都是帶著幾分有趣之色,輕聲說道。


    “姬無夜開口,想要以一貫的方式糊弄過去,卻被李斯借著機會,指著鼻子大罵姬無夜的禁軍無能,以韓太子之死,還有天澤肆意作亂,讓姬無夜啞口無言不說,更是揚言要讓王齮大軍入韓,幫助秦國平亂,讓白亦非,張開地,韓宇等人都是慌了神。”


    這些事情,雖然不是緋煙親眼所見,但卻是被羅網的密探,記錄的清清楚楚,誰說了什麽,誰臉上什麽表情,都十分清楚。


    “張開地以禮相辯,原本李斯還不太好應付,卻不曾想,那位在朝堂勢力不小的四公子韓宇,竟然以秦韓兩國皆是諸侯為由,辯駁李斯所言,卻被李斯抓住機會,以此前張開地所說之禮反擊,言韓國分晉地而自立,於理不合,不屬正統。”


    嬴政聽著緋煙所講述的,也是不由得撫掌輕笑,不得不說,這個李斯,雖然才能一般,但是,確實符合他的口味,不會傻乎乎的跟人硬來,知道抓住弱點攻擊。


    而且,能夠這麽快就找到弱點,並給予攻擊,說明有急智,懂得臨時變通,這一點很不錯,值得稱讚。


    隻不過,一旁的衛莊聞言,卻是冷笑了一聲,冷聲說道。


    “正統?他直言正統,必敗無疑。秦雖是周天子封賜,可大周王脈,卻是秦相呂不韋親手斬斷。”


    衛莊一句話說完,緋煙的眼中,也是閃過一抹驚詫之色,現在,有些驚詫衛莊的反應。


    “這一點確實如此,事實上,即便是沒有這一處弱點,還有一處致命的弱點。”


    薑明看了一眼沒有說話的蓋聶,也是主動開口說道,說話之時,還特地看一眼嬴政,嬴政見狀也是不由得搖了搖頭。


    “當年之事,昭襄王確實失了信義,但卻也是逼不得已。”


    不過,嬴政也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笑著轉移話題。


    “盡管有著致命弱點,但瑕不掩瑜,不愧是老師看中的人,才能果真不俗,辯才亦是不錯,就是不知,這破解之人,又是那位大才?”


    在麵對外界的巨大壓力之外,能夠保持思緒清晰都是難得,更別說還是抓住對方話語中的漏洞,那就更是困難。


    薑明聞言也是笑了笑,一旁的蓋聶見狀,也是插話道。


    “莫非,就是九公子韓非?”


    嬴政聞言,眼睛都是瞬間一亮,原本因為李斯失利的一點點不滿,也是瞬間煙消雲散了,敗在韓非的手中,不怨。


    “我想,後麵應該還發生了更加精彩的事情吧,否則,你可不會說恭喜。”


    薑明看著身旁的紫女,也是拿起杯子,給紫女倒了一杯茶,遞給對方,紫女見狀也是下意識白了一眼,輕聲說道。


    “自然,能夠被你看中的人,豈能簡單了?”


    “李斯雖然敗退,卻是主動認輸,對韓非這位師兄大加讚美,更是收斂了此前的淩人盛氣,讓得韓王安開始猜忌起了韓非,更是瞬間瓦解了韓國群臣的聯合攻勢。”


    緋煙在一旁帶著幾分嘲弄之色說道,而嬴政聞言,更是忍不住輕拍了一下案桌,大讚道。


    “好,好一個李斯,好一招以退為進,不愧是老師花大心思邀請而來的大才,果真不凡!”


    然而,此刻就連薑明自己,臉上都是帶著幾分驚愕之色,他也沒有想到,李斯竟然會給他帶來如此大的驚喜。


    此刻,已經抵達驛館,正準備與韓非去喝酒的李斯並不知道,他已經得到了他一直期待的認可,來自秦王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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