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子裏驀然浮現出那道黑影,那扇被粗厚的鐵鏈鎖住永遠打不開的門像個無底洞朝她吞噬而來,一時間恐懼襲上了心,後背寒滲極了。行之天背對著她,正和陳嬸說著什麽,並沒發現她的異樣。


    她磨磨蹭蹭的挪步到他身後,不情願的望了一眼妖之,後者正靠在書櫃前,饒有興趣的望著他們兩兄妹,行之若癟嘴,哼的一聲,慰問了那妖孽的祖上十八代,整理思緒,望著行之天的背影,怯怯地絞著手指,那聲哥還沒喚出聲來,行之天頭也不迴便準確地握緊了她的手,像是料到了她會站在他身後一般……——


    他的手握得很緊,像是怕她躲了似的,手也順勢一收,將她順理成章地環到了自己胸前。躲已是來不及了,行之若抬頭訕訕的笑著,望著哥哥那肅嚴的臉,他抿嘴不語,半晌才緩口氣說,“你的臉怎麽蒼白成這樣,哪兒不舒服麽?”“挺舒服的,隻是你抱得我有些緊。”


    行之天好看的眉蹙著,低頭望著懷裏的妹妹,眼裏有一絲笑意,“你對我倒是親了很多,隻是越這樣……”他壓低聲音,濕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尖,癢極了,“你對我越親近,我卻越覺得你心裏有鬼。”——


    這個人這個人,直覺還真準。


    行之若輕咳一聲,保持一貫的緘默,望東望西……


    陳嬸在一旁向她投來特擔憂的眼神,似乎是有話說。


    行之若一愣怔,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一陣輕笑。


    行之天擁著她斜靠在桌子前,一手禁錮得緊緊的,另一隻手卻敲著桌麵,“我倒是想知道這兒怎麽被燒的……”光滑的桌麵上,一塊黑乎乎的燃痕跡,還有零星一點蠟燭淚。“很明顯啊,燭台倒了,被蠟燭燒得唄。”行之若癟嘴,斜乜他一眼,一副你真白癡的模樣。行之天一臉恍然大悟,眼神若有似無,無意中又帶著那麽一點有意的望了一眼行之若的軟毛鞋,嘴角盪著笑,輕聲說,“我就覺得奇怪,你那鞋子怎麽燒得,原來是蠟燭倒了,怎麽滅的火?你穿著鞋子用腳踩的麽?”呦……


    這哥兒們挺能舉一反三的麽。


    —— 寒得行之若這一哆嗦。


    “你,你你胡扯什麽。”行之若強硬地說著,忍不住望了一眼那桌子……這麽大麵積的燒痕,不可能是自己留的,昨夜裏很小心……被撬開的神秘的鎖,桌上的燒痕,這些證據……這見昨晚在她之後有人來過。行之若渾身不舒服起來,這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像是故意要挑撥他們兄妹間的感情,讓行之天發現房門被撬,讓他懷疑她……真是,夠狠毒。


    “哥,你從小就給我請老師中,可從沒有叫我怎麽撬鎖的,你這麽肯定是我偷進這房間的,是不是挺沒根據的的?”行之天隻笑不語,將她擁得更緊了,聲音很輕,“其實這間房裏也沒什麽珍貴的東西,隻是你以前不太喜歡它,所以自你失去記憶以後,我便把它鎖了怕你偶然看了,會惹起傷心又犯起病來。”不喜歡……


    是啊,很不喜歡。


    如果那道鐵門與粗鏈子是真的,若是那場幻想是真的,無論是誰也不喜歡囚禁自己的房子吧。行之若掙紮著想離他遠一點,從背部傳來他手掌上的溫度卻炙熱極了,隔著衣料熨合在她肌膚上,那麽的熱,力度那麽的緊,反抗也變得那麽微不足道。“之若,我們訂婚吧。”


    行之若猛吸一口氣,抬頭一臉驚慌失措的望著他,那眼神就像是世界末日來臨了一般。行之天一臉失笑,手上微使勁,掐得她腰間一疼,他沒好氣的說,“跟我訂婚就讓你這麽為難?忘了嗎,我說過要對你負責的。”—— 怕這就是他的真實目的吧,當初從小做的那些事,就為今天做鋪墊……負責,巴不得某人不負責就好。當然這些話隻能留作腹誹,說是不敢說的。


    行之若訕笑著,揪著他的衣襟,輕輕拍著,“哥,你犯不著對我負責,我已經好了差不多了,我可不再是那個為了丁點兒事就承受不住的行之若了,你不用為了那一晚對我負責,真的。”行之天望著被她揪得皺巴巴的衣領,神色中閃過一絲受傷,有些自嘲地說,“你這是在委婉的拒絕麽。”“哥,我還小,這父母房間得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偷了,你怎麽不關心,卻突然和我說起這事來了。”行之天像是動了氣,抓緊她的手,望向她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說,“我每天每夜都在擔驚受怕,怕你會突然想起什麽,怕你離開我,父母的房間被撬開我並不怕丟東西,而是怕你又找到了機會遠離我,又像個陌生人這樣對我,與其這樣,我想通了,你雖然還沒到法定結婚的年齡但我們可以訂婚,我想讓你永遠和我在一起,之若,這不是關乎責任不責任的問題,我愛你。”愛,所以如此傷害。


    “哥……”行之若抬起頭,眼神憂傷的望著眼前的他,手撫上他的麵龐,輕輕地說,“怕我離開,你害怕我想起什麽。”關乎軟禁……


    以愛的名義傷害一個年幼無知的妹妹麽。


    如果,這就是嘴裏口口聲聲訴說的愛,那麽也太偏執,殘忍了。行之天撇開了頭,有些不自在了,眼神裏隱忍著什麽,最終是沒有說。他西裝褲裏的手機嗡嗡作響,他蹙眉不耐的接聽著,哪隻手卻依舊鍥而不捨的擁著她,霸道得不講道理。手機裏傳來的聲音很大,嘈雜著,隱約聽到“祁集團”三個字,行之天神色動容,行之若側著頭想再聽仔細時,手機卻斷了音,“之若,公司有些事,我們的事我以後再來和你說。”您走好,一輩子都不說,那更好。


    行之若望著他笑眯眯的。


    “少爺,那這房間……”陳嬸猶豫的望著,環顧四周。


    “你清點整理一下,若沒丟珍貴的東西也別報警了,把鎖再換一個牢固的。”行之天匆匆拿了一件外套,走前瞥了一眼妖之。


    --


    [卷四] act6 [一]


    “之天對你這妹妹可是真夠好的。”妖之斜靠在書櫃前,慵懶地眯著眼,拿手捋著發,渾身散發著妖冶的氣息,他碧眸裏流光溢彩,忽地瞥向被灼燒的桌麵,便低下頭,睫毛遮住了眼眸裏的情愫,勾著唇角,望著行之若,似笑非笑,“還以為能看場好戲,結果,就這麽不追究了。”行之若好脾氣的點一點頭,“他不追究了,妖之,我們倆還可以聊聊的……你看上去沒精神,昨夜裏睡得很晚?”他像是知道行之若要問他什麽,眼神含笑的望她一眼,“不比你早。”他仰頭望一眼書櫃,手往上摸了摸,有些不舍,那神情像是熟知一切,卻又懶得說,“走吧,這間房等會兒就要上新鎖了,也不知道要被封上幾年了。”妖之就像是一個熟客,轉過身子就往門外走。


    行之若急了,忙跑幾步,拉近他官大的衣袖,和服的料子軟卻很涼,陡然間差點讓她握不住,“妖之……我想問你一件事。”他停住了,徐徐轉頭,聲音很低沉。“嗯?”


    “你到底知道些什麽,是不是還有很多沒有告訴我……我並沒有完全恢復記憶對不對……”“之若,我熟知這個家族更甚於你,你隻是這裏的一部分,我知道你的一切,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所以呢……”


    “所以我更適合你。”他眼眸裏滿是戲謔,不太正經兒。


    “你不打算讓我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麽。”


    他一笑,不予理會,隻是握著她的手,緊緊地,“我答應你今天要帶你出去的,時候也不早了,等你哥哥辦完事也就晚了。”


    車上。


    司機照樣在後座昏睡的不亦樂乎。


    行之若拿著手機,擺弄著,斜乜一眼正開車的妖之,癟一下嘴,心裏琢磨著,要是行之天知道被他派來監視他倆的司機,每次被妖之催眠放倒,臉上會有什麽表情。握在手裏的手機又嗡嗡震了幾下,她低頭看了一下屏幕,又匆促迴了一個簡訊。妖之迅速的瞟一眼,抿嘴,話裏有些譏諷,“怎麽,又與那小白臉聯繫?”“白洛兮若是一小白臉,你就是一妖孽。”


    他哼的一聲,手上的方向盤猛地一撥,一個急拐彎,行之若撞在他懷裏,他一副享受的樣子,笑眯眯“好心”地補一句,“怎麽這麽不小心。”手也理所當然地滑到了她的腰側握住了,“他也就是你那小青梅竹馬,可是我卻知道你身上有幾粒痣,都長在什麽部位……”“你……”


    他的手不安分的在她腰上滑動著,手法這叫一個曖昧。


    行之若立馬撤得很遠,坐在軟墊上,一臉平靜,“你不就滿足一下偷窺的欲望麽,攝像頭都被我卸下了,你還能把我怎麽樣,別以為我就會相信你愛我。”“愛?那是行之天才會做的事。”他挑眉,作勢搖搖頭,碧眸若有所思的望著她,像是對在自己說似的“充其量,我也隻是對你有了興趣……或者,欲望。”—— 這人……


    是不是對誰都能發情。


    “妖之,那個……在前麵書吧門口停一下,我下去有些事。”車子陡然停下,剎車響很大。


    行之若的手腕被人抓住了,妖之碧眸裏滿是怒意,“你還真的約了那小子了?你讓我把你帶出來,就是想拿我當幌子?”“嗯那。”行之若笑眯眯,響響亮亮的答。


    “所以……”妖之碧眸危險的眯了起來。


    “所以你先開車去逛逛發泄一下欲望,然後一兩個小時,咱們再碰頭。”行之若忒流氓的望他一眼,“反正你對我也不是愛,犯不著折騰我,你這麽一標誌的美男會有很多女人對你有興趣的,隨便打發一下就都差不多,燈一關,誰也看不清誰,女人都一個樣……”“行之若!!”妖之俊美的臉上因為氣憤而浮現妖冶的紅,“你不要太過分了!”行之若懵懂的望著他,漂亮的大眼睛,純情的眨啊眨,一臉無辜。“我不生氣。”妖之吸一口氣,收斂神色,恢復正常,輕聲說,“我不會受你挑撥,沒必要和你生氣。”行之若乖巧的點頭。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所以,必須和你形影不離。”


    寒……


    行之若臉蛋都垮下來了,這人……怎麽總是逮著人不放啊,這招誰惹誰了。她轉身不放心的望一眼書吧,可憐兮兮的擰著他的衣料,一臉央求,“那你就在車上等五分鍾,我馬上迴來。”妖之頷首,一雙碧眸極專注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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